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领命。”侍卫立刻应下,转身出了未央宫。嘉慧长公主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桌子上等候着。谁成想,姜遇棠没等来,等来的是太医院当中的王太医。“怎么是你?”嘉慧长公主看到打量,脸色不悦。她和姜遇棠还算交好,是认为对方会给她这个面子的。王太医满脸尴尬,“回长公主的话,是这样的,今儿个上午圣上下旨,命姜御医撰写编册姑苏瘟疫的医案,人实在是走不开。”这么巧?嘉慧长公主眼底存有狐疑,不耐将人给打发,没过多久,就先收到了一封密函。她看完,脸色当下大变,眼中折射出了一缕凌厉,握着信封的手指,陡然用力变白。谢翊和!他对自己起了疑心?而嘉慧长公主口中的此人,彼时在都督衙署中刚处理完了公务。人要放下心中的执念还是挺难的。他无法看着姜遇棠与旁的男人大婚,便就此行了一步险棋,自露暗查的马脚,迫使嘉慧长公主他们的造反提前。谢翊和深知圣上的野心,知道绝不可能就此罢了,那么,帝后的大婚便能拖延,从中另做文章。死寂的签押房内,他坐在书桌前,忽地感觉自己无比的滑稽可笑。就像是姜遇棠喜欢看的戏文话本子内的反派角色,在阻碍他们的团圆和圆满。可是,谢翊和真真的做不到祝福……不忙碌于公务的闲暇时间,便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姜遇棠,吃饭,喝水,休息,做梦。谢翊和努力忽略这种感受,胸腔内似若缠绕着令人窒息的藤蔓,每次呼吸,都会有着密集而又泛滥的痛楚。在这都督的衙署,隐约间还听到有人说,“帝后郎才女貌,看起来其实还挺般配的……”谢翊和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失笑。在他和姜遇棠大婚,闹洞房的时候,也有人用同样的夸赞过。那他当时是什么表情?现下又是什么样子的呢。谢翊和看不见,也不想去看,窗外渗入进来的日光白灼,桌面上的批文再难看进去。良久,他吩咐楚歌,去送了一样东西过去。姜遇棠在太医院的值房中收到,打开一看,是京城凤仪楼的请柬,还带有红色的印章。凤仪楼是京城有名的戏楼,内有名角,不少权贵闲暇时间,都喜欢去那儿。姜遇棠也喜欢,婚内与谢翊和提出数次一同前去,却只得对方同意一次,还是在前世。先前在谢府那场争论中,姜遇棠心内便知晓,谢翊和有可能也是重生了。亦或者说,他是记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来。姜遇棠不知道他是记起了多少,虽然对她死后发生的事还挺好奇,但已与谢翊和分开,并不想要因为这点去与这人再做纠缠。“拿走。”她冷眼递了过去。楚歌满脸为难,哪里敢接。他道,“郡主,属下只是个传话的。”方才楚歌说:今日下午申时三刻,凤仪楼有姜遇棠喜欢的名角出场,谢翊和会在门口等她,要是她还感兴趣就去,迟点也没有关系。现下,整个天下都知道姜遇棠是未来的皇后,谢翊和还敢邀约,也不知道是胆子肥,还是真不要命了。姜遇棠未做理会,集中起了注意力,忙起了撰写病案一事,时光在忙碌中流淌而过。连午饭都是在太医院吃的。待到姜遇棠再回过神来,天色蒙蒙灰暗了下来,和阴云交织在一起,密不透风,不见天光。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打算回郡主府去了,在收拾桌案之际,就看到了那凤仪楼的请柬。姜遇棠顿了一下,接而拿起起身,绕过了桌前,丢尽了纸篓内。不止是因为早就结束的时辰,还有这段关系。谢翊和迟来明了的感情,配不上她一辈子的热情了。然后,姜遇棠出了太医院,暗沉的长街刮着狂风,树叶沙沙作响,不见行人。她乘坐上了马车,朝着昭华郡主府的方向而去,珍珠帘的缝隙外是京城的夜景,因为天气的缘故失去了繁华,略显得空旷。车夫抄了近道,在路过交叉路过,间隔着一段很长的距离,在那条灯火通明长街上,看到了那不真切模糊,而又熟悉的人影。姜遇棠淡淡瞥了一眼,乘坐马车径直前行而过。凤仪楼规模庞大,往日总是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在此刻却是静的出奇,听不见任何的动静。门口的两侧挂着火红的灯笼,随风晃晃悠悠,红影在地上张牙舞爪的。谢翊和一袭修长石青色云锦暗纹常服,衬的气质温和了许多,在凤仪楼门口最中显眼的位置,在这无人的衬托下身姿有些清瘦。孤寂在这火红的长街无休止的蔓延着,路人的行人越来越少,随着一声梆子声响,来到了深夜。黑夜浓稠如墨,万家百姓早已熄灯安睡,仍旧屹立在凤仪楼门口的身影,如茫茫暗夜中微弱的星火。谢翊和不太想行手段,单纯以自己的名义,行感情中最纯粹的邀约,还是失败了。忽地,面上感受到了湿凉,谢翊和仰头望去,才发觉京城慢慢的滴起了小雨。油纸伞遮在了他的头顶,是楚歌。他劝道,“世子爷,郡主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谢翊和包下了整个凤仪楼,待姜遇棠到来,无论何时,那名角都可登场。可惜的是,已过子时,那人都没有来。谢翊和嗯了一声,刚想要说些什么,在冷风中吹了这么久,他的身子不适,先抵唇咳嗽了起来,带动了肩上的伤势。谢翊和的面上的血色尽然褪去,一片苍白,呼吸急促,胸腔都跟着在震颤,弓着腰在不停剧烈咳嗽着。静寂的夜,长街空无一人,灯火映于谢翊和的眼底,里面的光束却无比黯淡,一片空洞。“您没事吧?”楚歌赶忙上前,拍起了他的后背。谢翊和抬手制止推开,额头渗出了薄汗,脸色是接近透明的虚白,像是又再次的大病一场。他的长睫敛去了那些破碎,只是说了声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