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瀑布。
每次夜里更鼓敲过之后,苏欢就揣上块皂角摸黑往山里钻。
露水早把山道洇得湿滑,她熟门熟路避开乱石。
两堵垂满青藤的峭壁夹着条窄缝,若非三年前追只瘸腿野兔误闯进来,谁能想到拨开半人高的草棵子,里头竟藏着处水声轰隆的深潭?
打从发现这地儿,她就把这儿当私藏的澡堂子。
弟妹们从不知晓——毕竟她偏爱裸泳,月下泡在潭水里,每次听着瀑布砸落的声响,浑身的乏意都能泡软了。
月光从藤缝漏下来,她仰浮在水面,听瀑流撞碎在岩石上的轰鸣,指尖划过水面,惊起的涟漪漫过肩头圆润的弧度。
而崖畔虬结的老藤后,魏刈维持着运功的姿势,指节几乎嵌进掌心。
他本是寻这处灵气充沛之地逼出体内毒素,哪料运功至关键时,这抹月下身影突然闯入视野。
瀑流声掩盖了她的足音,直到那团莹白的肌肤没入潭水,他才惊觉自己竟挪不开目光,素来清冷的面容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魏刈猛地屏住呼吸,强行运转的真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他竭力收敛目光,可余光却不受控地描摹着她浮在水面的傲人曲线———腰肢收束的弧度,每一寸都在月光下灼成烫眼的印记。
直到她披衣离去,脚步声消失在山道尽头,魏刈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玄色衣襟。
······
回到借住的东厢房时,冷翼正守在廊下擦拭佩剑。
瞥见自家主子走近,他猛地抬眼——主子劲装领口竟染着片刺目的红,连下颌线条都溅上了几点暗红血珠。
"主子!您受伤了?"
冷翼收剑的手一顿,快步上前想扶他,"可是运功出了岔子?要不要请苏大夫来看看…”
魏刈抬手止住他的动作,道:"无妨。不过是旧伤反噬溅了些血,何须劳烦人家。"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纸上映出的西厢房剪影———苏欢的房间早已熄了灯。喉间的腥甜又泛上来,他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掩住唇角,低哑道:"去打盆水来。"
冷翼望着他转身时晃了晃的背影,喉头滚动着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应:"是。"
下半夜,细密的雨丝簌簌地下了起来。
春雨轻柔无声,却又缠缠绵绵,苏欢起身去关窗,衣袖上溅落了几滴清凉的雨水。
她不经意抬眼,余光中瞥见对面房间的烛火仍在静静摇曳,映照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