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菩萨摩诃萨设于恶兽难中,不生惊恼亦无怖畏……若诸恶兽欲噉我者,我当施与,速得圆满施波罗蜜。”(1)
她一边默念,一边将这段话工工整整地誊抄在了宣纸上。
祖孙俩说话间,沈元川转过头,看向临窗的小几旁。
半尺高的经卷后面,宋南鸢正垂着头,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汗打湿,那一贯干净的水绿色袖口不知何时也沾染了墨水,纤细洁白的手腕竟有些红肿。
她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专注抄写着手中经书。
沈元川心中不由有些酸涩,他试探着看了眼江明秋的神色,嗫嚅着开口道:
“南鸢表妹怎么在这儿?”
江明秋将手中药碗放在一旁,往软垫上靠了靠,嘴角含着笑,扫过宋南鸢的眸光却冷淡得很:“鸢丫头最是细心,不光连日伺候我,抄经也倒静得下心。”
沈元川的喉结滚了滚。
他早听身边伺候的人说过,祖母把南鸢表妹拘在身边抄经伺候,白日里端茶递水、捏肩捶腿不能离身半步,夜里还要挑灯抄够十张纸才许歇。
“表妹伺候得尽心,祖母瞧着精神大好。”沈元川开口,声音有些发飘,“表妹……这几日辛苦,要不让她歇会儿?”
“辛苦?”江明秋睨了他一眼,眸中冷意更甚,“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投身国公府,为我这把老骨头尽点孝心,也是她的福分。”
看着沈元川那副想为宋南鸢求情的怯懦样子,她忽地气不打一处来:
“你连祖母房中的事也要管?是功课太闲,还是如今翅膀硬了,觉得府里的规矩管不住你?”
老太君话里森寒的冷意让沈元川周身一颤,他垂下眼不敢再看祖母那双锐利的眼睛,只盯着自己的鞋尖,嗫嚅道:
“祖母教训的是……孙儿只是挂念祖母……”
他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再看宋南鸢的方向。
她会被这动静吓到的吧?
江明秋轻哼一声:“心疼祖母便好好温习功课,来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比什么都让祖母顺心。”
沈元川颔首:“是,孙儿这就回去温书。”
说罢,他便慌忙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松鹤堂。
屋内,宋南鸢安静抄经,仿若对刚才之事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