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试验田,见老农正弯腰数玉米苗,每数一棵就往竹板上画道。
“将军您来啦,这苗比去年密了三成,还没倒。”老农直起腰,后腰的布衫已被汗浸湿。
黄宁拨开玉米叶,底下藏着串刚灌浆的玉米,嫩得能掐出水。
“再过半月就能尝鲜了,到时候先给学堂的孩子们煮一锅。”老农脸上的皱纹里都盛着笑。
田埂边搭着个草棚,棚下堆着新割的苜蓿,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草席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这是给牛羊准备的饲料,比干稻草有营养。”老农指着苜蓿,“按将军说的轮着种,地里的劲也没卸。”
黄宁刚要说话,却见前太守的女儿提着药篮从田埂那头走来,鞋上沾着草籽。
“刚去看了张大爷的腿,他说水渠通了,浇水不用绕远路,腿也不那么疼了。”她把药篮放在草棚下,里面的艾草捆得整整齐齐。
黄宁注意到她的袖口沾着点泥土,像是刚帮着扶过什么。
“这是新采的蒲公英,晒干了泡水,孩子们上火了能喝。”她从药篮里拿出把蒲公英,白色的绒毛被风吹得飘起来。
黄宁伸手接了朵,绒毛落在手背上,轻得像羽毛。
“学堂的孩子们最近总咳嗽,我熬了些枇杷膏,等下送去。”她低头整理药草,耳尖有点红。
黄巢在一旁咳嗽两声,“我去看看铁匠铺的闸门做得怎么样,你们先聊。”
草棚下只剩他们两人,风吹过玉米叶,沙沙的响像在说话。
“上次的麦冬……”黄宁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您用着还好吗?我又晒了些,加了点甘草,没那么苦。”她抬头时,阳光正好落在她眼里,亮闪闪的。
黄宁点头,“很好,夜里看书不那么躁了。”
她从药篮里拿出个小陶罐,“这个您带着,路上渴了能喝。”
陶罐入手温温的,像是被她焐了一路,黄宁放进怀里,胸口顿时暖了片。
“我该去学堂了。”她提起药篮,转身时裙摆扫过苜蓿,带起一阵草香。
黄宁望着她的背影,直到被孩童的笑声拉回神,那孩子正举着朵蒲公英追蝴蝶。
往学堂走的路上,见几个孩子背着新做的布书包,书包上绣着简单的图案,是织锦匠的女儿教绣的。
“将军!”孩子们齐声喊,书包上的流苏晃来晃去。
黄宁笑着摸他们的头,有个孩子从书包里掏出片晒干的银杏叶,“给将军,夹在书里香。”
叶子黄得像小扇子,叶脉清晰,黄宁小心地放进袖袋。
学堂里,老书生正带着孩子们读《农桑辑要》,“深耕易耨,五谷丰登……”
声音朗朗的,惊飞了檐下的燕子,燕子绕着屋檐飞了两圈,又落回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