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殴打朝廷命官……槐树村……宋玉……”他低声念叨着这几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青阳镇的石板路上。
李兆廷换下官服,穿了身半旧的靛蓝色直裰,手里提着个用粗布包着的小食盒,瞧着就像个去邻家串门的寻常富家翁。
他没带随从,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踱向镇子南头的聚宝行。
聚宝行里,伙计福生正对着一堆新收来的兔子皮发愁,想着怎么跟掌柜的报账才能显得这批货没那么次。
冷不丁瞅见门口进来个人,定睛一看,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了柜台上。
“李……李老爷?”福生赶紧从柜台后头绕出来,脸上堆着笑,心里却直犯嘀咕,这位爷今儿怎么有空亲自上门了?
“您怎么来了?快请里边坐!掌柜的在后院拾掇东西呢!”
“不必多礼。”李兆廷摆摆手,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熟门熟路地穿过挂满各色皮毛的铺面,走向后院。
后院那棵半死不活的柿子树下,钱通正坐在一张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剥皮刀和一块油光水滑的磨刀石。
他挽着袖子,露出两条古铜色、肌肉虬结的小臂,正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磨着刀刃,发出“唰唰”的轻响。
听到脚步声,钱通头也没抬。
“福生,不是让你把那几张狼皮再硝一遍吗?
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感觉来人气息不对,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李兆廷,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放下剥皮刀,在身上擦了擦手。
“哟,稀客啊,李大老爷。”钱通的声音粗砺,带着几分沙哑。
他指了指旁边的石凳,“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穿得这么……朴素。”
李兆廷也不客气,在石凳上坐下,将手里的食盒放在石桌上。
“来看看老兄弟,还需要挑日子不成?顺道给你带了些德祥斋新出的芙蓉糕,你小子就好这口。”
钱通瞥了一眼那食盒,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李大老爷日理万机,能想起来我这小铺子,怕不是就为了送几块糕点这么简单吧?”
他拿起桌上的粗陶茶壶,给李兆廷倒了杯茶,茶水是浑浊的黄褐色,飘着几片茶叶梗子。
李兆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随即舒展开来:“好茶。还是你这山里采的野茶,够味儿。”
“山野粗鄙之物,李大人不嫌弃就好。”钱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却没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沿。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后院墙角下几只母鸡“咕咕”的叫声,和远处街市隐约传来的喧闹。
“最近……县里还算太平?”李兆廷像是随口问道,目光投向院墙外那片瓦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