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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不断有斜斜的雨丝自庑廊外飘进来,守门的丫鬟在她的示意下悄然打起了帘子。  她一个人未带,孤身进了门,循声往东次间去。  有人在毫不收敛地高声谈笑。  她越走越近,这道声音也就越来越响亮清晰。若谢姝宁没有记错,这该是三夫人蒋氏的声音。她向来同他们家关系不佳,六姑娘谢芷若又从来拿谢姝宁当颗眼中钉,蒋氏也因此见不得他们一家好。  今日怎么会来寻宋氏说笑?  想必不是来显摆的就是故意想要来讥讽一番的。  谢姝宁想得明白,慢悠悠进了里头,恭敬地冲她行了一礼。  蒋氏的说话声一顿,微微侧目朝谢姝宁看了过去。  只数月未见,蒋氏却忽然有了种,许多年都不曾见过谢姝宁的错觉。分明年纪比六姑娘还小,看着却稳重成熟许多。  她方才还眉飞色舞的神情就淡了些,嘴角倒还挂着笑,同谢姝宁颔首:“在外头疯玩了一个夏天,阿蛮竟也不曾晒黑。”  谢姝宁垂眸不语。  蒋氏这人,最爱在嘴上占上风。  明明她是去田庄上避暑的,人人也都知道她跟着云詹先生,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并非日日在外头晒太阳,何来的疯玩,何来的晒黑?  说到底,蒋氏不过是想讥她似个村姑,竟能在处处简陋的田庄上一住近一月。  “可不是,好在没有晒黑,否则如六姑娘一样晒成了黑一块白一块,可就不妙了。”宋氏以扇掩嘴,眉眼含笑,朗声说道。  蒋氏听着,嘴角一垮,差点黑了脸。  六姑娘谢芷若打小就喜欢跟谢姝宁比较,如今眼瞧着就要及笄了,也还是不改小时脾性。见谢姝宁从来不用府里众多姑娘份例内的胭脂水粉、头油香膏的,甚至连外头买的也不用,她便起了疑心。  后来知道谢姝宁只用月白亲手调制的东西,不由就嫉妒了,也要自个儿使人调了用。  谁想到,竟把自己弄成了黑一块白一块,活像是个厨房里的烧火丫头,叫人耻笑,生生在屋子里躲到现在,也没见全部白回来。  这是蒋氏的痛处,觉得自家闺女只会丢人,如今被宋氏一提,差点憋不住气了。  好在她今日来,乃是因为手中有大消息,可用来嘲笑宋氏。  蒋氏将火气尽数压下,故意幽幽道:“芷姐儿,如何能同阿蛮比。阿蛮早早同成国公府的二公子定了亲,哦不,如今怕是该叫二爷了!六弟妹你瞧,这样的亲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如今这满京都的,谁不羡你?我家芷姐儿,却还悬着呢。”  宋氏打着哈哈:“芷姐儿的亲事,只会比阿蛮的好,三嫂何须担心。”  谢姝宁跟燕霖的亲事,已同作罢无异,偏生蒋氏总记挂在心上,叫人不喜。  更何况当着谢姝宁的面,谈论儿女亲事,宋氏觉得颇为尴尬,便有心打发谢姝宁先回去,可看看女儿,却只坐在那吃茶,模样再泰然不过,就又说不出话了。  蒋氏倒摇了摇头,“这可保不齐。”  她说话的模样一派真挚,宋氏差点就信了她是真的在担心谢芷若的婚事,便打起精神斟酌字句准备劝解几句,谁知下一刻蒋氏便故意压低了声音同她道:“不过六弟妹,你听说了没有?这新任的成国公,同燕二爷的感情极不好,似要将人赶出成国公府呢!”  “三嫂是从哪里听来的诨话!”宋氏听着这话不像样子,忍不住轻斥了一句,“国公爷再年轻不懂事,那上头也还有位母亲在,他焉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不过都是外头胡说八道的话罢了。”  蒋氏微笑:“他们母子关系不佳,六弟妹总不会不知。”  明面上再如何和善,背地里的暗潮涌动却从未停止,就算是瞎子也能察觉出来。  宋氏就道:“便是如此,这事也同我等没有干系,三嫂你说是不是?”  “怎么会没有干系?阿蛮可是同……”  “三嫂,阿蛮年纪还小,有些事,过几年再提也不迟。”宋氏正色说道。  蒋氏一愣,眉头紧皱:“六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听说小万氏有意择日来同六弟正式将这事给定下的!”  宋氏大吃一惊,“什么?”  谢姝宁亦跟着惊诧地抬起头来,望向了蒋氏。  “阿蛮先回潇湘馆去。”宋氏心乱,见谢姝宁在一旁听着,连忙赶她走。  谢姝宁踌躇几番,应声退下。  就凭蒋氏的为人而言,她的话,真假参半,只能听五分。所以她说燕淮有意赶燕霖出府,谢姝宁是不信的,但她知道燕淮迟早会送燕霖离开京都,就如他自己昔日一般。至于小万氏的事,谢姝宁忽然有些不敢肯定。  莫非,小万氏真的已经开始在为燕霖做最后的谋划?第223章桑田  若真到了这样的地步,那燕家的局势,可见已是极为紧迫危险。  前世,燕淮在顺利袭爵,继任成国公后,便将燕霖送往漠北,直至数年后,燕霖才被小万氏给偷偷寻回了京都。而她的这副举动,彻底惹恼了燕淮。其中因果,除他们之外,自无人知晓,前世的谢姝宁甚至连旁观者亦算不上,更是一无所知。  她现如今所知道的那些关于燕家的往事,关于燕淮的事,都是她从往日听来的传闻里,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整理出来的。  所以,谁也不知道为何燕淮软禁了小万氏几年后,却只因她偷偷找了燕霖回京一事,便要小万氏的性命。  谢姝宁走在庑廊下,望着外头细密不断的秋日雨丝,忽然不寒而栗。  小万氏虽说是因燕淮而死,可事实上却是死在了她的亲生儿子,燕家二爷燕霖的手里。  说来,燕淮丢下三尺白绫,命令燕霖吊死小万氏一事,谢姝宁还是有一回无意间从林远致嘴里听说的。林远致很瞧不上燕淮,偏生林家只是破落小侯,孤儿寡母撑起来的门第,饶是后头谢姝宁做了长平侯夫人,林家恢复了几许昔日光景,却也还是叫人轻视的。  但林远致背地里十分看不上燕淮,时常觉得燕淮除了出身好,背后又有外家可依,素日也尤为得昔年在位的庆隆帝所欢心,这才有了他如今的地位身份。  谢姝宁知道,林远致明面上不提,心里指不定日日在想,若换了他跟燕淮易地而处,兴许还能更厉害些。  可彼时谁敢说真的将燕淮的坏话挂在嘴边,旁人不敢,林远致也是不敢的。  谢姝宁能听到小万氏的死因,也还是林远致醉酒后失言吐露,方才知道的。  她当时在灯下听着那话,只觉得心头寒意遍布,自此对燕淮此人骇极了。  他当时还未曾身居高位,但若想要小万氏的命,那也多的是法子,何须非得让燕霖动手?  谢姝宁那会只觉林远致的话冷意森然,万分可怖,实在该好好对燕淮这人远远避开才是。  然而时至今日,她终于忍不住推翻了自己昔日所想。  燕淮固然心思狠辣,可燕霖呢?  严酷的兄长丢下三尺白绫,要他拿着亲手吊死一心为自己殚精竭虑的生母,他竟然也真的就从了,真的就这样硬生生将至死都还在为他心疼,为他担忧的小万氏,给吊死在了横梁上。  小万氏的绣鞋,在半空悬荡,满脸惊骇,瞠目结舌……  只怕燕霖也是瞧不见的。  毕竟,他想活,多过了不敢亲手杀害母亲。  真的比较起来,谁敢说,燕淮就一定比燕霖心狠手辣?  谢姝宁收回落在不远处那片渐萎的草木上的视线,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少年燕淮穿着穿云锦飞鱼服,佩绣春刀的模样,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眼神里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沧桑和落寞。  那应该是十六七岁时的燕淮。  前世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同燕淮打过照面,自然也不可能见过他的样子才对。  谢姝宁暗暗掐了自己左手虎口一下,留下一弯月牙状的指甲痕迹,意识这才清醒过来。她听着庑廊外雨打落叶的声响,嘴里轻声嘟囔着:“活见鬼了不成……”  明明连见也不曾见过,也不知为何竟会想到了他身上去。  她摇摇头,招呼一直守在外头的柳黄打了伞,送自己回潇湘馆去。  走至半道,却在细雨霏霏间,偶遇了父亲谢元茂。  她在伞面下裣衽行礼:“父亲。”  谢元茂便问:“从玉茗院回来?”  谢姝宁仰脸看他经年不见岁月痕迹的面孔,回道:“是,母亲留了三伯母说话,我便先回潇湘馆去。”  “哦?你三伯母在?”谢元茂听到蒋氏在同宋氏说话,愣了下。  “我去时,三伯母便已在了。”  谢元茂闻言略沉默了几息,而后摆摆手放行,让谢姝宁下去,旋即抬脚大步往内书房走。  谢姝宁停在原地,看了眼他远去的背影,这才惊觉,算一算日子,原来没多久便该出三老太太的孝期了,难怪这几日他总在外走动,想必也是在为服满起复的事做准备。  如今谢家三爷在朝中如鱼得水,堪比当初的谢家二爷,甚得皇帝器重。  有他这个做哥哥的在,谢元茂的位子,应当不难办。  谢姝宁便有些意兴阑珊,无意再去想这件事。  眼下最要紧的,该是她的三伯母蒋氏嘴里说的那句话。  小万氏如果果真有那样的想法,恐怕近几日就会联络谢元茂抑或是宋氏。于谢姝宁看来,她派人同父亲商量的可能性远远大过见母亲,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事,很快就发生了。  平郊田庄上的一林子雪桃眼瞧着便要成熟的时候,小万氏终于动了。  她并没有如蒋氏所想,直接联系了谢元茂,亦没有单独联系宋氏。  她直接便给谢家下了帖子,邀了谢家的几位小姐入府赏梅。  成国公府的梅花开得早,刚刚十月,便渐次开了。燕家的梅花,也一直都是京都里最有名气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小万氏也没办过什么赏梅宴,更不必说给谢家的姑娘们下帖子。  府上几房人,但凡有未嫁姑娘的,都收到了帖子。  长房老太太拿着请柬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低声吩咐大太太王氏,只管让府上的姑娘们都去。  若只是小万氏的宴,如今去不去都一样,不去兴许还能少沾染些麻烦,但这一回却是万家的几位小姐,借了姑母小万氏的名头,才开的赏梅宴。所以,这背后可还有个万家,既然他们给谢家的姑娘们下了请帖,她们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但去,却也不能全去。  老太太便又同大太太叮咛起来:“老六家的丫头,定然是不好缺席的,老四家的,不用你操心,至于长房的几个丫头,你看着办。”  大太太苦着脸笑,做惯了能干人,这时接了这样的命令,也不敢说自个儿不会挑。  可这事,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年纪太小的不便带出门,添麻烦!订了亲的也得讲究个规矩,不便出门去。  最后便只定下了五娘谢萱若,六娘谢芷若,并个八姑娘谢姝宁,再由长房的大少奶奶朱氏带着一道去燕家赴宴。  谢姝宁倒是很不想去,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还是得去一趟。  转眼间,便到了燕家赏梅宴的这一日。  今年的天亦冷得尤为的早,恍惚间秋日还未过去,冬天便似乎已经到了。  才十月,就冷得好似隆冬。北风呼呼刮着,清晨出门的时候,冷得像是刀子。  卓妈妈特地将暖和却瞧着也不过分厚实臃肿的狐皮袄子寻了出来,服侍谢姝宁细细穿戴妥当。玉紫便将手炉准备好,塞进了她手中。她身子骨比别个弱些,她身边的人,也就都尤为小心些。  临到出门,图兰又带上了一堆月白前几日才送来的丸药,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谢姝宁这才赶在大少奶奶朱氏催人之前,到了二门。  谢芷若横眉冷目地瞪她:“都是一道得的消息,偏生你动作拖沓!你年纪最小,却叫我们几个年长的在大风天里等着你,像话吗?”  “六姐可用了晨食?”谢姝宁打发了图兰先悄悄去检查马车,自己则漫不经心地应对着谢芷若。  谢芷若听到她忽然不答反问,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怔住,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大少奶奶朱氏上了最前头的那辆马车,招呼着她们:“被迟了时辰,赶紧上车出发了。”  众人齐齐应声,各自准备上车。  谢芷若一早说定要同大少奶奶一辆,谢姝宁便跟五堂姐一辆。  谢姝宁便指了指打头的那辆马车,笑着道:“六姐还不上车?”  谢芷若一跺脚,带着人转身往前头去。  在她身后,谢姝宁抱着手炉,悠悠道:“六姐晨食怕是吃多了辣的,因而火气大得很,过会行车还是开了窗好好散散才是。”说完,她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谢芷若远远听见声音,扭头怒视她,想骂却耐不住大少奶奶没了耐心,开始催促她,只得先上了马车,等着同谢姝宁秋后算账。  一行人这才真的开始启程往南城的燕家去。  马车上,向来沉默寡言的五娘同谢姝宁绞尽脑汁闲扯了几句,实在无话可说,俩人便索性不说话了,静静靠在那等着到燕家。  谢姝宁也落得个轻松,默不作声地猜测起了小万氏的用意。  眼下这样的节骨眼上,她怕是日日急得夜不能寐才是,如何还有心思开什么赏梅宴?  而且这场所谓的宴,也的确并不是小万氏开的,而是燕淮跟燕霖的几位表姐妹提出来的。真假不论,但今日肯定少不了万家的人。  马蹄声响“哒哒”响个不停,谢姝宁的心思也跟着千回百转。  ——小万氏想见她。  谢姝宁神态凛然,微微敛目。  以小万氏对燕霖的疼爱程度,她想先见一见已多年未见的谢姝宁,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对她而言,好端端地去小万氏跟前转上一圈,可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事。第224章燕家  然而即便心神不宁,马车依旧载着她,到了燕家的门前。  本以为是门庭若市的场景,可谁知到了成国公府的大门前,众人却发现,冷清得很。跟谢姝宁同乘一辆马车的五娘悄悄掀开了一角帘子,往外头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不多时,她收回了视线,奇怪地道:“怎地就只有我们家的人?”  谢姝宁掀了掀眼皮,却没接话。  前任成国公燕景才去了多久?  燕家众人此时正在孝期里,原本该是连这场所谓的赏梅宴也不能办的。重孝加身,焉能肆意享乐?所以今次小万氏所谓的赏梅宴,名义上是万家的几位外甥女的意思,她这个做姑母的只是借了处地方。  过会宴上,小万氏会不会出面也是个问题。  再者今日人来得少,早在谢姝宁的预料之中。即便只是借了燕家的地方,这件事仍做的不好,外人若要置喙,也总有说不完的话,故而能受邀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谢家人到的早,后头有没有旁的人来,暂且两说,但这会,里头怕是空荡荡的,并无客人才是。  五娘见她没吭声,便收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直到要下马车的时候,才轻声讷讷说了一句,“听说,今日的这场赏梅之宴,亦有为世子袭爵庆贺的意思,怎地根本不见人影……”  谢姝宁在后头听见了,微微摇了摇头。  到底是养在深闺里的豆蔻少女,平日里又不得四伯母容氏细心教导,竟是连传闻的真假也不知分辨。  燕景才去,燕家又怎么可能会为了燕淮袭爵的事庆贺。  就算他自己不想当个孝子,也得小心外头的口水淹死人。  “见面谢大奶奶。”  谢姝宁跟在五娘身后,俩人还未下马车,便听到外头有个沉稳的妇人声音响起。  前头马车上的六娘谢芷若,也紧随其后,下了马车站到了大少奶奶的身旁。  五娘几乎跟她同时下了车,谢姝宁则晚了一步。  那方才听见声响的妇人便微笑着渐次同她们见了礼,面上笑意轻浅,声音里倒是隐隐含着几分殷切。谢姝宁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瘦高个,容长脸的妇人身板笔直地站在那,年纪约莫在三十岁上下,头发紧紧梳起,一丝不苟,眼神亦如那一头乌黑的发丝一般,带着种严苛的肃然。她穿一身茶色比甲,里头是暗青的中衣,衣着略显老气,倒愈发衬得她年轻起来。  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谢姝宁只看了一眼,便在心里下了决断。  正想着,大少奶奶便已经准备领着她们往里头走。  前来迎她们的妇人在前头带路,一边同大少奶奶轻声说着话。  谢姝宁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小万氏跟前的那位心腹妈妈,管氏。  她从未见过管妈妈,今生前世都一样。只是个婆子,论理她也不该知道才是。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低下的妈妈,谢姝宁前世却听过不止一回。  管妈妈极得小万氏看重,堪称是燕家的内管家。  然而,管妈妈并不是小万氏的陪房媳妇子,也并不属于小万氏的陪嫁丫鬟中的一员。若不是谢姝宁提前知晓,她也一定不会想到,管妈妈其实是大万氏的陪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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