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很快传来脚步声,郑南枝往下看,陆嘉言已经钻进吉普车,车尾灯亮起,很快扬长而去。
北风卷着雪粒子扑来,掀起郑南枝起球的毛衣下摆,遍体生寒。
她的心里却有一股火在燃烧,比冬日里煤球炉里燃起的煤火还要猛烈。
明明是他做错了,他却永远摆出一副是她在无理取闹的无奈,让她的质问石沉大海,让她的感情得不到回应,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嘶喊,甚至是不顾一切地发疯。
他却一直用冷漠的表情看着她,无声指责她为什么发疯。
可明明,是他把她变成这样的。
是不是因为不爱,所以才能这样理智又漠然地看着她难过或崩溃呢?
望着屋外飘扬的雪,她忽然想起母亲的告诫:
“毕竟是我们用那样的手段高攀了小陆,他心里难免有怨。
淮城不比以前在乡下,不能当泼妇,会被人笑话,再者夫妻俩离了心,孩子怎么办?我们女人这辈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渐渐地,火灭了下去。
她抹去脸上不知道何时划过的泪,转身回屋。
*
早上,陆禹起来,郑南枝帮他洗漱。
四岁的孩子,被郑南枝养得很好,拔高的身量,健壮的小身板,小脸蛋白皙中透着粉嫩,他揉揉朦胧的睡眼,看着给他拧洗脸毛巾的郑南枝,两条眉毛拧着,一脸纠结的样子。
发现孩子的异样,郑南枝柔声问道:“怎么了?”
陆禹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像是鼓起勇气一般,道:
“妈妈,我问你个问题,但是你不能生气,可以吗?”
郑南枝点头,蹲在陆禹面前,多了几分认真:“你说,妈妈不生气。”
闻言,陆禹才放心道:“他们说,妈妈你是用了手段才嫁给爸爸的,说你是什么……拖鞋还是破鞋。”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却说着世上最残忍的话,“妈妈,什么叫破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