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起,夜晚就此沉浸了下去,昭华郡主府的青色屋檐滴答水声,慢慢透出了极淡的鱼肚白,天光大亮。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锦绣园内的空气清新,混杂着下过雨的泥土气息,露珠在晨光中从海棠花瓣上滚落了下来。姜遇棠梳洗之后,便出了主屋,正用着早膳,暂管她名下一切生意的阿九求见,便将人请去了前院的正厅。她问道,“这一大早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阿九坐在椅子上,见到姜遇棠,滕然起身,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包袱。“东家,您还记得您在东城一带的产业吗?”东城一带?姜遇棠一顿,想了起来,是和谢翊和签署了和离文书之后,过了一段时日,对方整理分给她的私产。因而不太起眼,接受之后,就一直交给了阿九他们来打理。她的眉头微紧,“记得,怎么了,出事了?”那些产业,姜遇棠在拿到的时候认真核对过,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问题。但想到谢翊和的行事作风,下意识的联想到这里面挖了什么坑,来设计她什么。“是出事了,不过是出大喜事了!”阿九满脸欣喜道。在姜遇棠略显困惑的目光下,阿九走到了桌子前,打开了包袱,声线振奋。“今儿个天不亮,咱们在东城的管事,书信来了京城,说在那些产业当中,挖出了一个规模极为庞大的盐脉,这是从内采出的盐石。”包袱当中,除了书信之外,便是结成晶体的盐石,在晨光下折射出了细碎的光斑,还有着咸涩的气息,是上等的岩盐。阿九又道,“东家,书信上说了,那矿脉绵延数里,沿山坳走势伸至到了地里,还实测煮沸,发觉比池盐更易储存。”盐,于国于民都是重中之重,关乎民生根本与国家的财政命脉,是最为暴利的行当。而姜遇棠的产业当中,挖掘出了这么庞大的盐矿,直待上报走税,便能正规开采,提炼精盐,毫不夸张的说,将占据北冥三分之一的财富。姜遇棠望着桌子上的盐石,错愕站在了原地,脑海当中,也就此闪过了许多的信息。她记得在前世,谢翊和是掌握了盐业,巩固了在朝中的地位。不过姜遇棠只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并不清楚这盐矿的具体位置。难怪会在和离协议中规定了不可抛售这一则。可这算是什么?证明他先前话术是真的,真在一直惦记着她?“我们要现下就报备给朝廷吗,还是说,您另有打算?”阿九在旁边,轻声问道。报给朝堂,那势必要负担一笔不小的盐税。而用作私盐,虽然挺而冒险,但能将一切的效益全都尽收囊中,实现利益最大化。姜遇棠的内心并没有惊喜可言,先说道,“这盐矿不是我的。”阿九啊了声愣住了。姜遇棠抬起清瞳,继续说,“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考量。”阿九疑惑地挠了挠头,只得应下。姜遇棠独自站在了厅堂当中,并不打算收了这笔意外之财,和背后所代表的涵义。她回了锦绣园一趟,在主屋中翻找出了有关东城的产业文书,草拟了转让的协议,签署了自己的名字。随即,就吩咐起了流云,将这一锦匣交托给谢翊和让其签署,就没再管这回事了。姜遇棠照例去了太医院,撰写起了病案,差不多快到下午,再见到了流云。流云手中还抱着锦匣,明显是被回绝了。他如实说,“谢大都督说,这东西给了您的,就是您的,随便您怎么处理。”姜遇棠沉默了片刻,直接说。“那你告诉他,我打算无偿上交给朝廷,充为官产。”流云只好又跑了一趟,这次只带回来了两个字,请便。谢翊和似乎根本无所谓姜遇棠怎样处置,也无所谓这一触手可得财富带来的损失。姜遇棠说做就做,真派人了小厮匿名去了顺天府,给上缴充公了。本就是不属于她的东西,自然谈不上心疼。这一产业,由北冥的盐官接手。阿九得知了这一消息,倒是惋惜了良久,没人会嫌银钱多,还有了种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姜遇棠继续忙了起来,待她结束,已经是暮色降临,还收到了圣上叫人捎来的书信。上面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却颇为几分报备他今儿个日程的意思。还格外补充说,将御前的宫女都给打发走了,问她什么时候过来检查。姜遇棠看完,唇角不自觉弯起,心情还算愉悦,提笔回了一封。晚上,她和春桃去了京城的夜市。灯火摇曳,充满了人间烟火的长街,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小吃香气扑鼻,有热气腾腾皮薄馅大,汤汁鲜美的馄饨,还有刚出锅的糖炒栗子,酱肘子,卤煮等等。来的百姓挺多,大多都在围观杂耍,称不得是人挤人。春桃双目亮晶晶的,手中还拿着刚买的饰品,兴奋地说道。“好热闹啊,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出来透气玩了。”姜遇棠边走,边含笑回复,“又没拘着你。”“奴婢想要和您一起嘛。”春桃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轻轻问道。“您日后陛下大婚了,还可以再这样出来吗?”姜遇棠一顿,“还早呢。”春桃哦了声,注意力就被其他的小吃吸引了,和姜遇棠去摊位前买了起来。千灯照碧云,在长街一家热闹的酒楼门口,姜遇棠视线随意瞥去,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谢翊和。对方似是去应酬,和一众衣着常服的官员一块,似有觉察般隔着这喧嚣的夜市,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谢翊和狭眸深眯,对着她微微颔首。姜遇棠未做理会,和春桃继而朝前走去,消失在了人群当中,来到了另一条风景秀丽的长街。春桃踮起了脚尖,朝着前方张望着道。“姑娘,那儿有卖胭脂水粉的,好像做的还挺不错,我们也过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