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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第1页)

  因等着陈庶的回信,手头的事,又还有更为重要的需要他去安置,所以很快,纪鋆便没有再将心思耗费在这些事上。他依旧在京都暗中走动,原本还只有个雏形的蛛网,亦渐渐完备,成了一张巨大又缜密的网,将众人网罗在其中,由他操纵。  他十分乐在其中。  宫里头却也是风云变幻。  汪仁前脚送了莎曼跟舒砚母子俩入宫面见皇贵妃,后脚便叮咛起了小润子,固然面上端得一副漫不经心,可他说话时的语气却是沉沉的。小润子跟着他长大,敬他若父,自然也听得郑重。  秋风扫过殿前落花,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汪仁的声音,在风声中一句比一句来得深沉。  他遥遥指了太和殿的方向给小润子看,神色漫然地道:“事已至此,剩下的那些,你便只在一旁看看便成,不必再插手。左右成与不成,都没有自个儿的命重要。”说着,他嗤笑了声,“费再多的心,也轮不到你我坐上那张椅子,何必自讨苦吃。事成了,内廷依旧还是这个内廷;事败了,内廷也依旧还在掌中。闲来无事,趟趟浑水,那是乐子,如今再往浑水里栽,却是傻子。”  说到最后,他毫不留恋地将视线从远方收了回来,笑了笑,温声说道:“且等着吧。”  待到了时候,一切自见分晓。  当他站在殿前,同小润子说起这番话的时候,皇贵妃正在同莎曼见面。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她们都谈了些什么。就连舒砚跟惠和公主,也同样被蒙在鼓中。  然而两天后的夜里,明明身体已经瞧着大好了的肃方帝,却突然再次病倒。  消息一出,不止白家慌乱,纪鋆皱眉不展,就连汪仁也被唬了一跳。但众人收到消息时,已是翌日天亮之后的事。饶是小润子,这次的消息也送得慢了一步,更不消说别人。  至于肃方帝的病,太医院的说辞,当然仍是那一套,战战兢兢地开方子煎药治病,可见效甚微,并不顶用。  知道自己身在局中的人,当然都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但汪仁想不通,皇贵妃几日之前,还在隐忍,仍未彻底打消让太子即位的念头。她这会突然发难,岂不是自乱阵脚,不要命了?  可同汪仁打过交道的皇贵妃却也不是个愚蠢的人,明知道这般做只能乱一乱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终究不能治本,反倒会误了太子的性命,她怎会做出这般近乎胡闹的事来?  汪仁不禁想到了近日唯一同皇贵妃单独会面过的莎曼。  “难不成是她?”他狐疑着,动身直接便往北城去。  莎曼见他问,一脸无辜:“我不知情。”  汪仁焉会信她……  莎曼便故意扯了宋氏出来,叫汪仁无法继续追着她盘问。  汪仁一贯的好耐心,也叫她给气得差点要跳脚,冷了脸半响不曾开口。还是宋氏看出不对,拉了莎曼回房,蹙着眉问过,莎曼才说了句,“她大抵,是破釜沉舟了。”  宋氏听不明白,只好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汪仁。他却是一听就懂了,准备离去,走出几步,却又忍不住转过身来,叮咛了宋氏几句记得天日渐冷多多加衣,见她温声细语地应下了,这才安心远去。  可京都的局势,却已在这短短几日间,出现了巨大的变故。  肃方帝再次病倒,病情来势汹汹,甚至远胜于上一回,只怕等不到纪鋆准备逼宫的那一日。  一山不容二虎,白家要在靖王府跟太子之间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也必须确保太子不会成为后顾之忧。既要扶持纪鋆,这就势必要拿皇贵妃跟太子做弃子。一来白家乃为表诚意;二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来日不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三来白家不动,难保将来纪鋆不会动手。  毕竟皇贵妃是白家养大的女儿,什么样的手段品性,白家最是清楚。为了儿子,恐怕只要她还有一线生机,就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不论如何,有些人,终归是留不得。  借了皇贵妃之手,先让肃方帝好转,又使他脾性变得更为暴躁。到那时,谣言散布,人心愈加慌乱之际,他们甚至不需动用过多兵力,不需大费周折打仗。只需纪鋆先得了梁思齐的支持,后领一支精兵夜入皇城,拔剑逼宫,诛太子诸人,对外宣称此乃肃方帝所为,暴虐成性,残杀至亲骨肉便是。  纪鋆一行夜入皇城,原是收到了皇贵妃的消息,为保太子,谁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肃方帝亦在大开杀戒后,自刎于龙椅之上。  没了太子,他又未立遗诏,且因他疯癫暴虐一事,谁敢肯定,他的儿子不会继承了此等疯狂?  天下民心所向,拥护靖王登基成帝,不过必然。  然,这些计划,到了此时,却不得不出现变动。  纪鋆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皱眉良久。  这些事,其实还不足以叫他乱,真正叫他乱的,是他的父亲靖王爷。时至今日,他爹仍不曾就这事给过他一个准话,究竟是支持还是反对,是赞赏他雄心大志,抑或还是毫不在意……  但不曾反对,大抵便是赞同了。  他何曾想过,已有一段日子不曾联络过自己的父亲,此时已身在京都。  收到云詹先生的信时,靖王的人,就已临近京都。  看完信后,他略吩咐了几句,撇下众人,换做寻常打扮,孤身先行入京。  进了京后,他径直便朝着东城而去。  至季宅门口,靖王扬手叩开了门,面对门内小厮,牵着马微笑:“我找我儿子。”第442章不愿  小厮闻言,纳罕不已:“叫什么名?”  瞧眼前这人的模样跟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会让家中孩子与人为仆役的才是。小厮正疑惑着,便听到他言笑晏晏地道:“哦,他是你家主子。”  “……”小厮眉头一皱,想也不想便摆了摆手,要将半开的门重新合上。  靖王“嗳”了声,松了抓着缰绳的手,大步走上前去一脚卡在了门缝里,狐疑道:“没听见?”  东城宅子里的小厮,也都是会拳脚的,这会瞧见靖王先是满嘴莫名其妙的话,后又直接妄图挤进门内,不由得变了脸色,另一个小厮亦立即赶了过来。  靖王的神色却照旧自若得很,轻松格挡了两下,将其中一人背手按在了门扇上。  这般一闹,动静不小,府里隐在暗处的护卫,自然立时便将这一幕幕看在了眼中,提气飞速赶去回禀。东城人物繁杂,兴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街边小贩,也可能别有身份。是以,一名护卫前去禀报,另两名就急忙拦下了靖王。  靖王却忽然不动了,只低头去抚自己的袖口,叹口气道:“都皱了……”  气氛一时凝滞,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靖王又叹一声,仔细抚着袖口的手忽然一动,往腰间而去。  就在这时,吉祥冷着脸大步走来,见着门口的靖王,下意识一怔,怎么瞧着似有几分眼熟?他不由得微微敛目,放慢了脚步。看得越仔细,他越觉得这张脸,带着两分说不清的熟悉。  究竟是在哪见过?  心念电转之际,吉祥的身形蓦地一顿。  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很有几分像纪鋆……若说得再仔细些,也有那么两分像燕淮,尤其是鼻子跟下巴,几乎如出一辙!念头闪过,他顿时恍然大悟,神色便也跟着急急变幻。  “靖王爷……”吉祥低声喊了一声,在距离靖王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风声将这三个字笔直地送入了靖王耳中,他霍然朝着吉祥望了过来,神色中有着方才没有的冷峻。然而一瞬过后,寒意尽褪,他笑着垂下手,道:“原来有人认得我,如此也好,我也就不必继续找名帖了。”  吉祥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面色情不自禁地变得愈加古怪。  遇上这种事,护卫只先来禀了他,尚未叫主子们知晓,燕淮此时应当还不知靖王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面皮僵硬,他没有迟疑,转身低声吩咐下去:“立即去回禀主子。”言罢,他才重新看向靖王,问道:“不知王爷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靖王瞅一眼先前说过话的小厮,轻笑了声,拍拍裤管上沾着的尘土,又回头看看自己那匹打着响鼻,一身疲惫的马说:“远客到访,你家主子便是这般待客的?让风尘仆仆的客人,站在门口说话?”  “您不是一般的客人。”吉祥也终于笑了下,语气郑重。但说完这句话,他仍给靖王让了个地方,请他入内了。  靖王入京,原是大事,若被肃方帝知晓,当然是吃不了兜着走。可如今肃方帝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焉有闲工夫跟精力来管靖王入京了不曾。靖王此行,乃肆无忌惮之举。  “听说你家主子娶妻了?”靖王走了两步,忽然问道。  吉祥神色凝重,并不作答。  靖王倒也不以为忤,只笑哈哈地问:“有孩子了不曾?”  云詹先生的信上,还有许多不曾提及的事。算着燕淮的年岁,若成亲得早,兴许已当爹了也说不准。  然而吉祥还是不答,只是道:“不知世子爷,可知您入京之事?”  这话问得有些僭越了。  “看来,你很得他器重。”靖王眉眼微沉,嘴角仍挂着笑意,却淡了些,漫然说道。  话毕,俩人都未再言语。  不多时,长廊上迎面来了个人,说是主子有请。  靖王听了,却皱了下眉头,面上反而没了笑意。吉祥在旁瞥见,只觉十分不解。  直至靖王踏入花厅,他面上仍不见笑容,眉头则越皱越紧。帘子打起,他走进了里头,一眼便瞧见背身站在那的一个人,靖王眯了眯眼睛。背对着他站着的燕淮,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神色淡然,不见悲喜。  从他得知靖王的事,已过了几日。  这几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也足够叫他用来理清自己心中纷乱的思绪。  故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相见的这一瞬间,燕淮的心是平静的。  靖王打量着他昳丽的面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云詹先生会在信里说,初见他的那一刻便起了疑心。明明眉眼生得不如纪鋆像他,可给人的感觉,却更像。  “你没想过要认我。”靖王哂笑着,率先开口说道。  自他上门,燕淮便知靖王已然洞悉,他只是不曾想过靖王竟会问得这般直截了当。于是,他的回答也显得同样的直接:“的确没有想过。”  靖王默然。  从方才在廊下听说燕淮要见他的那一刹那,他就明白过来了。  若燕淮想要同他相认,知道他突然上门的这一刻,便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发话愿意见他。因为只视他为靖王爷,无关其他,这才能堂堂地同他站在一处——  靖王自顾自地坐倒,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不失望。  说失望,似乎也谈不上,只是个从来也不曾见过的儿子,他又不是没有儿子……一二三四,凑凑也能打桌马吊,哪里就缺了这么一个。可说不失望,他嘴里却又似乎有些涩然,叫他不想再说话。  漫长的岁月里,他根本不知自己在外头还有个孩子。  可奇怪的是,生下燕淮的那个人,那双眼,他还记得。  眼前的年轻人,生就了一双同亡母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眼。  靖王看着,微微有些失了神。  他年轻的时候,有过很多女人。逢场作戏的有,讨他欢心的也有,林林色色,早已记不全。遇见大万氏的时候,也只当做是露水情缘罢了。于男女之情上,他素来薄情,甚至寡义。起了兴,漫天胡扯,说些腻歪的情话,发誓赌咒,亦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  可是,大万氏或许有些不同。  不同在哪?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记得,自己竟在即将离京之前,特地吩咐了云詹去找她,有意带她一同走。  自然,人并没能被云詹带到他身边来。  这件事,原本也就该这么结束了才是。可南下的次年,他第二次派人四处去寻她。这一回,同样没有任何消息。  他羞于说自己竟也长情了一回。后来,就真的再不曾寻过。  谁能想到,多年后的一天,他竟会收到那样一封信。  过得片刻,靖王问:“先生人呢?”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依旧习惯于尊云詹一声先生。就是因为太过于信任他,当年才会毫不怀疑他的说辞,悉数当真。然而靖王明白,云詹先生当年的做法,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即便时至今日,真见到了燕淮,他也依旧觉得世事弄人,那个声音清脆,谎称是戏班一员的姑娘……竟会是定国公万家的小姐。  他看着燕淮,越看越觉世上怎会有这般糊涂的事,也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云先生不在了。”  靖王吃惊:“先生去了?”  燕淮道:“王爷若有意,可前去云先生灵前上炷香。”  靖王闻言,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拔脚就要往外去。  檀香烟气缕缕,靖王上了香,扭头问燕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便在这问吧。”当着云詹先生,将往事迷雾一一扫去。  燕淮却只道:“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知道是靖王后,他便再没有话可问了。  “我不走。”靖王转过头去,断然说道。  燕淮眉头一蹙。  “我大老远来一趟,累了。”靖王背对着他,说完这话,身子突然摇晃了两下,侧过半张脸,打着哈欠道,“我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是陌路人,你就这么赶我走,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吧?”  话音落,他已拖着步子,蹒跚走至燕淮身旁,扶着他的胳膊大口喘气:“老二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病了很久?”  “不曾。”燕淮黑着脸,装病装得这般浮夸不像样,他就算想信,也没法信。  靖王却像是浑然不觉自己装得有多差,半吊在他身上,“老二也是个混账东西……我命苦啊……”  “还请王爷自重!”燕淮咬牙,将他的手指一一掰开,把人往地上一甩,“吉祥,送客!”  靖王竟也不避,就这么往地上摔。  “嘭”的一声响,摔得并不轻。听见响声,已迈过门槛的燕淮脚步微滞,迟疑了下才重新迈开,换了吉祥自外进来,道:“王爷请。”  “厢房在哪?本王困了。”靖王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抬头问道。  吉祥:“……王爷的马已喂过食。”  靖王越过他,抬脚往外头去,“这天有些凉了,让人多备一床被子。也不必喊本王用饭,本王每日都要睡上六个时辰,这几日睡得少,眼下已是困极。”自顾自说完,他忽然停下,转身皱眉看向吉祥:“厢房究竟在何处?”第443章喜事  靖王身上的这股子赖皮劲,委实叫人大开眼界。吉祥被折腾得傻了眼,忍耐着打发人去回禀了燕淮,到底靖王不是寻常人,动手赶人,多少也得思量一番。谁知他派人去问过燕淮,得到的却只有两个字,送客。  这便是下了死令了。  吉祥便不再犹豫,不论靖王嘴上说的是什么话,脚下步子是往何处迈的,只横剑一挡,道:“王爷一路好走。”剑还在鞘中,并未拔出,可这般举动已是出格。依靖王先前露给他们看的性子,只怕接下去便要动火了。然而吉祥如是想着,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不防靖王爷突然袖了手,念叨着“罢了罢了,焉有这样的待客之礼”,一面转个身,即往前庭而去。  方才好说歹说,靖王却只当不曾听见,摆出一味要留下小住的模样,而今却是径直就走出了大门,翻身上马,扬鞭便走。  马蹄下尘土荡漾,只一会便消失在了拐角处。吉祥微微松了口气,旋即却又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靖王此人,颇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他目送着靖王离去,又派人悄悄跟了上去,过了两条街,才撤回来。  知道靖王并非欲擒故纵,而是真的走了,吉祥这才亲自去见了燕淮,禀明后事。  燕淮问了句,“可是沿着那个方向走的?”  “瞧着应当是往世子那边去的。”吉祥颔首应道,稍稍一顿,再道,“不过依属下之见,靖王爷不一定就会立即去见世子。”  燕淮笑了下,没做声,只摆摆手示意吉祥退下,自己站在窗边,远眺着东城一隅,一看就是许久。他没料到,靖王竟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自己找上门来了。那老头,难道便丝毫不知道讲究脸面?  这等事,休说名门世家,便是寒门小户,也得先觉羞愧,哪就能同他一般直接冲到门口说着要找儿子。  他姓燕,不姓纪。将来也不会姓纪。  窗外起了风,吹得四野飒飒一片轻响。  他虚虚搭在窗台上的手指有些冷得发木,轻颤了两下,被他收了回来,垂着手隐在袖中。  谢姝宁推门进来的那一刹那,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有风从洞开的窗子里吹进来,吹得他的衣袖猎猎作响。她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轻轻唤了声:“默石。”  燕淮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嘴角带着轻浅的笑意,长长吁了一口气,问:“不是难受着吗?怎么出来了?鹿孔怎么说的?”  晨起的时候,谢姝宁的面色便有些难看,觉得身上不自在,等到青翡领着人送了晨食进来一一摆好,递了筷子与她时,她更是突然起身冲至外间,吐了几口酸水。还未进食的胃里一阵阵翻涌,翻江倒海般难受,可干呕着,却也吐不出旁的东西来,一来二去便愈发难受得厉害。好半天,才算是舒坦了些,命人取了温水来漱口。  可这晨食,却是再也用不下去了。  她身子前些年一贯不大好,悉心调理了很久才日益康健起来,因而但凡身上有些不得劲,身边的人上上下下都得担心一回。燕淮更是,见她突然之间吐成这样,面色发白,一颗心早早便提到了嗓子眼,立即就让人去请了鹿孔来号脉。  谁知不等鹿孔到,靖王先上了门。  他瞧着谢姝宁吐过后,歇了一会面色已恢复了几分红润,精神也尚可,便叮咛她不必出来只管歇着等鹿孔来,自己出来见了靖王。然而虽则他一早便做好了准备,想好了若是有朝一日同靖王摊牌,该说些什么,该如何应对,真见到了人,心里头却仍是波动了些。  强行赶走了靖王,他心中却也并不平静。  莫名的情愫,令人有些手足无措,十分不自在。他怕自己会在谢姝宁跟前表露出来,平白叫她也跟着自己再心烦意乱,就索性先躲在了书房里,且过一会再去寻她。没想到,谢姝宁先过来了。  他一口气问出三个问题,随后反手将窗子关上。  外头的风有些略大了起来,直直吹进屋子里,吹得人头疼,身上发冷。  关好了窗子,他这才朝她大步走了过来,扶了她的手往椅子旁走,一面追着又问:“要不要紧?”  “你坐下。”谢姝宁却没顺着他的意思落座,反倒要他坐下。  燕淮微愣,不解地道:“怎么了这是?”但疑惑着,他还是坐了下去。  谢姝宁便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仔细看了他两眼,忽而眉眼弯弯,低头在他唇上亲了口,呢喃着道:“默石,你要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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