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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谢从隽出征那日,裴长淮还自欺欺人地相信着他虚无缥缈的诺言。京城下过太多场的初雪,梅花年年开得那样好,什么会回来的?根本不会回来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平日里装得清高孤傲,谨言慎行,连赵昀都讥讽他是坐在武陵军高位上的木偶。一点也不错。他就是如此,只有木偶才不会犯错,他比谁都怕犯错,怕丢了裴家的脸。是以裴长淮那么讨厌赵昀,因为一见到他,裴长淮就会意识到自己活得多么不堪,多么狼狈。赵昀生性里的潇洒,让他又爱慕又嫉恨,他也想如赵昀所言那样逍遥自在,但是他不配。连活着都不配。如果是他大哥和二哥还在,正则侯府绝不会是现在这般光景。裴长淮日日都在想——死的为什么不是他啊?死的为什么不是他!群?103~252~4937?整理。2021-08-0402:25:30第81章:云飞扬(四)崇昭帝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裴长淮,慢慢扶着龙椅站起来,背过身去,去看屏风上的锦绣山河。山河间还绣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一斗笠一蓑衣一马一人而已,山高水阔,不知所踪。崇昭皇帝看着这屏风,恍惚就想起谢从隽向他请命出征那一日。那孩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站在御前,满身少年郎的骄矜,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勇。他道:“皇上不必担心,一个宝颜屠苏勒而已,教他洗净脖子,臣这便取他项上人头回来!”崇昭皇帝听他一言,热血难抑,大笑道:“好!不愧是我大梁的好儿郎!”随后,谢从隽单膝下跪,请求道:“出征之前,臣唯有一愿,还望皇上成全。”“你说,朕都答应你。”“请皇上保全正则侯府,善待长淮。”谢从隽生前唯一一次恳求他还是为了别人。崇昭帝看着谢从隽长大,如何能不知他的性情?剑胆琴心,侠骨柔肠,只要有人相求,他决不会坐视不理。何况求他的人是同他有知己之交的裴昱。裴长淮心下也越来越沉,道:“后来父亲在战场上中箭,重伤难治,从隽又被北羌围困,下落不明。臣率兵赶到走马川收拾残局,却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从隽也兵败被杀,屠苏勒为了击溃大梁将士,就将他的尸首挂在旗杆上示威……”憎恨和悲愤就像烈火一样烧得他浑身疼痛,浑身颤抖。“当时虽然我方失去主将,军心溃散,可屠苏勒亦是强弩之末,臣与他交战,他兵败如山倒,带着残部一退再退……差一步,就差一步!臣就能手刃屠苏勒,为父兄、为从隽报仇雪恨,可谁知,皇上一道谈和的圣旨送到了走马川!”“你是大梁的臣子,难道不明白朕因何下旨谈和么?”崇昭皇帝沉声道,“朕是一国之君,不光有你父兄、从隽,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必须要以大局为重。”“是,大局,大局……臣又何尝不知?臣失去了家人,千千万万如臣一样的百姓也失去了他们的家人,死了太多的将士,流了太多的血……”谈和的圣旨送到走马川的军营时,裴长淮一腔仇恨难消,他恨不能直接褪去战袍,哪怕违抗圣旨,哪怕不要这身与名,哪怕只是单枪匹马,他都要杀进北羌军营,杀了宝颜屠苏勒。当时满营帐的人都出手阻止,安伯夺走他的剑,几位老将军更是直接上手,将他按跪在地上,喝令着让他不要冲动。裴长淮怒吼着,拼命推开所有人,提着剑,冲出帅帐之外。一出去,刺目的日光当头打了下来,裴长淮一时目眩,短暂地失去了视野,唯有耳朵里在嗡嗡地响。他胸膛像是炸裂一般,连喘气都困难,半晌,他才逐渐看清立在帅帐之外的士兵。他看到他们身上累累的伤痕,再高昂的斗志也无法掩盖鏖战数月的疲惫。裴长淮也清楚,不能再继续了。于是他狠狠地咬住牙,收了剑,僵立良久良久,才对士兵宣告:“北羌降,谈和。”……“正是因为臣明白,臣不曾为此怨恨过皇上,臣怨恨的只有自己。”裴长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平静,但这平静之下似有暗涛汹涌,“但臣的父兄死在走马川上,这些年臣没有一刻敢忘记,从隽……从隽也战死了,皇上还记得他么?在春宴上,原谅谢知钧、准他入朝为官时,您想过从隽吗?以大局为重,犹豫着要不要向北羌出兵时,您想过替他报仇么?”崇昭皇帝没有回身过来,面朝着屏风,闭了闭眼,缓缓握起拳来,面对裴长淮一声声的质问,他始终沉默着,没有回答。“皇上贤明,是大梁百姓之福,臣也愿为一个明君鞠躬尽瘁,百死不悔。但对于从隽而言,您从来、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此言一出,整个望天阁的气氛猛地凝重起来。崇昭皇帝回头看向裴长淮,那黑漆漆的眼珠里沉着莫大的天子之怒,那么不动声色,又那么凛然生寒,如似狼顾虎视。郑观大惊失色,赶忙跪下,伏地道:“小侯爷慎言!别再胡言乱语了!”裴长淮所言问心无愧,又如何肯低得下头颅?但崇昭皇帝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地瞪着他。气氛就像一根无形的弦,越沉默,弦绷得越紧,紧到不知何时会断。忽而间,望天阁外的太监敬声通传:“启禀皇上,太师到了,正在殿外候旨,请皇上示下。”沉默良久,崇昭皇帝慢慢地转过身来,重新坐回龙椅之上。他无视裴长淮,冷声道:“宣。”太师徐守拙同一干大臣觐见,肃王也在被宣召之列,十多人进来以后,行礼平身,而后各自分站,一列以太师为首,一列以肃王为首,皆在御前站定。徐守拙瞧见了尚且跪着的裴长淮,未理会,神情肃穆。崇昭皇帝面沉如水,又恢复素日威严的模样,心平气和地说道:“想必诸位爱卿已听闻北羌三公主来我朝请援一事,战与不战,朕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太师,你以为如何?”徐守拙回道:“北羌内乱,非同小可,况且屠苏勒与我大梁交过手,恕臣直言,屠苏勒其人骁勇善战,手段狠辣,要想从他手中救回宝颜图海,绝非易事。臣以为,与其损兵折将,不如静观其变。”他说话很慢,无形中有着泰然沉稳的气势。另有一个臣子则反对道:“北羌一分为四,形如散沙,散沙不足惧,倘若放任屠苏勒一统四部,等他势力雄厚,说不定连大梁都要忌惮。此时与宝颜图海里应外合,平下北羌内乱,斩杀宝颜屠苏勒,才是正道!”两派各有己见,争执不休。崇昭皇帝看向肃王,“老五,你说。”肃王拜了一拜,道:“臣弟以为,战。凡事杜渐防萌,那个宝颜屠苏勒野心勃勃,今日敢夺大君之位,明日就有可能再犯我大梁边疆,不如现在就将他诛杀,以防后患之忧。”崇昭皇帝问:“如果要战,派谁统帅?”裴长淮正要躬身请命,那肃王却先他一步,道:“臣弟瞧着,北营都统赵昀就是绝佳的将才。”崇昭皇帝静静地望着肃王,眼神晦暗不清,看看他,又看了一眼徐守拙,好久,他又问:“太师,赵昀是你举荐的人才,你最了解他,如果朕让他领兵,他可否能胜任?”“臣坚持主和,但若皇上决意开战,臣认为唯有赵昀方能掌得了这个兵权。”群?103~252~4937?整理。2021-08-0402:25:32第82章:云飞扬(五)赵昀先前在西南平定流寇,为崇昭帝解决掉一块心头大患,正受宠信,如今又有太师和肃王举荐,望天阁中的其他臣子也皆认为赵昀是不二人选。裴长淮叩首道:“臣与宝颜屠苏勒有交手的经验,此次愿作为副官,与赵昀一同出征,请皇上恩准。”肃王哼笑一声,道:“正则侯,亏你还是将门出身,怎么连一个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呢?让你堂堂正则侯做副官?这些年你在北营主事,多少也是有些威望的,对战期间,假使你和赵昀有了分歧,那么武陵军是该听你的?还是该听赵昀的?”听赵昀的,武陵军的士兵或许更信任裴长淮一些;听裴长淮的,赵昀这个主帅岂非形同虚设?群臣当中也有人附和道:“是啊,正则侯报国心切,我等可以理解,但行军最重要的是上下一心,从令如流。”另有户部侍郎道:“宝颜屠苏勒曾在走马川折杀裴文、裴行两员大将,说不定他早就摸透你们裴家行兵打仗的策略了。连你的哥哥们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小侯爷,您又能有几分把握?”言语中的羞辱令裴长淮一下变了脸色,“你说什么!”“怎么?”户部侍郎冷道,“战死是事实,战败也是事实,难道因他们死了,别人就说不得了?当年宝颜屠苏勒南下时,裴文为主帅,裴行为先锋,足足损失两万兵力,却还是丢了走马川防线,短短三个月,教我大梁毁了多少城,死了多少人?!”郑观听着,倒是一声笑:“大人这话说的,真不知要寒了多少将士的心。裴家两位小将军为社稷、为百姓而死,皇上且感念他们的忠心英勇,表于哀荣,怎么到大人嘴中,这些人的功都不似功,只有过了呢?”郑观面容和蔼,说话也有种毕恭毕敬的温吞。对于政务他是不会主动张口的,但对于圣意他是揣摩得准的。裴承景自先帝在潜邸时就成了先帝身边的重臣,崇昭帝一手好箭法也少不了裴承景的指点,对于裴家,崇昭帝向来厚爱,否则郑观也不敢在御前一次一次为裴长淮说情。郑观这话,正是皇上的心意。户部侍郎见皇上沉着脸,没训斥郑观,张了张嘴,又觉哑口无言,拱手向裴长淮致歉,而后退到一边。崇昭帝脸上有了些疲惫之色,道:“准备回宫,等上朝再议。太师,由你牵头,提前将六部今年的账目点一点,详细禀报给朕。”徐守拙道:“臣遵旨。”崇昭帝看向郑观,郑观躬身听旨。“去传赵昀来。”大臣们陆陆续续离开,徐守拙一行人在前,裴长淮在后。肃王与崇昭帝说了两句私话,关乎肃王母妃追尊定谥一事,崇昭帝很快就答应了,肃王有些高兴,谢了恩,如此慢下一步,正与裴长淮一并离开的望天阁。裴长淮方才跪得太久了,走路有些蹒跚,肃王瞧着,笑道:“裴昱,又是受罚了?”裴长淮沉声道:“谢王爷关心。”“你这孩子,就是太死板。”肃王道,“官场上有句老话,叫‘各司其职,各尽其责’。正则侯府没多少人了,你最要紧的任务是娶妻生子,为裴家开枝散叶,这才不辜负你父兄对你的一片苦心,执意去走马川做什么?就不怕连你也回不来么?”裴长淮道:“臣的兄长皆留有血脉,裴家后继有人。家父生前一直教导以身报国,臣不敢苟活于世,战事当前,自该为君效力。”肃王道:“也是,忠肝义胆,你们裴家的祖训。就是不知你此次要战,是大义多一些,还是私心多一些?”裴长淮没有反驳,而是顺势轻轻回了一击,道:“走马川一战,是家仇,也是国恨。”他说话滴水不漏的,肃王笑容更深。正值此时,赵昀从朱门中走进,前来觐见。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的衣袍上,满身似披着碎银一般,格外英俊潇洒。他步伐轻快,气势却逼人。肃王望着远处的赵昀,低声对裴长淮说:“不知你能不能如愿了,依本王看,皇上更属意赵昀一些。”裴长淮缓缓拢紧手指。赵昀迎着二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地朝肃王见礼。肃王点点头,随后离去。赵昀还气着裴长淮这厮,只当没瞧见他,径直朝前走过去。擦肩而过时,裴长淮一下捉住他的手腕,赵昀还以为他要道歉,笑了笑,道:“小侯爷,这可不成体统。”裴长淮沉声说道:“别跟本侯争。”他语气不善,面容也阴郁,赵昀一时疑惑,道:“争什么?”裴长淮望着他风流多情的眼,看他与谢从隽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庞,随即松开手,未再多说一句,直接离开望天阁。三番五次,裴长淮的态度都是若即若离,次次撩拨得心猿意马后,又很快将人抛回原地。纵然赵昀早就知他是个好翻脸的东西,此刻还是无名火起。碍于宣召在前,赵昀又没时间追问清楚,也只好随他去了。裴长淮知道事不宜迟,必须在定局之前尽力而为,他令人牵了宝马过来,即刻下山赶回京都。就在城门关闭前一刻,他策马进了城,立即以侯府之令密召武陵军的将士们议事。正则侯府前后总共来了两拨人,一拨是以贺闰为首的年轻将领,一拨是虽不在武陵军主事、但却有极高威望的老将军们。十多人集聚一堂,一直从黄昏时分议到夜幕沉沉。月亮升起,堂中灯火通明。裴长淮抱拳行礼:“此为雪耻之征,请诸位叔伯助我一臂之力。”“侯府的事,我们义不容辞。”“且放心,赵昀那个兔崽子搞得北营没有一日安宁,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咱们跟那些个酸腐秀才一样看到血就怕呢!”他们说话直来直往,自然很不客气,这些个月赵昀在北营搞得风雨飘摇,他们积聚了满腹的牢骚,这会子朝裴长淮狠倒苦水。裴长淮耐心听着,时不时回以微笑,却未置一词。这些老将军都是看着裴长淮长大的,知道这小子端正慎独,不在背后语人,更不爱附和,说着说着就觉没趣儿了,方才离开。裴长淮将贺闰留到最后,“有另外一件事,本侯需要你去做。”“全凭侯爷吩咐。”长短双剑正悬在贺闰腰间。裴长淮出神注视了那双剑片刻,将自己常用的剑取来,递给贺闰:“给你。”贺闰有些惊讶,一时间并不敢接,“小侯爷,这可是老侯爷留给你的剑。”裴长淮冷道:“用我的剑,去向赵昀下战书。”群?103~252~4937?整理。2021-08-0402:25:36第83章:怨憎会(一)翌日,崇昭皇帝摆驾回宫。鸿胪寺的官员先将查兰朵安置在四海馆中,赵昀怕还会有屠苏勒派来的杀手对她不利,便将卫风临留下,暗中保护着查兰朵。午后崇昭皇帝又单独召见了兵部尚书、徐守拙、赵昀等人议事,一直议到黄昏时,赵昀才得以出宫。天阴阴的,京都飘了点如雾一般的小雨。宫中提前为官员们备下马车。徐守拙临走前,回身看了赵昀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跟肃王世子结上梁子了?”赵昀听他这样问,应该是他在宝鹿林同谢知钧起争执的事,给太师听到了一言半语。“算不上梁子。”赵昀笑了笑,“我这臭脾气,老师您也是知道的,跟谁有过节都不奇怪,但学生晓得分寸,一切会以大局为重。”“肃王将他的儿子看成宝贝,你既与他合不来,躲着他就是。”赵昀道:“是。”徐守拙再道:“这次皇上或许要指派你去北羌。于别人而言,这是个苦差事,但老师相信你,拿下宝颜屠苏勒的头颅,于你而言不过探囊取物,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辜负了我和皇上对你的信任。”“学生明白。”“还有……裴昱这孩子心思重,执念深,他对北羌是势在必得,估计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要多加小心。”徐守拙微微一笑,走过去替赵昀整了整他红袍官服的衣领,“好孩子,回去罢。”赵昀目送徐守拙的马车离开。此时长街的小雨还在飘,赵昀不惧这风雨,未乘马车,而是直接骑马回将军府。长街上已无多少行人,店肆门面上悬挂起灯笼,灯笼的光在风中轻摇着,照出空中斜斜的细雨,也照出长街明汪汪的青石路。赵昀看到前方街道中央站着一个人影,正挡在他去时的路上,赵昀勒停马,看着那人手中的长短双剑,笑了。“贺将军?这是在等我么?”贺闰见赵昀随身带了剑,道:“小侯爷命我给都统传达一句话。”说着,他抬起长剑,直直地指向赵昀,意在威胁,继续道:“宝颜屠苏勒与侯府有不共戴天之仇,请都统别再插手北羌的事。”光将那柄剑照得雪亮,一览无遗。赵昀轻轻一皱眉,他认得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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