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南鸢顶着眼下浓重的乌青和一身疲惫,再次踏入了松鹤堂。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抄经,而是径直走到江明秋榻前,双膝一弯,重重跪了下去。
“老太君!”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连日疲惫和内心煎熬的真实流露,却也刻意放大了那份无助与绝望,“求老太君开恩!静悠她…她快不行了!”
宋南鸢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江明秋正由张嬷嬷伺候着用早膳,闻言动作一顿,掀起眼皮,浑浊的老眼锐利地审视着跪在下面的宋南鸢。
少女身形单薄,脸色苍白憔悴,眼下的青黑和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那份悲痛和绝望不似作伪。
“府医怎么说?”老太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府医…府医束手无策了!”
宋南鸢抬起头,泪水涟涟,声音哽咽,断断续续:
“说静悠是惊吓过度,郁结于心,外邪侵体太深…非药石所能及…除非…除非能有佛门清静之地,诚心祈福,或许…或许还能得菩萨庇佑,挣得一线生机……”
她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
“老太君,求您开恩,允南鸢带静悠去城外宝华寺祈福续命!南鸢愿在佛前斋戒抄经,为静悠祈福,也为国公府祈福!求您看在南鸢连日来精心侍奉的份上,给静悠一条生路吧!”
她字字泣血,句句哀恳,将一个濒临绝望、只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姐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江明秋沉默着,手指缓缓拨动着腕上的佛珠。她看着宋南鸢,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算计。
林玉容母女连日来哭诉不断,更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测,眼前这狐媚的丫头,不仅勾得沈聿珩频频出手维护,还让维桢一再失态、纡尊降贵地为她奔走……
留在国公府中,始终是个祸害。
如今这丫头自己提出要走,而且是去“祈福”,名正言顺。若能就此“病故”在寺中,或是在路上“遭遇不测”,岂不干净?
既除掉了这个碍眼的狐媚子,绝了她勾引沈聿珩和维桢的可能,又免得脏了国公府的手,还能在沈聿珩那里有个冠冕堂皇的交代——
是她自己要带病妹去祈福的,出了意外,怨不得旁人。
至于宋静悠那个病秧子?一起没了更好,省得日后麻烦。
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笑意在老太君眼底划过。
她放下佛珠,脸上适时地堆起几分悲悯和无奈,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孩子…既是府医都束手无策,也只能寄望于神佛慈悲了。”
她顿了顿,对张嬷嬷吩咐道:
“去,准备一辆马车,再备些盘缠和香烛供品。鸢丫头一片诚心,带着静悠丫头去宝华寺住些时日吧。务必要心诚,祈求菩萨保佑静悠早日康复。”
话语间,俨然一副慈悲长辈成全晚辈孝心的模样。
“谢老太君恩典!”
宋南鸢再次叩首,额头抵着地面,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锐光。
成了!她果然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