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妮子,尽胡思乱想。
不过嘛,我长这大还没坐过船呢,要是能去,我真想看看,不说坐船,就是看看,死也值了。
呸,傻妹子,咋一口一个死呢?我先去探路,有机会了,再带你去。
嗯,这还差不多。我听说,那地方总打仗,有这回事儿没有?
武汉,清政府时有个夏阳保卫战,听说打得挺激烈;今年,国民革命军攻占武汉,伤亡大。也正因为国民革命军占领武汉,才让我们去学习。国民革命军打武汉时,最缺的是两样:一是止血药;二是护士,也就是医生。有多少好青年负伤了,就因为没及时治疗,死了。哎,那些当兵的,可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哟。
是吗?我咋听说你们这次也要参加什么黄埔呢?
是呀,只不过我们是自愿的。现在,太平了,去上学,学得本领,回来保卫家乡呢。
太平,太平了还保个屁?你保卫,说明还不太平。不说远了,就说近的,这山上的土匪,那些地主恶霸,能让天下太平吗?
英子长大了,懂事了。你说得对。我走了,你在家除照顾爹妈弟妹外,还要积极上进,等我回来,给你找个好婆家,你再也不受罪了。
英子斜视一眼,嘴一翘,伤心哭了。英子一边哭一边说,不要嘛,我谁也不要嘛,我就要瘪头。
别闹了,我是你哥。
哥,你都还没娶亲呢,咋操起我的心了?说着,小英子一头擂到周维炯的怀里。
来这里上学,虽说不长,我又要回去了。黄鹤楼,武汉三镇,英子可都没看过呀。唉,隔山隔水并不是问题,最主要是乱,到处都是土匪,再咋说,也走不到这里呀。
周维炯把信拿在手里,直愣愣在那出神。
周维炯是农历二月初接到他爹的信的,当时,正从农讲所回宿舍,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漆德坤、崔海天、吴云志,都是笔架山农校的,都是老乡,也算一个小团体,谈得来,很抱团,有什么信息,大家共享,有什么问题一起讨论。这不,周维炯得到一个消息,说是黄冈陈策楼办了一个农讲所,都是有学问的人在那讲课,于是,一喊,都来了。
吴云志说,那个大高个,四方脸,总留偏头,好像有一肚子学问的,叫什么?
毛润之。
干啥的?
是个教员,听说教过书,还到过北京,一肚子学文,说话也幽默,讲得道理好深刻呀,漆德坤说,我很佩服他,还有那个姓恽的,总是讲农民,讲得挺深刻的,有些道理,真是闻所未闻呀。
说实话,我真算开阔了眼界,崔天海说,这个陈策楼,真气派,两层楼,这么大,听说是个大地主,这个地主姓陈吧,真是咱大别山人的榜样,不为钱不为利,把自家的楼房拿出来办学校,不简单。
你看你,大惊小怪,吴云志指着漆德坤说,他爷爷,你知道不?叫漆祖奎,清末秀才,就把自己的楼房拿出来办学校,叫明德中学,在商城,那可是首屈一指的,比县高中什么雩娄高中好出名。
那可不一样,漆德坤插话说,我爷爷办学,还是旧思想,也就是说,他讲的都是封建思想。他老人家虽说很开明,但是,办学宗旨还是为漆家子弟,让他们都成为饱读之士,将来金榜题名,做官发财,繁衍子孙,为漆家光大门楣。可这个陈策楼,我听说是老陈家少爷叫陈潭秋的办的,主要对象是农民。当然,我们这些人来学习来听讲,他们还是欢迎的。但是,你仔细听听就知道,讲的都是为农民好,为民族好,为国家好,这个格局,可不是一般的高,一般的大呀,想一想,与那个张载的什么横渠四句,为天为民为往圣为万世有一拼,说实话,这种站位,不是大清遗老遗少所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