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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1页)

  将书页一扯,他一连撕了几张,方才觉得心头郁气消散了些。  茶中被他倒了一大包的蒙汗药,味道冲鼻,哪怕是头牛,这会也该被药倒了,更何况鹿孔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  待到他将昏迷中的鹿孔藏于床底,谢元茂三两下将桌上倾出来的茶水给抹去,又把那被自己给撕下来的几张书页给揉作了一团握着手中,吹灭了屋子里的灯,摸黑出了门,往外头去。  屋外的天似乎黑得愈加黏稠厚重,风也似乎愈发地寒了。  谢元茂束手缓步而行,这回倒是回房歇息去了。不过这一夜,他睁着眼盯着床柱上挂着的铜钩,始终未曾阖眼。当第一缕白光透过窗棂缝隙钻到屋子来时,他便坐起身来,将身上被子一掀,也不唤人,自去箱笼里翻衣裳,翻出一件象牙色素面杭绸直缀就往身上套。  穿戴妥当,他推门而出,迎着清晨稀薄的雾气大步迈开。  这时,天边不过只有些隐隐发白,时辰还早得很,府中诸人皆还未起身,谢元茂平素也从未这般早起来过。他一个人也不带,直接就往厨房去。厨房里的活计寅时就要开工,此刻已是人来人往,一片热火朝天。  厨娘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把锅铲敲着洗菜丫鬟的头,斥道:“白吃了这般大,竟连几株菜也洗不干净,看我回头不禀了太太将你给打发出去!”  惠州的宅子小,人手也不多,厨娘又兼着采买管事的名号,因而在下人跟前,还算是颇有威望。她也渐渐喜欢上了四处找茬,逮着人就愿意训斥一顿。一大早的,她也并不觉得骂人晦气,反倒是越说嗓门越大,越是滔滔不绝。  谢元茂走到门边时,她犹自说的难以住口,骂到痛快处,她昂着下巴扭头哼了一声,蓦地瞧见谢元茂就站在厨房门口,顿时唬了一大跳,只以为是自己眼花给瞧错了,连忙放下叉腰的手,转而揉起眼睛来:“六爷?”  “果真是六爷!”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她才敢肯定原来自己并没有看错,这人的确就是谢元茂无误,当下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连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了,“您有什么事,打发个人来同奴婢说便是了,哪里还需要您自个儿跑一趟!”厨娘四顾一番,惊讶地发现谢元茂是孤身一人来的。  屋外的天色依旧处在晦暗不明中,连带着谢元茂面上的神色也模模糊糊,叫人看不清楚。  他说:“我来瞧瞧。”  厨娘一下呆住,半响才回过神来,“您瞧,您随意地瞧。”  厨房里油烟遍布,哪是男人能呆的地方。但既然谢元茂都说了他是来瞧瞧的,那她自然也拦不住。  说完这话后,厨娘圆胖的面上笑意便不曾间断过,将手中锅铲往灶上一搁,安抚地拍了拍那挨骂的丫鬟,将人赶去外头继续洗菜了。然后,她殷切地朝谢元茂笑着,引他走进里头。  谢元茂打量了一眼厨房,忽然问道:“太太那边,今日的晨食都做了些什么?”  厨娘连忙指了灶上熬着的一锅粥道:“奴婢听说太太喜欢喝粥,因而昨儿个晚上便让人用文火熬着了,熬得久一些,珍珠米酥烂软糯,入口香甜,晨起吃上一碗也能暖胃。”  她说得头头是道,谢元茂却显见得是心不在焉的。  他微微颔首,拔脚就往火灶靠近,吩咐厨娘道:“掀开来我看看。”  “……是。”厨娘狐疑着,依言将锅盖给揭开了。热气霎时从锅中如云似雾般地涌了出来,糊了人的双目。等到厨娘将锅盖搁在一旁回过头来,只见谢元茂已不知上哪抓了一柄勺子低头舀着粥细看。  厨娘生怕他不满,笑得一张胖脸都僵了也不敢松懈一分。  谢元茂舀了一勺复一勺,终于道:“不错,正是太太喜欢的粥。”  “这便好,这便好了。”厨娘长松了一口气。听说太太那边手头极为阔绰,再加上太太吃了这顿在晨食便准备离开惠州,临行之前,兴许一高兴就会打赏她一锭银子也说不准。  谢元茂看她一眼,丢卡了勺子笑道:“回头有赏。”  厨娘忙不迭开始感恩戴德。  谢元茂四处兜了一圈,将各色吃食都打开来看了几眼,方道:“不错,很是不错,回头重重有赏。”  加上重重二字,厨娘听得嘴都快笑得合不拢,一心只等着赏钱到手好回头置身新衣穿穿。正高兴着,她又听到谢元茂道:“太太今日要出门,随行之人的晨食亦马虎不得,得养足了精神方才能有力气赶路,可千万不得含糊。”  下人的人今晨要吃的东西,他也都一一瞧了。厨娘刚才还觉得古怪,如今听到这句话却不由恍然大悟,原是在担心太太的扈从们吃的不好,上路后没有精力。她立即再三保证。  谢元茂这才似满意了,出了厨房。  “六爷慢走!”厨娘在他后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惠州初冬的天气远不如京都的冷,但也已有了冬天迹象,渐渐寒意四溢,日头也升得晚一些,黑夜愈发漫长。  等到天色彻底大亮后,厨房里的一应吃食,就被人分别送了出去。  热气腾腾的晨食一一被摆在桌上,花样并不繁多,但胜在厨娘手艺好,味道很是不错,众人就都用了不少,个个吃得肚腹圆圆方才止了筷。尤其是几个随宋氏同来的刀客,更是老实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恨不能端起锅子来吃。  再过一会,他们就要出发了。此去路途慢慢不提,他们距离到达惠州也没过几日,来去之间间隔得紧,难免有些疲惫。  宋氏则是因为马上就要回京,心情愉悦,不觉就也多用了小半碗的粥。  行囊是前一日就已经收拾妥当的,过会搬到马车上安置妥当,他们就可以出发。  可时至巳正,将将就要近午时了,谢宅里却还是一片静悄悄的。  打胡同里进去,谢家正门口守门的两个小厮耷拉着脑袋靠在墙根上,身子软塌塌的,没半点精神,似是睡熟了。再往里,只见沿途之中一片寂寥,竟是无一人走动。走过垂花门,便见一边一个婆子歪在地上,其中一个痴痴的,连口涎都流到了领子上。初冬的寒风一阵阵吹过,吹得谢宅里一片萧索,除了树上叶子簌簌作响之外,竟是连一点人声也没。  厨房里,灶下的火已经熄了,灰烬已冷,呈现出一种苍白又虚浮的颜色,被火钳推到了一旁。  厨娘坐在小木桌前,趴在那,一动不动。  门外不远处,洗着油腻腻碗碟的丫鬟整个栽进了水盆里,衣衫湿了大半,可她双目紧闭,仿佛根本不知此事,维持着跌倒的动作并不挪动一分。  天空上忽然积聚起了一团团的乌云,响起了几声闷雷。  一场大雨,似乎已经迫在眉睫。  然而天色未明时便已经洗净晾上的衣裳还在风中摇曳着,无人来收。  不多时,豆大的雨珠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空气骤冷,街上行人尽数散开去,很快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一条青石板路。  谢宅里亦寂静得像一座坟茔。  忽然,大雨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渐渐走得近了,自伞下露出张脸来,赫然便是谢元茂。  他打着刷了桐油的纸伞,笔直朝着庑廊而去。  瓢泼大雨间,他猛地像足了一柄刀,劈开了雨幕,锋利、直接、目的明确。  少顷,他站在一间屋子门前,将湿淋淋的雨伞丢在歪在门边紧闭双目的芳竹身上。  芳竹的手还攥着一角竹青色的帘子,软软地垂在那。  帘子一角从她掌中被抽了出来,谢元茂抬脚入内,右手处寒光一闪,他似是想起了一件事,蓦地转过身去,俯身抬手,往芳竹脖子上重重一划。鲜血立时喷薄而出,谢元茂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头一回杀人,他还是有些怕的。  他沉着脸颤巍巍地将匕首在芳竹的衣裳上拭了拭,旋即直起腰来,继续扭头往里头走去,脚步微微有些踉跄起来。  他从来不是个胆大的人,这一回也不例外,只是莫名的,看着手指尖尖上沾着的那一抹血红,他胸腔里的那颗心又“怦怦”跳得犹如擂鼓。  恐惧混杂着兴奋,像头一回服用五石散时的滋味。  他垂着手,深吸一口气。  屋子里亦是静悄悄的,他并没有立即去找宋氏,而是搜罗起了那个叫芳珠的丫鬟——  找到了!  芳珠摔在了地上,脑袋朝下,手还往前伸着,可见晕过去之前,曾经努力挣扎过一番。  谢元茂在她身旁蹲下身来,幽幽道:“可惜了,中了鹿大夫的药,挣扎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力气。”话毕,他将芳珠给翻了个身,抬手就往她心口捅了下去。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唬了一跳,慌张地伸手要去掰开,正巧瞥见芳珠瞪着眼睛望着自己,嘴角涌出些微血沫子来。他慌得六神无主,只拼命往她身上扎去。  也不知扎了几刀,那只手方才无力地松开了。  谢元茂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第286章失控  额上冷汗更像是淙淙流水,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坠。  他重重喘着,用双掌撑着地面,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弯腰将刀子给拔了出来,提着血淋淋的刀又去寻宋氏。  临窗的榻上宋氏歪着头倒在上面,一只手垂在外侧,似柔若无骨,随着谢元茂的一拨晃荡了几下,重重磕了一记。然而饶是如此,她依旧没有丝毫要醒转的迹象。  谢元茂后退两步,在黄花梨木圆桌一旁坐下,将沾着血的刀子搁在了桌上,伸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一盏冷茶下去,他原先带着几分紊乱的呼吸声就重归了平静。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杀人跟杀鸡杀鱼,麻木之后,仿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他彻夜未眠,泛着血丝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骇人的戾气。一如那日他知道了陈氏腹中孩子并非是自己的时,那突然腾起的暴虐之意。  他的愤怒,甚至无法用言语来表述。没有人在经历过背叛之后,还能一如往常地活下去。  在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么多年来,于宋氏而言,他也是背叛了她的。宋氏可恨他?他想,该是恨的。这件事他分明许多年前就已经知晓,只是却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他犹记得当年宋氏将发簪抛掷于地时满脸冰冷的模样,她说的话,他却有些记不大清。然则左不过是“至死方休”,抑或是“不死不休”,不过都是一个意思。  他直到陈氏哀哀扑在自己脚下求饶之际,方醒悟过来。  茶盏“哐当”一声被扣在了桌上,几滴残留的茶水在光洁的桌面上蜿蜒而去。  他站起身,提着茶壶,听着里头的茶水因为他在行走而发出的晃荡声响,重新回到了宋氏身旁。  厨房那么些东西里,吃食也罢,油盐酱醋也好,他皆下了从鹿孔那抢来的药。饭是人人都要吃的,只要他自己不吃便是了。鹿孔的药无色无味,药效奇佳,原本只用作安神助眠所用,委实不可思议。  不过他有话要同宋氏说,便只在她吃的粥里下了极少的一点。  他俯首定定看了两眼宋氏,蓦地将手中茶壶拎得高高的,已经冷了的茶水霎时自壶嘴里倾泻而出,兜头浇了宋氏一脸。  天气日冷,惠州又不似京都,屋子里并无地龙,因而外头暴雨如注,屋子里便也跟着冷了下来。  这茶他方才吃了一盏,只觉凉意沁人心脾,这会整壶都倒到了宋氏头上,如何能不冷。  果然,宋氏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子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蜷缩起来。  谢元茂喊道:“福柔。”  声音里带着某种近乎狰狞的凛冽。  蜷在榻上的妇人恍若未闻,并没有就此将紧闭的双目给睁开。谢元茂遂扬手“啪”的一声打了一巴掌下去,“该醒了!”  宋氏仍未醒来,他皱眉,又扇了一巴掌过去,榻上妇人身形一震,一下睁开了眼睛,正对着他泛着血丝的双目。  “可算是醒了。”谢元茂慢吞吞地将手放下,毫不掩饰自己方才对她做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原不该对个妇道人家动手,可妇人也是人,为何动不得手?谢元茂直觉得自己那么些年的书都将人给读坏了,书上的道理,皆是屁话!  宋氏猝然间睁开眼醒来,脑中仍是一片混沌,一时间弄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面上火辣辣的痛,她下意识伸手去抚,触手湿冷,不由愕然,怔怔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正了。”谢元茂若有所指地说道,“你要走,眼下怕是走不了。”  宋氏听到现下已是巳正时分,胸口一起一伏,面色微变,突然间清醒了许多。  “芳竹,芳珠呢?”她眼尖地瞧见谢元茂象牙色的直缀上沾着几抹雪中腊梅似的红点,眼皮一跳。  谢元茂垂着的手一紧,霍然将右手还拎着的茶壶给掷在了地上,碎瓷满地,他眼角也没动一下,只追着宋氏问:“你那时究竟是如何肯定陈氏腹中怀着的孩子,不是我的?”  宋氏面上湿冷黏腻,浑身不舒服,这会只想唤了芳竹来为自己更衣梳洗,懒得同他说话,“六爷这话昨日才问过,难不成六爷就忘了?妾身只是猜的而已,从未肯定过。”  说完,她扬声高喊:“芳竹!”  可她一连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谢元茂逼近,恨声道:“猜的?好一个猜的!你是知道我无法让她怀孕,所以才知道她有了奸夫是不是?”  宋氏面色一白,拼尽全力用力一挣,推搡着谢元茂从榻上滚到了地上。  她意识虽清醒了,身体却还有些虚弱无力。  好在谢元茂没有防备,陡然间被她推得几乎摔了个趔趄,他顿时怒不可遏:“恶妇!”  宋氏觑见他的神色,身子一僵,连忙拔高了音量拼命喊了起来:“芳珠——芳珠——”她伏在地上,一抬头,猛地瞧见远处有只手,边上全是溅开的血,口中呼喊声立时戛然而止,只觉眼前发黑。  “大夫说我今日会变成这般,多半是因为曾长久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我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只可能是江嬷嬷的药膳有问题。我素日并不曾吃过奇怪的东西,相生相克的食物那么多,府里的厨子却也多少略知一二,寻常不敢端了相克之物上来。江嬷嬷却不同,她若一早得了你的吩咐,想必给我的那些药膳,就皆是害我的东西了!”谢元茂越说越觉得一阵火燎之意直上心头,“多年来,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处处忍气吞声,你倒好,竟敢对我下如此毒手!”  宋氏的思绪还沉浸在那只沾血的手上,面露张皇,他的话仿佛风吹过耳,根本没有叫她听进心里去。  谢元茂气得跳脚:“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做!”  他只怕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的正妻竟然会在暗地里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她不愿意再给他生儿育女,这天下多的是!凭什么,她凭什么干涉旁的女人为他诞下子嗣延续香火?  “……你杀了她们?”宋氏终于转过头来,身上穿着的宝蓝色通袖袄衬得她面如霜雪。她声音放得极轻,近乎耳语,满眼的不敢置信。  谢元茂叫骂中却听见了,当下噤了声,旋即看着她恶狠狠地道:“不是我杀的!”  明明就是他做的,可当着她的面,他偏生就是不想承认。  宋氏面露惶恐,骇极而道:“你疯了……”  谢元茂怒道:“你才真真是疯了!你个心狠手辣的恶妇、贱妇、贼妇!”骂着骂着,他心底里压抑着的暴怒就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哗”泄了出来,“昔年你就想同我和离是不是?你那兄长千里迢迢赶来握拳便打,我念着你从不还手!可天知道你这贱妇同你哥哥不清不白,暗地里背着我都做过些什么龌龊事!你父母早亡,他一人将你带大,又娇宠至此,怎会舍得让你嫁给我?只怕是故意拿了我做幌子,借此来蒙蔽世人吧!”  龌龊又肮脏的话一句句流水一般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听他辱及父母跟兄长,她如何还能忍,一时连他杀了人也忘了,爬起来扑上去就要打他。  谢元茂见状更是讥笑起来:“怕是被我说中了这才恼羞成怒吧,你个不知廉耻的泼妇,也配做我的正妻?”  经过陈氏一事,他恍然大悟,这世上的妇人皆不可相信,母亲也罢,正妻女儿都一样!  “你将手里的嫁妆铺子田地都交给我,我就不计前嫌继续让你做这谢六太太,若不然,我便将你同你哥哥的事说出去!”谢元茂擒住她的手,“如今想来只怕我不知做了多少年的冤大头,你那儿子女儿同你哥哥倒比同我还亲,莫不是都是他的种?”  宋氏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咬牙切齿地道:“你委实是疯了,竟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谢元茂嗤笑了声,忽然松了手摘下腰间一枚荷包,打开口子就朝着宋氏的眼睛撒了过去。  宋氏避无可避,被泼了个正着。  她下意识用手去摸,却不防手上之前在面上沾了茶水,如今一触,双目登时灼痛无比。  “等你瞎了眼,说不出话,走不了路时……你就只能乖乖地将东西都交出来……”谢元茂望着只残留了一点生石灰的荷包,古怪地笑了起来,“到那时,你也就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妇人不可信,貌美聪慧大方温柔的皆不可信。  但又瞎又哑又瘫的妇人,定然是可信的。  他眼睁睁看着宋氏因为疼痛而哀嚎着,自去桌上取匕首来。  谁知他才刚一转身,膝盖忽然一阵剧痛,“嘭”一声摔在了地上,额头正巧磕到了桌角,顿时头破血流,血糊住了眼睛,他朦朦胧胧瞧见有个浑身黑衣,蒙着面的人将宋氏从他眼前给带走了……  他挣扎着要去阻,膝上却钻心得疼,抬头一看,只见一把飞刀将他的膝盖戳了个对穿。第287章惊魂  滚烫的血淙淙冒出,转瞬便将他的裤管给浸得一片通红。他惨叫了声,拼命用手去捂,可仍有一股又一股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渗透出来,淌在了地上。他骇极,又在为宋氏被人救走的事烦躁,狼狈之中竟是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他倒在地上,膝上伤口剧痛不止。  外间地上亦躺着一个人,浑身浴血的芳珠早早没了声息,眼睛却还睁着,似在望着内室里的凶手。  房门洞开着,芳竹倒在地上,身前衣衫上被血给浸得湿透。  台矶之下,则空无一人。  正房的角落里七零八落地歪着几个昏睡中的人,一副好梦正酣的模样,谁也不知道方才那短短的片刻里,都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画面一直维持到暮色四合,晚风渐起时,方才变了。  最早醒来的,是厨房门前那个洗着碗碟的小丫头。厨娘不喜她,故意寻了由头说不给她饭吃,要将她给饿上一日。可她前一日其实也被饿了一整天,饿得狠了,连走路都打着飘。厨房里烧火的婆子见状有些于心不忍,悄悄偷了点吃的给她,却也不敢多拿,生怕叫厨娘给发现了。  所以这会药效渐去,她头一个就醒了过来。  她仰面倒在油腻腻的水盆中,身下碗碟筷子堆得满满的。她一动,就发出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唬了她一跳,慌慌张张地从水盆里翻出身来是,瘫坐在了一旁的地上。  深深喘了几口气,她才终于有些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厨房方向看去。然而入目之处一片漆黑,竟是连丁点光亮也无。她愣了愣,飞快地扭头看自己身前的那盆子依旧脏着的碗筷,讷讷自言自语起来:“这天,何时黑的,我怎么连一点也不知……”  夜幕下,四处寂寂,她虽在自语,声音听起来却也不小。  她再次被吓住,蓦地伸手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哎哟”一声后紧张兮兮地道:“不是梦!”  可既然不是梦,为何她上午坐在这洗的碗,洗到如今天都黑了,也没能洗完?她百思不得其解,战战兢兢地将自己袖上衣摆上的水给拧去,以手撑地爬起来开始往厨房走去。  厨房无人点灯,此刻隐在黑暗中,像一头大张着嘴巴的野兽。  就着头顶上稀疏的星光,小丫鬟一路摸索着走到了厨房门口。门是开着的,里头更黑,她站在门口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天都黑了,厨房的门按理早就应该被锁上了才是,这会却依旧敞开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一阵风吹过,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倚在门边哆哆嗦嗦的不敢入内。嘴角翕动着,她猫似地轻声叫唤起来:“方妈妈?”  寥寥三个字一下子就如泥牛入海,被黑暗吞没了,全无回应。  她抖像是筛糠,一双手更是哆嗦得连门框都快扶不住了。  周围寂静得骇人,她恍恍惚惚想起自己方才醒来时,是跌在水盆里的,身上的衣裳跟头发都湿了泰半,难不成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吗?这般想着,眼泪水忽然年就从她的眼眶里扑簌簌滚落下来,她垫起脚,极目望去,却见阖府都笼在夜色之中,同跟往常灯火通明的模样截然不同,不由面带绝望之色,“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这里八成便是阴间了……  她捂着脸哇哇大哭,嘟哝着牛头马面,千万不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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