小寡妇手指夹着香烟,长年在海上风吹日晒,她的皮肤不可避免得变得粗糙和干裂,加上没有化妆打扮,明明才28,看着却像是35。 好在她本就有“勾三搭四”的底子,再丑也丑不到哪去,尤其是抽烟的时候,总能让应如许看到当年那个,随随便便就能把一圈富家公子哥儿玩弄在手心的虞美人。 “那个小孩明显是她儿子,却喊她姐姐,一个漂漂亮亮,本该过好日子的女人,却沦落到我们这里,说明她是发生了不得已的事情在逃,不想被人找到,挺不容易的,帮帮她吧。” 因此才有了三个小时后,无论是虞美人还是应如许,都不肯告诉程京宴,林与幼去哪儿了。 尤其是虞美人,认出程京宴是谁后,更不可能告诉他林与幼去哪里了。 她跟他们程家,可是有过节的呀。第221章是他没让她相信 程京宴不信虞美人不知道林与幼去了哪里。 但她摆明了不肯说实话。 程京宴手里攥紧了林与幼的手链。 他清楚地记得,他将这条手链戴到她的手腕的时候,女人眉眼间那又惊又喜的模样。 那天林与幼帮一对从乡下来的老夫妻拍婚纱照,说希望她和她的先生,也能像老夫妻那样,白头到老。 他当时听到了,对她说,与其向别人许愿,不如向他许愿。 他当时说得很认真,他真的有跟她白头到老的打算,从他们领证那天起,他就没想过要分开。 林与幼却好像一直抱着,他们的婚姻只是暂时的,迟早会离的念头,他还因为她总是做着离婚的准备,有些生她的气。 但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给足了她安全感,给足了她可以白头到老的信心,没在她面前表现得那么在乎“枝枝”,仿佛在他心里“枝枝”第一她第二,那她也不会总觉得他们不长久。 说到底,是他们阴差阳错,没有一个好开始,她以“枝枝”的替身的身份跟他在一起,她自然不会觉得,他有多爱她。 是他没让她相信,哪怕丢丢是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他也会视如己出,还是会喜欢她和她结婚,否则她现在,也不会一走了之。 程京宴闷声咳嗽起来。 加上新加坡那一天半的来回,他到现在已经整整六天没有休息好,从几天前开始,他就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无声的情绪在胸腔里汹涌,更觉得眼前闪闪烁烁,有些发黑。 他让手下去把虞美人带过来,自己坐在大石头上,靠着树,阖上眼,眼皮持续发热。 手下把虞美人和应如许都带来了:“宴总。” 程京宴还闭着眼没反应,手下不确定他是否在想事情,安静了一阵子,却见他还是没有睁眼。 手下走近了几步:“宴总?” 应如许看了两眼,直接说:“叫不醒的,别叫了,他晕了。” 几个手下吓了一跳:“宴总?宴总!” 应如许无语了,挣开押着他的手下,走到程京宴身边,抓起他的手把脉。 “哦,奔波劳累休息不够,心情压抑郁结在胸,风吹日晒受寒着凉,还有点发烧,也还好,三十八九度的样子,死不了。” 手下:“……” 这叫还好?? 马上送急救好吗!! 这可是沪城程家的三少爷,程氏资本的总裁啊!身体别提多矜贵了! 几个手下立刻就要将程京宴抬走,虞美人看不下去,吐掉嘴里叼着一根嫩草杆子,直接说。 “等你们送到医院,他就得从三十九烧到四十九了,就近原则懂不懂啊?抬到医馆去啊,这儿有现成的医生呢。” “他会吗?”手下哪敢把程京宴交给赤脚大夫啊。 虞美人玩味儿地笑了笑:“他不会?他要不是当年失了智,非要跟我私奔,这会儿挂号费都得千把块了。” 专家中的专家。 应如许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手下将信将疑地把程京宴抬去了医馆,应如许给他扎针输液,好在烧退了,他也在傍晚时分醒来了。 岛上的条件一般,所谓医馆,也只是一座土块砌成的房子,前面是看病的,后面是应如许的私人住处。 程京宴睁开眼,看到虞美人在调整他的输液瓶,见他醒来,她也没说什么。 程京宴坐了起来,眉目依旧冷淡,却是说:“我想起你了。” 他起初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刚才记起来,“你是之前跟程斯以在一起过的那个女人吧。” 那个被程夫人棒打鸳鸯分开的女人,棉棉。 虞美人倒是也没否认:“程三少爷记忆力真不错,当年我们也就是在老宅匆匆见了一面,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毕竟他这辈子,也就见程斯以那么狼狈一次,很难不记得。 程京宴脑袋还有些重,半阖着眼皮说:“那个女人,是我的妻子,孩子也是我的,我们之间出了一些误会,我们跟你和程斯以,不是一样。” 夫妻啊……虞美人倒是没想到他们是这个关系。 她双手环胸,随意地靠在后面的墙上,淡道:“你们程家当年羞辱我也是够够的,就算你们是夫妻,有误会,那又怎么样?我又凭什么帮你?” 程京宴看了眼输液瓶,已经完了,他自己拆掉针头,语气也是无波无澜:“我也不会看在你和程斯以有过一段的份上,就对你客气些,你再不说,我就动手了——来人。” 他的手下一直守在外面,他平淡的语气落下,他们就直接暴力拿下应如许。 应如许没反抗,只是莫名笑了一下,虞美人的脸色变了一变:“他刚救了你,你这样不合适吧?” 程京宴从没说过自己是知恩图报的好人。 他耐心有限,无论用什么方式,他只想立刻,马上,知道林与幼和丢丢,现在在哪里? “你跟你二哥真的完全不一样,他才不会这样……行了,放开他,别那样扭着他,他的手臂有旧疾。”虞美人认输了。 程京宴抬了下手,手下就放开应如许,应如许也若无其事地继续捣鼓药材。 虞美人随手开了窗,点了根烟,医馆后面是一片荒地,夜里没有光线,野草丛被黑暗扭曲成怪物的形状,张牙舞爪的。 “她和她弟弟摔下陷阱,小腿骨折了。” 程京宴呼吸一滞。 “他,”指应如许,“摸出她腿上原来就有旧伤,这个骨折如果不好好医治的话,可能以后走路都会跛脚,我们岛上条件有限,所以我找了一艘渔船,把她送到小夏威夷岛,那边有医院能治。” 程京宴信她这次说的是实话。 他直接下床,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虞美人说:“你替我给你二哥带句话吧,就说——对不起,当年是我对不起他。但别跟他说我现在是这样的,他要问我,你就说,我在夏威夷,吹海风,晒太阳,泡美男。” 程京宴脚步没停:“没兴趣当你们的传话筒。” 虞美人有些失落,但也点头,行吧,那就别让他再听到她的消息了,他也不见得想知道。 程京宴等人上了快艇,连夜追去小夏威夷岛。 虞美人站在海边,看着他们远去,神情孤独。 应如许无声无息走到她身边,语气随意:“还忘不掉的话,就回去找他吧。” 虞美人发了会儿呆,摇头:“我说了,我这辈子跟你过,我辜负他了,总不能连你也辜负了。” 林与幼走了,程京宴也走了,不速之客都走了,明天天亮,小岛又会恢复过去的平静。 他们是茫茫大海的中转站,是贫穷落后的第三世界,终其一生,都不会与那位程二少爷有任何交集。第222章少夫人别挂电话 从三米深坑掉下去,哪怕有斜坡作为缓冲,林与幼身上也还是有了很多细碎的伤痕。 这些细碎的伤痕,破伤风,让她在送进医院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她本就撞到脑袋,这一烧,直接让她陷入深度昏迷。 身体昏迷了,意识却半梦半醒,她执着地在梦中寻找那些碎片记忆,想弄清楚来龙去脉。 但越探索,她越感觉到一种溺水般的痛苦,似乎是潜意识在警告她,不要再追根究底了,那些记忆不好,想起来她会很痛苦。 林与幼不是一个愿意逃避的人,她偏要知道,结果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犬吠,直接让她从梦中惊醒。 “!” 丢丢一直守在她的床边,看到她睁开眼,第一时间喊:“姐姐!” 林与幼头痛欲裂,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丢丢连忙伸出小短手拉响护士铃:“姐姐,姐姐不要怕,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马上就会来了!” 林与幼摇摇头:“姐姐没事,辛苦丢丢照顾姐姐了。” “丢丢不辛苦。”丢丢踮起脚,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姐姐喝水,吃药,很快就会好的!” 林与幼笑了笑。 医生来了,是外国人,讲的英语,说她已经退烧,但腿伤很严重,他们做了处理,最好还是去大医院。 林与幼点头道谢。 医生临走前还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警察,或者救助站。” 林与幼猜对方是把她当成流浪汉,或者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受害者,哭笑不得地婉拒:“不用的,我是来旅游的,不小心摔伤了而已,我可以自己处理的。” 热心的白人医生这才放心走了。 丢丢瘪瘪嘴,爬上病床,小小的身体窝在她身边:“姐姐,我们回去找姐夫好不好?” 林与幼晃了一下神,想起的是那个无赖粘人的程京宴,她抿了一下唇,没有正面回答:“丢丢昨晚也没有睡好,先睡一觉。” 丢丢确实很困,躺在她身边,抱着姐姐,迷迷糊糊闭上眼。 林与幼拿出手机,试着开机——开不了。 好吧,果然在她摔进坑里时报废了。 她找护士借了手机,先给江不言打电话。 “江不言,是我。” “与幼?!”江不言又惊又喜。 林与幼调侃:“江医生这个语气也太不稳重了。” 江不言克制了一下:“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 按理说,她应该在丢丢需要输液的两天前就给他打了。 这两天江不言等不到她的电话,别提多担心了,险些要坐不住,想跟程京宴一样出门找了。 林与幼只道:“前两天信号不好,不过丢丢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 “你们没事就好,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找你……你应该不知道,京宴这几天,几乎把沪城翻了一遍,也找过我,但我没有说我那晚见过你,可你打算一直逃避下去吗?与幼。” 林与幼只是“嗯”了一声,没接程京宴的话题,转而说:“我发一个定位给你,你帮我查一下,离我这里最近的大城市是哪里,我们到那边碰面吧。” 她不愿意多说,江不言又能如何,叹气:“照顾好自己。” 林与幼挂了电话,给他发了定位,不多时就收到江不言的回复:“离巴黎最近。” 巴黎……林与幼又将电话打给了谢渊。 她走之前也有跟谢渊联系,简单交代了工作,也说了,等她稳定下来,会在线上交稿。 她没有放弃她的工作室。 她告诉谢渊自己现在没事,又问她有无南颂的消息,得知还是没有后,很难不担心。 谢渊无语:“你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嗯,好。”林与幼应了几句,感觉头疼,挂了电话,又睡了一觉。 睡醒已是傍晚,窗外暮色沉沉,她头没那么疼了,但小腿骨折的位置,麻醉退了,开始要她命了。 原来断骨是这种感觉,跟当年韧带断了有一比。 丢丢还没睡醒,林与幼无声地吸气,忍着疼,打出今天的第三个电话——程斯以。 她记忆力不错,背得下号码。 彼时程斯以就在家里,接到她的电话,十分意外,却也松了口气:“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确实出了一点意外,我腿骨折了,现在走不了路。”林与幼咬紧后牙,“疼死了,二哥,你能派人送我去医院吗?” 程斯以简言意骇:“能,你把地址给我。” 林与幼说了小夏威夷岛,又强调:“快一点,我要尽快去医院,我怕拖下去,我的腿得废了。” 程斯以挂了电话,查了一下地图,然后打给离小夏威夷岛最近的手下,结果才说出两个字:“你们……” 他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人。 程斯以眸子一眯,倏地转身—— 叶颂和两个黑衣保镖就站在他的身后。 “斯总。” “……” 程斯以慢慢放下手机,不动声色,“怎么?你们一直在监视我?” 叶颂颔首:“是宴总的吩咐。” 他没有跟着程京宴一起出海,就是因为,程京宴让他留在沪城,盯着程斯以。 程京宴是两手准备,一边亲自带人追,但以防追不到,所以一边盯着程斯以,他笃定程斯以一定会跟林与幼联系,拿下程斯以,也能知道林与幼在哪里。 果不其然。 叶颂伸出手,礼貌但不恭敬:“斯总请暂时将手机交给我保管,也请您暂时不要离开您的住处,等宴总回来,他应该有话想跟你说。” 程斯以微笑:“叶秘书这是要软禁我?” “不敢,但宴总说了,如果您不肯配合,就让我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老夫人的话,您总该听一听吧。” 程斯以神色平和,只是眼底有些许冷意。 他都搬出程奶奶了,他又能如何? 他往叶颂身后看了一眼。 哦,不只有两个保镖,外面还有。 敌众我寡,程斯以无奈一笑,耸了耸肩,到底是将手机给他了:“尽快派人去接与幼,她受伤了,需要马上送医。” 叶颂当场回拨回去。 一分钟后,接通了。 他等不及那边的人出声,立刻疾声喊:“少夫人!我是叶颂!您先别挂电话!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第223章我等程京宴过来 电话那边安静了十秒,再响起声音,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而且说的是英语。 “抱歉,你会说英语吗?我听不懂。” 叶颂愣了一下,而后迅速换成英语:“不好意思。刚才借用你的手机的那位女士还在附近吗?可以把手机交给她听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拜托了!” 护士自然答应:“可以的,你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