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是在周婷摔碎第三只茶杯时,才意识到这场依附于金钱的关系早已蛀空了根基。
那天周婷穿着限量款的香奈儿套装,指甲上的水钻在水晶灯下闪得刺眼。
她把一份体检报告拍在红木茶几上,语气像淬了冰:
“李龙,我们到此为止吧。”
李龙正弯腰捡着地上的瓷片,指尖被划破也没察觉。
“为什么?”
他抬头时,看见周婷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那眼神和当初他看小燕时如出一辙,只是此刻刀锋对准了自己。
“我觉得你太窝囊了,不够男人味。”
周婷拨弄着腕间的翡翠手镯,那是李龙花三个月工资买的,
“而且,我腻了。”
她顿了顿,像想起什么可笑的事,
“说真的,你讨好我的样子,比那个林小燕还难看。”
李龙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为了她放弃了省城的大学名额,想说他在老丈人面前装了两年孙子,想说他甚至偷偷卖掉了母亲给的传家玉佩给她买包。
可话到嘴边,只剩下喉咙里的腥甜。
周婷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笑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下个月要和张副局长的儿子订婚。他可比你懂情趣多了——至少不会写那些酸掉牙的破诗。”
门“砰”地关上,震落了墙上那幅李龙伪造的“大学毕业照”。
照片里他穿着租来的学士服,笑得一脸虚假。原来这场精心算计的爱情,从始至终只是别人的一场消遣。
夜里,李龙躺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第一次想起了小燕。
想起她捧着诗集时泛红的耳根,想起她把野花插在玻璃瓶里的认真,想起她总说“你的诗里有春天”。
那些被他视作廉价的真诚,此刻像针一样扎进五脏六腑。
他翻箱倒柜找出那个落满灰尘的铁盒——里面装着小燕当年偷偷塞给他的润喉糖、感冒药,还有一张她画的素描:
樱花树下的少年,左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画的角落写着一行小字:“李龙的眼睛像星星。”
窗外的月光淌进来,照亮了铁盒底层的一沓便签纸。
那是小燕在电子厂时写给他的,字迹娟秀:“今天看到夹竹桃开了,像你高中时夹在书里的樱花”“你说夜班冷,我织了条围巾,放在你工具箱里了”“李龙,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李龙的手开始发抖。他忽然明白,自己弄丢的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影子,而是那个唯一把他的虚情假意当作珍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