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冬夜,淮城东城区某干部楼。
郑南枝冷脸洗着一条男士内裤。
深灰色。
陆嘉言的。
“咚……”
客厅时钟敲响,已经晚上十点,陆嘉言和孩子都没回来。
今天陆嘉言前脚刚进家门,小青梅顾明珠一个电话打来,后脚就带着孩子出去了,说给她接风洗尘。
见鬼的接风洗尘!还要带孩子一起!她孩子跟顾明珠有半毛钱关系?
再说顾明珠回到淮城已经半个月了,天天洗尘,母猪都能洗脱一层皮!
郑南枝忍无可忍,低骂了一句:“狗男人。”
她把搪瓷盆摔在卫生间水泥台上,冷水溅湿了她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裤脚,墙面的镜子里映出她毛躁的麻花辫,瘦得有些脱相的下巴,秀美远山眉下一双杏眼隐含怒气,秀挺的鼻子,唇形漂亮却寡唇色寡淡,本是明艳大气的长相,却因眉宇间的死气和蜡黄的肤色,生生拉低了好颜色。
郑南枝脑海里浮现顾明珠那头波浪卷,连发梢都泛着珍珠霜的光泽,一颦一笑俏丽又张扬。
她心里烦躁,把目光投向了放在墙角的老鼠药,上面还有几颗作诱饵的苞谷粒。
下一秒,手里的内裤成一条抛物线,砸向墙角,“啪嗒”一声,落在了老鼠药上。
门锁转动声响起,门从外被推开,陆嘉言抱着陆禹进来,在地板上踩出几个湿印子。
陆禹像是睡着了,靠在陆嘉言肩上,手里拿着拆开的巧克力,嘴角还残留着巧克力深褐色的印记。
郑南枝见状,忍住心中怒火,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吃着巧克力睡觉。”
陆禹在老宅那边经常睡前吃糖,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两颗蛀牙,陆嘉言是知道的,平时也对陆禹这方面严格管束。
上次顾明珠来家里,一个劲给陆禹吃糖,陆嘉言却没制止,没想到一遇上顾明珠,陆嘉言的原则都被狗吃了。
陆嘉言淡淡瞥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怕吵着孩子,没有说话,抱着陆禹进了房间。
经过身边的时候,郑南枝闻到了他身上酒香中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直往她肺里钻。
这个味道郑南枝记得,是顾明珠的香水味,紫罗兰味的。
那天她来家里做客,还笑着说:“我家里还有一瓶从法国带回来的香水,下次送一瓶给南枝姐,也能遮一遮你身上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