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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第1页)

  眼下肃方帝还得活着,他若暴毙,对天下局势断没有好处,所以这下什么药,下多少分量还是颇有讲究的。  俩人三言两语拍板定下了这件事,随即便凑到了一块商议起了下什么药才好。  汪仁眼睛发亮,打起了精神,突然觉得燕淮也是个有趣人,看他的眼神便温和了些,不大胡乱找茬了。  谢姝宁难得见他们俩气氛和睦地坐在一道,也是长舒一口气,便由得他们去。  这是舒砚入宫的前一天夜里,一行人至黎明时分,方才各自四散开去,几乎无人阖眼。  这一伙子人,个比个的心狠手辣,等到汪仁跟燕淮商量妥当时,二人就差连肃方帝的丧事怎么办都给想妥了。一旦时机合适,除掉肃方帝扶持太子即位,并非不可。  因为一座眼下还没影的“十二楼”,民间赋税增长,百姓窃窃埋怨。  长此以往,肃方帝的民心,焉还能有剩余?  一位不得民心的帝王,陨了便陨了,百姓们在意的只有新帝如何。  然而,皇贵妃却准备暂听父亲所言,静候白家的消息。  可等归等,总不能傻等。  纪桐樱只是个公主,并非太子,白家诸人不在意她,那也是说得通的。  但皇贵妃身为母亲,自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深渊。  皇贵妃思来想去,暗忖许久,终于决定推肃方帝一把。  白家说一年半载,她添把柴加把火,总好过坐着苦等。  她悄悄地,让人在梁思齐跟前吹了风——肃方帝有意为其指婚惠和公主。  都是聪明人,有了点苗头当然就会立即顺藤摸瓜追查下去。镇南大将军梁思齐,手掌重兵,平素就算什么也不搀和那也得小心谨慎地活着,此刻听到了这样离谱的风声,又想起早前万几道被人弹劾,差点死在大理寺的事,他怎能不多想。  昔年,他跟万几道一齐上过沙场,军功累累,那都是用命换来的。  卸磨杀驴这种事,聪明的皇帝不会急着做,但帝心多疑,乃是通病。加之肃方帝眼下戾气极重,心思诡谲,不可以常理而论。  他顿时便对指婚一事,信了五分。  等到这一日,众人奔入皇城,为惠和公主贺寿,梁家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梁思齐的两个女儿,亦在其列。  热闹却诡异的气氛,弥漫在皇城上空。  外命妇们并各家的小姐,协同肃方帝的几位妃嫔一块前往御花园赏花说话。  乍一看,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肃方帝却是一早就觉得精神恹恹,头疼脑涨,食难下咽。  有了清虚后,他就不爱宣御医,这会觉得身上不利索,便也不让去宣御医来,反倒是去传了清虚来要丹丸吃。可清虚是个精房中术的,又不是真大夫,哪知他是怎地了,却又不敢当着肃方帝的面说自己无能为力露短,就咬咬牙取了药性猛烈的丹丸来。  肃方帝拣了那绿莹莹的小丸,仰头就吞了下去。  药丸入腹,他才松口气让人沏了茶来灌了两口润润嗓子。  然而过得片刻,他这头却似乎更疼了。  肃方帝恼火,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猛地一拍身下软榻,又要找清虚,怒吼:“清虚呢?”  内侍们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又去传清虚来。  谁知等清虚迈着两条胖腿飞快赶来时,肃方帝这头却不疼了!  清虚大松一口气,问:“皇上可好些了?”  肃方帝揉揉眉心,看他一眼:“赏!”  说话间,他只觉身子紧绷,心中绮念横生,不由得便要扬声唤人。  正待开口,他脑海里似有白光闪现,心头一阵乱跳,拔脚就要摆驾御花园。  什么赐婚,早已被他抛之脑后……第415章无耻  时值盛夏,御花园里姹紫嫣红,放眼望去,一片绮丽。  风一吹,馥郁花香便四溢开去。  肃方帝乘了帝辇前往御花园,一路上,只觉鼻间香气萦绕,身上阵阵热烫,这轻薄的夏裳似也穿不住了,细密的汗珠子遍布额头,渐渐汇聚成了一道细流,沿着他的眉角,倾泻而下。  背脊上胳膊上,竟都是汗涔涔一片,差点将衣衫湿透。  他绷紧了身子坐在那,随着时辰推移,愈发觉得身上热得厉害。仿佛有一把火在他心头烧着,越烧越烈,熊熊燃烧,直烧得他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一路上,肃方帝迷迷糊糊地想着,近些日子,宫里头的那些女人,是愈发得没有滋味了……  恍惚间,耳畔渐渐有了人声、笑声,夹在暖风里,越过高墙,像条小蛇似地往他耳朵里钻,钻啊钻一直钻到了心里,酥麻麻,痒得难受。  他哑着嗓子喊:“快!”  话音落,一群人便都匆匆加快了步伐,往高墙后的御花园去。  至门口,内官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夹杂在风声里的说话声顿时一滞,而后地上便齐刷刷跪倒了一片人,俱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肃方帝却眯着眼睛四下里张望,耳中听着一声又一声的“万岁”只觉脑壳子生疼,遂摆手示意,“都起来吧。”  衣袂摩挲。跪倒在地上的一群人,依言站了起来。肃方帝瞧着,鼻子一抽。从这混着花香的风里嗅出了另一种香气,靡靡芬芳,叫人心头怦怦直跳。也不知是衣服上的熏香还是胭脂水米分的气味,又或是女子身上生来便带着的幽幽暗香。  口中津液暗生,他扬声笑了起来,四处找起了皇贵妃来。  宫里头没有皇后,这等场合自由皇贵妃坐在主位上。肃方帝却找了半晌才看到了她。视线一触,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皇贵妃则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咯噔”一下。思绪翻飞起来。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肃方帝意乱情迷时的神情,她岂会没见过。这会看他双目微带赤色,眼神轻浮。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然而她本以为肃方帝这是前来探望惠和,随即宣布赐婚一事的,可眼下他竟是这幅模样!  皇贵妃心神不宁地看着他,嘴角弯弯,面上含着笑,上前伸手虚虚搀了他一把,当着众人的面轻声喊他:“皇上。”  肃方帝低头看一眼她的手,皱皱眉,落座后烦躁地扯了扯衣襟。而后盯着皇贵妃道:“给朕挑个人。”  他说这话时,声音并不曾刻意放低,幸而同底下的人隔得还有些距离。御花园又宽敞,风大,一时间没有叫旁人听了去。就坐在他手边的皇贵妃自然是听了个清楚,立时身子一僵。  肃方帝似浑然不觉自己的话不对,见她不作声,便又道:“挑个合适的!”  “皇上!”皇贵妃暗自咬了咬牙。颊边笑意不减,凑近了他压低声音说。“底下可都是臣子家眷!”  肃方帝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来,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一个劲地道:“左边第三排那个似乎不错……”  皇贵妃见自己这分明是对牛弹琴,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毕竟肃方帝平素偶尔也是这般急色模样,可这会瞧着,可是连人都不清醒了。  她没有吭声,悄悄侧目朝小润子站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手持了拂尘的小润子垂眸弯腰,恭恭恭敬敬地候在那,没有丝毫异常。  她狐疑地收回视线,扶了肃方帝的手臂,笑道:“皇上您忘了,上回送进太沅殿的那几个,您还只见了一个呢。”  肃方帝闲着没事就爱往后宫里塞新人,但凡有些姿色的,他便不愿错过,可久而久之,有些个早前瞧着不错扯进怀中香了几口后结果便忘了的,里头有得了封号的后妃,也有往常叫他瞧中了的普通宫女,零零散散,也集了不少。  然而真得了宠幸的,却并非全部。  皇贵妃看着肃方帝的样子,猜他许是刚服了清虚那牛鼻子的丹药,要寻人折腾,自然就往太沅殿里想去。  肃方帝脑子糊涂不清醒,她可没跟着一块糊涂!  这御花园里在座的,不是外命妇就是官宦家的小姐,里头还有定了亲的,焉能是肃方帝想拉了哪个上龙床便可的?  笑意微敛,她将肃方帝的胳膊往上抬了一寸,想着可惜了,原还以为肃方帝今日会照着预先准备的计划指婚梁思齐,不曾想却是这幅模样出现。  她给梁思齐透的口风,可不是白透的。  梁思齐先得了准备,自然也就有了应对的法子。然而肃方帝眼下不提,谁知过得一夜,事情又会生出多少变故来。  她暗忖着,准备着人送他回去。  然,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专心致志在人群里搜罗着肃方帝蓦地道:“就那个了!”  皇贵妃一怔,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一看之下又惊又怒,哭笑不得,他竟挑了梁思齐已定了亲的女儿!  简直胡闹!  然而她方要制止,忽然间却又想到,这若是叫肃方帝如了愿,惠和的婚事自然再不会成!而梁思齐,亦必然对肃方帝恨之入骨。梁思齐手握兵权,先同肃方帝反目,可乃好事一桩。  这样想着,已经冒到嘴边的话,在不知不觉间又被她给咽了下去。  底下的人,还都未曾察觉不对,只因肃方帝骤然到场,变得拘谨小心。  肃方帝霍然长身而起,甩开了皇贵妃,大步就要往下走。  什么皇家脸面,天子脸面,他都顾不上了。  脑子里烧成了一团浆糊,他只知,眼前有能叫自己消渴的宝贝,这脚步哪里还停得下来。  皇贵妃站在原处,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往下迈开了步子,心中冰凉。  她惋惜地朝梁家姑娘的方向望去,然而隐在皮肉下的那颗心,却也是又冷又硬。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成大事,总需牺牲几人……  肃方帝的步子越迈越大,呼吸灼热而急促。  在座众人皆不知他要做什么,互相对视两眼,不敢吭声。  肃方帝渐渐靠近了梁思齐的两个女儿,他笔直地朝着年长的那个而去。  正当此时,斜刺里忽然摔出来个人,竟是不偏不倚直接朝着肃方帝扑了过来。  紧跟着肃方帝的内侍慌忙上前去挡,肃方帝却已抢先一步,将那人给接住了。  四周鸦雀无声。  肃方帝低头,往怀中一看,年约十六七的少女,肌肤雪白,腰如约素,延颈秀项,明眸善睐,唇不点而朱。  他看得双目一热,神思混沌地想,自己方才怎地不曾瞧见这么个美人儿……  “皇上……”  怀中少女面染红云,又羞又惶恐,却因是他抱着自己,不敢挣扎,颇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肃方帝徐徐松了手,面露微笑,蓦地转身往回走,大步走至皇贵妃跟前,道:“瞧清楚了?”  也不问是哪家的人,也不管这般行径无耻又龌龊,令人难堪,他说的异常自然。  皇贵妃打量着方才因为踩着了自己裙摆而险些摔倒的少女,眼神变了又变。  肃方帝不知道,她却隐约还有些印象。  眼前这人,分明是温家的小女,早前曾同成国公府定过亲的。  她年岁愈长,看人自有自己的一番见解。眼下她装作不经意地看着温雪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温家的这个女儿,好大的胆子!  皇贵妃心中冷然,面上却笑着看向了肃方帝,恭顺地将事情应下,请他先行回去。  肃方帝猴急归猴急,倒也没到要当场就扒了人衣裳就地办事的时候,挑着了自己满意的人,当下也不多留,转头便又匆匆离去。  众人皆暗暗长舒一口气,唯有温夫人,白着一张脸,惊恐地看着身旁小女。  她咬着牙,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道:“皇上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方才便是宁愿摔在地上也不能朝着他摔过去啊!”  声音放得轻,语气却极重。  温雪萝却冷笑了声:“您别管。”  温夫人气得哆嗦:“你疯魔了不成!”  “左右皇上不是没生气吗?”温雪萝瞥她一眼,“您怕什么?”  温夫人想着肃方帝刚才的样子,皱皱眉,倒无话反驳。皇上刚才那张脸,瞧着非但没有生气的意思,似乎还挺高兴的?  母女俩僵持着,身旁忽然多了个宫人,躬身行礼道:“公主殿下请温小姐一道赏花。”  温夫人愣了下,方才众人便不见惠和公主,听闻还需片刻才至,不曾想这会竟得了这么个消息。  她旋即笑开,扭头去看温雪萝,却见她已理了理鬓边散发,嫣然笑着起了身。  御花园占地颇大,很快,温雪萝跟着宫人,便不见了原先温夫人一行人所在的地方。  沿着小径曲折前行,又过一会,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不知不觉已出了御花园。  软轿相迎,接了她至一宫门前,方才停下。  宫人将厚重的门推开细溜一道缝,恭声请她入内。  这赏花,焉有赏到殿内去的?  然而温雪萝面色如常,竟似早有料及。第416章吃光抹净  殿内靡香阵阵,扑鼻而来。  也不知点的是什么香,又甜又腻,竟是叫人嗅着嗅着,身上便似乎渐渐没了力。温雪萝莲步轻移,提了裙子一角,迈过门槛,走进了里头。着青衣的内侍们,在她身后,将那扇半开的门又重新缓缓闭合。  大门一关,风声人声蝉鸣声,尽数隔绝。这幽幽殿宇,竟似另外一个时空。  她抓着裙子的手蓦地收紧,眉头微微蹙起,旋即却又舒展开去。这样的处境,周围连半个人也无,她真站在了这空荡荡的室内,心头亦忍不住有些惴惴起来。即便打从一开始,她便已经想好,想好这接下去的一步步到底应该怎么走。然而此时此刻,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后,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害怕了。  长至如今这般年岁,她也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但似乎就是因为她懂,所以她不由得愈发地紧张起来。  鼻间是细腻芬芳的香气,熏得人眉目生香,眼波潋滟,面含春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屏息竖耳,听着殿宇深处的动静。好像有人正在走动?脚步声沉而重,一步步正沿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慢慢的,脚步声变得凌乱而匆促,温雪萝身子一僵,待到回过神来,绯色轻纱后已转过来一个人。  明黄的九龙缂金袍,直直撞入她的眼帘,叫她在这瞬间禁不住恍了恍神。  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朝她靠近,面色潮红,额上遍布细碎汗珠,嘴角带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笑意。  温雪萝瞧着,心里莫名“咯噔”了下,但与此同时,她仍躬身敛衽行礼,道:“皇上……”  她生得好,声音也动人,音色婉转,轻轻一声有如莺啼,清而脆,其间又隐隐约约夹杂着一股柔软意味。  肃方帝也果真被她这一声“皇上”给喊得骨头都快要酥了。  他三两步走至了她身旁,长臂一伸,便轻轻松松地将她揽进了怀中。温香软玉,本就叫人情难自禁,更不必说他已候了这许多时候。  “皇上……”温雪萝低低惊呼了一声,娇羞地又唤了声,急急忙忙低下头去。  肃方帝“哈哈”笑了两声,也不说话,蓦地将她打横抱起,便往轻纱之后去。  ……  皇城里春色旖旎之际,东厂里的气氛,却显得分外凝重。  汪仁坐在上首,谢姝宁几人依次坐在下头,一时并无人出声。  他们在等,等一个消息。  好在从宫里将消息递出来,并花不了多少时间。不多时,被小润子打发出来传递消息的小太监,便匆匆忙忙进了东厂。消息是被直接从到汪仁手中的,他打开字条低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道:“跑御花园里去采花了。”  可惜,采的却不是真花。  言毕,汪仁将字条下首坐着的燕淮一递,口中一面说着:“真真可惜,竟是差点挑了梁思齐的女儿。”  随着这条消息一道送出来的,还有关于肃方帝心中的驸马人选。  谁也没有猜到,肃方帝竟然会有意将惠和公主下嫁梁思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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