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披着件绣着黄巢的锦袍,见黄宁进来,亲手递过块棉籽饼,说这是用洛阳流民偷偷送来的新棉籽做的,味道里带着故土的焦香。
黄宁咬了口饼,饼渣落在甲胄的纹路上,他将荆襄的布防图铺开,说朱温的软肋不在营寨,在洛阳城里的棉种。
“他烧我们的棉田,是怕百姓有了活路,就不再怕他的刀。”黄巢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的“洛阳城”,指节泛白,“可他忘了,种子烧不尽,埋在土里反而长得更疯。”
黄宁点头,说已让黄巢的飞鸽带信给城内义士,约定以棉田起火为号,里应外合,“火要烧,但烧的不是苗,是朱温的粮仓。”
帐外忽然传来喧哗,亲卫来报,说朱温派使者送来了战书,信封上盖着鎏金的“梁”字印,却用岭南的藤条捆着。
黄巢拆开战书,墨迹里掺着朱砂,说三日后在洛水南岸决战,输的一方要交出所有棉种,永不得踏入对方地界。
“他以为这是赌田,不是赌命。”黄宁将战书揉成一团,扔进燃着棉籽油的火盆里,纸团蜷曲时,“梁”字印先化作灰烬。
黄巢大笑,说要让朱温看看,稻棉能养人,也能杀人,他让人取来新铸的战旗,旗面绣着株巨大的稻棉,根须扎进“黄”字,枝叶覆住“梁”字。
三日后的清晨,洛水南岸的平地上,两军对垒,朱温的铠甲在朝阳下闪着冷光,像他烧棉田时的火苗。
黄宁立于阵前,身后的“稻棉和”旗在风中舒展,金线银线反射的光刺得朱温的战马不安地刨蹄。
“黄宁,你不过是个守棉田的匹夫,也敢与我争天下?”朱温的吼声里带着洛阳口音的傲慢,马背上驮着的棉枝早已干枯,尖刺却依旧扎眼。
黄宁没说话,只是举起长矛,矛尖指向朱温身后的营寨,那里隐约能看见堆着的火油桶,桶身上印着中原的窑纹。
战鼓擂响时,黄巢的大军如潮水般涌上前,岭南的藤甲兵扛着浸了水的稻秆,率先冲向营寨的火油堆。
朱温的骑兵挥舞着长刀砍来,刀刃劈在藤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砍在浸了水的棉枝上,难以入肉。
黄宁骑着矮脚马穿梭在阵中,长矛所及之处,总能挑落个朱温的兵卒,甲胄上的稻穗纹沾了血,红得像熟透的棉桃。
他看见前太守的女儿领着妇人们,推着装满棉籽油的车,从侧翼绕向朱温的后营,车辙印里撒着的棉籽,正随着车轮滚动落入土中。
“放火箭!”朱温见营寨被藤甲兵逼近,厉声下令,箭矢带着火苗飞向稻秆堆,却在接触的瞬间被水汽扑灭,只留下片焦黑的痕迹。
岭南的竹筒兵吹出尖锐的哨声,数百支竹筒同时射出棉籽,棉籽上裹着的桐油遇火即燃,像群火鸟扑向朱温的骑兵。
骑兵的战马受惊,纷纷扬起前蹄,将背上的兵卒甩落,落入黄宁早已布好的稻茬田,稻茬尖锐如刀,扎得他们动弹不得。
黄宁策马追向朱温,长矛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上,混着土中的棉籽,竟生出丝奇异的腥香。
朱温回身迎战,长刀与长矛相撞,火星四溅,像两簇不同的火苗在较劲,一簇烧田,一簇护苗。
“你的稻穗纹救不了你!”朱温的刀劈向黄宁的肩头,刀刃擦过甲胄,带起串火花,“洛阳的地,只认我朱温的犁!”
黄宁侧身避开,长矛顺势扫向朱温的马腿,马痛得人立而起,朱温险些坠马,腰间的玉佩撞在马鞍上,发出清脆的裂响,那玉佩上雕着的洛阳牡丹,碎成了两半。
此时,洛阳城内升起浓烟,黄巢的飞鸽盘旋而上,亲卫来报,说义士们已点燃了朱温的粮仓,火光里飘着棉籽燃烧的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