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犹豫着:“陛下,那些是”
“是能让百姓不饿肚子的东西!”朱温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秋收时节,岭南的稻田里竖起了奇怪的木架——那是阿蛮按《考工记》改良的灌溉车,由俚人木匠和波斯工匠共同打造,轮轴上既刻着中原的榫卯符号,又嵌着西域的齿轮。
黄巢站在田埂上,看着木架转动时带起的水花,突然对黄宁说:“朕年轻时以为,权力是刀枪。”
他弯腰拾起一粒饱满的稻谷,谷壳在指间裂开,露出雪白的米仁:“现在才懂,是让这粒米能安稳落在百姓碗里。”
登州送来的航海图在太学引起轰动——上面标注着新发现的渔场,还有渔民手绘的海鸟迁徙路线。
“鸟儿比罗盘准。”送图的老渔民说,粗糙的手掌抚过图上海龟形状的岛屿,“跟着它们走,不会迷航。”
阿蛮把图挂在教室最显眼的地方,旁边贴着学生们画的鱼群分布图,用不同颜色标注着鱼汛时间。
一个来自长安的太学博士看着这些,突然红了眼眶——他曾在洛阳太学任教,那里的海图永远锁在金丝柜里。
冬至那天,岭南太学第一次举办了中原的祭孔礼。
阿蛮穿着借来的儒衫,却在献祭品里加了俚人特制的竹筒饭。
黄宁发现,黄巢站在人群后,正跟着学生们小声念《论语》,青铜酒爵里倒的不是酒,而是新酿的甘蔗汁。
礼成后,山民们抬来整头烤野猪,波斯厨子端出馕饼,儒生们摆上笔墨纸砚,所有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
“这才是天下。”黄宁对身边的尚让说,看着阿蛮教波斯孩子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尚让握紧了腰间的剑,这一次,剑柄不再冰冷。
开春时,洛阳传来消息:朱温下令重建被战火焚毁的洛阳太学,还从泉州调了三名棉农当“农艺博士”。
“他在学我们。”尚让忧心忡忡地看着飞鸽传书,字迹潦草得像是急着写完。
黄巢却在研究随信附上的洛阳太学图纸:“仿的是岭南的样式,只是”
他指着图纸上紧闭的大门,上面画着带刺的铁栏:“心还是关着的。”
阿蛮突然跑进来,手里举着个奇怪的物件——用竹片和磁铁做的简易指南针,底座刻着岭南的稻穗和中原的麦浪。
“能送给洛阳的学生吗?”他眼睛亮晶晶的,“让他们知道,路怎么走都不会错。”
黄宁看着黄巢,黄巢接过指南针,在底座刻下自己的名字,又让阿蛮刻上他的。
“送,”黄巢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让他们看看,字能种出粮食,也能搭起桥。”
初夏的暴雨冲垮了岭南通往衡州的栈道,阻断了运书的队伍。
阿蛮带着俚人凿山开石,波斯商人提供的炸药却被他分成了小份——怕震坏山里的梯田。
黄宁路过工地时,看见阿蛮正用手抄的《营造法式》当垫脚石,指挥山民搭建临时木桥,纸页被雨水泡得发胀。
“书脏了。”黄宁想帮他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