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流鼻血……我要死了。” “……” 玩命学习伴随着的总是身体日渐弱鸡,纪景之前仗着底子好,还能通宵达旦熬几个大夜,可这两个月以来,明显不行了,面色苍白,眼眶青黑,说难听一些,跟要精尽人亡似的。 “累了就歇会吧,走,橙子请客撸串。” “我不想吃,我吃不下。” 纪景抽抽噎噎,毫无食欲。 苏佳穗不禁长叹了口气,倒宁愿他在这件事上也没什么骨气,认命考上海理工大学。 可纪景犯起轴来八匹马都拉不回。 “去吃点吧。”苏佳穗耐着性子哄他:“你不是最爱吃烤馒头片了吗。” 纪景“哇”一声又哭了:“你别提那个字——” “你能不能别鬼哭狼嚎,挺大个人怎么哭出这种动静的。”苏佳穗想捂住他的嘴,然而手一触碰到他的脸,掌心顿时湿润。 人家哭这么大声都是干打雷不下雨,他倒好,雷雨交加,雨水量快赶上水漫金山寺水淹陈塘关了。 苏佳穗拿纸巾擦了手,继而擦他的脸:“行行行,我不提那个字,你好不好不哭了?” 纪景摘掉鼻子里染血的纸,揉了揉鼻尖,勉强止住了眼泪:“你今天来,是特意找我吃饭的?” “你猪脑子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来博帆上课吗。” “哦……今天已经一号了?!” 苏佳穗帮他更新了墙上的高考倒计时:“五一劳动节。” 纪景终究是被苏佳穗硬拖着下了楼,五月份其实已经不冷了,可纪景仍穿着一件比较厚实的牛仔外套,手揣在兜里,见风就瑟瑟发抖,很像个生病的人。 “你最近是不是没怎么好好睡觉?” “还行。” 他怕冷,一定是睡眠不足引起的,估摸着也没怎么好好吃饭。 苏佳穗看着路灯下他格外乌黑的眉眼,心里真的挺难受,但安慰的话,已然说不出什么新花样:“还有一个月……坚持就是胜利。” “要是,没胜利呢。” “不会的,二模我都没考好,何况你呢,再说去年的题那么难,今年肯定很简单。” “嗯……” 苏佳穗知道,纪景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如果再这么熬几个月,他很有可能把命都搭进去。 “喂,你想不想喝酒啊?” “我不会喝酒。” “喝一点没关系的,回去睡个好觉。” 为了节省宝贵的时间,程向雪提前一步到了烧烤店,点了一桌子的串等他俩:“穗姐!你们可来了,再一会都凉了,天啊,景哥,你怎么搞的,脸色这么差。” 苏佳穗拉着纪景坐下,管服务员要了一小瓶宁夏红:“麻烦帮我拿两个小杯子。” 二两半的宁夏红,正好倒满两个小酒杯。 “真的要喝吗……” “喝啊,你先吃点东西,一边吃一边喝。” 程向雪给纪景点了两组生蚝:“景哥,吃,都吃了,这可是男人的加油站。” 程向雪声音不算小,隔壁桌几个男人听到了,纷纷笑起来,不是好笑:“妹妹,拼个桌啊,一起喝?” 苏佳穗看过去,眼神很冷:“我,我们,高三,下个月高考,知不知道高三生现在杀人都不犯法。” 还有一个月高考,大半夜跑出来撸串,嗑生蚝,喝白酒,看上去精神的确不太正常,杀几个人也许真不用负法律责任,何况苏佳穗的眼神真的像要杀人。 隔壁桌瞬间安静了。 纪景如同在另一个世界里,闷头吃光了两组生蚝,又吃了烤馒头片,牛肉串,鸡翅,最后咽药一样,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宁夏红。 “你……这不是啤酒。” “我知道。” “你还好吗?” “还好。” 纪景推开食物残骸,抽了张纸巾,把桌面仔细擦干净,而后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程向雪都看愣了:“他干嘛,表演节目呢?” 苏佳穗揉了揉纪景凌乱的短发:“压力太大,他睡不着觉,估计是困极了。” 程向雪叹道:“看他这样真够可怜的,哎,这要是没考上可怎么办啊。” 苏佳穗偏过头看向纪景。 被一杯酒放到,纪景算彻底睡踏实了,可眉头依旧紧蹙着,好像藏着无尽的忧愁与不安。 作者有话说: 来喽!第49章 ◎高考结束了◎ 纪景做了个梦。 梦里他一个人走在幼时乡间的小路上,头顶着炎炎烈日,两侧是金黄的麦田,空气燥热,热的他口干舌燥,很想赶快回家喝一杯冰镇果汁。 一辆车从他身边经过,他从车窗里看到苏佳穗。 你要去哪。 纪景在心里询问,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而苏佳穗似乎没有看到他,那辆车离他越来越远。 纪景企图追上去,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炎热,焦急,感觉快要死掉。 “唔……” “纪景,纪景。” 梦醒了。 纪景猛地坐起身,用手背蹭了下脸,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 “怎么了?做噩梦啦?” “我,好热。” 苏佳穗站在饮水机旁,用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温水,笑着递过来:“慢点喝。” 纪景喘息还稍有些急促,捧着纸杯,一边小口小口的吞咽,一边一瞬不瞬的盯着苏佳穗。 博帆三楼的小单间只有一扇朝北的窗,此刻蒙蒙天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像是一层清冷又柔软的薄纱。 显而易见,现在已经是新一天的清晨。 “你昨晚……没回去吗?” “嗯。”苏佳穗坐到椅子上,拿起一张试卷:“在这写作业来着。现在还不到六点,你可以继续睡会。” 整夜没睡的苏佳穗,看起来一点不狼狈,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在微光之下,每一根发丝都柔顺又清爽,皮肤很白,细腻且透着红润的水意,嘴唇也红润润的,像草莓布丁。 对比之余,纪景觉得自己很邋遢,头发凌乱,汗湿衣襟,是一条快风干的咸鱼。 “我去洗个澡……” 纪景几乎是逃进浴室,刷了三遍牙,洗了两遍头,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但…… “穗……穗姐。” “嗯?” “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内裤啊,还有睡衣,在那个,衣柜里。”纪景吞吞吐吐,完全遮不住的羞怯。 苏佳穗倒不觉得有什么,翻翻找找,拿了条内裤,又拿了套睡衣,叠在一块顺着门缝递进浴室。 “谢谢……”纪景声音很小,像小羊咩咩叫。 苏佳穗弯起嘴角,躲到浴室门的另一侧。 过了一会,纪景推门出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轻轻“欸”了一声。 苏佳穗起了坏心眼,想从后面吓他一跳,因为光着脚,走路静悄悄的,纪景并没有察觉,按照苏佳穗的计划,是要紧贴在纪景身后,拍拍他的肩膀,等纪景回头的瞬间做一个非常恐怖的鬼脸。 可没想到纪景突然转过身,反而把正屏住呼吸接近他的苏佳穗给吓着了,苏佳穗出于惯性的退了一步,却踩到浴室门口的一滩水,脚下一滑,立时不稳:“呃——” 纪景睁大眼睛,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一把攥住苏佳穗的手腕,猛地将她扯进自己怀里。 没有摔倒。 两个人都心有余悸的长舒了口气。 紧接着,一个称得上老熟人的念头从纪景脑海中飞速划过——没有海绵。 纪景的视线不受控制的下移,他这会才注意到,苏佳穗穿着衬衫,并非春秋校服宽松的衬衫,而是一件掐腰的,荷叶边衬衫,胸口那里的纽扣绷得很紧,仿佛随时都会撑开。 “喂,你看什么呢?” “……” 浑身血液也不受控制的激流勇进,纪景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发烫,心跳如擂鼓,CPU烧的粉粹,整个人都宕机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抱着苏佳穗,也不知道松手。 苏佳穗不太舒服,倒不是因为被纪景抱着,纪景的头发还没擦干,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水珠:“哎呀,你弄我一脸。” 苏佳穗皱着眉抱怨,草莓布丁一样的唇瓣张张合合。 纪景看着苏佳穗,心里像有只暴烈的小马在奔跑,一下一下的,拼尽全力的往外撞,从他的喉咙里撞出一个短暂急促的音节:“我……” 我可以亲你吗。 问一下,礼貌。 初吻。 刷牙了,三遍。 前男友。 左右开弓,两耳光。 粉碎的CPU不忘使命,竭力的向他传递一些重要信息,应该是希望他保护好自己命运多舛的一张脸。 可纪景只明确接收到了一条信息。 初吻。 苏佳穗仰着脸看他,露出甜甜的微笑。 “纪景。” “嗯……” 纪景喉结滚动,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今天是五月二号。” “嗯……” 五月二号,初吻纪念日。 他会一辈子都记得这一天的。 “距离高考还有三十四天。” “嗯……” 纪景默默松开手,激流勇进的血液顺着血管各归各位,CPU进了维修厂,那匹奔腾的小马也乖乖回了马厩,这一刻,他称得上看破红尘,无欲无求。 “你要是不困了,就去写题吧,我下楼给你买早餐,小笼包怎么样?” “两屉就够。” 苏佳穗点点头,到玄关处穿鞋。 她穿着白色荷叶边衬衫,浅蓝色铅笔裤,细带的裸色高跟凉鞋,将本就优越的身材衬托的更加苗条高挑。 纪景靠在墙上,心无杂念的想,他前女友可真会打扮啊,腿看着比他都长了。 “你为什么没穿校服?” “现在都不怎么出教室,不穿校服教导主任也不管。” 苏佳穗拎起柜子上的小皮包,朝他摆了摆手:“你快点写,我走喽。” 纪景抻长了声,有气无力的答应:“好——” 门关上,砰的一声。 CPU迫不及待的从维修厂里蹦出来,滋啦啦的发出警报。 苏佳穗这就开始不穿校服了!也没背书包!她!还穿了高跟鞋! 纪景捂住心口,感觉心跳比刚才还猛烈。 十八岁的男高中生,本质上都差不多,脑子里归根结底就那么几件事,学习,色色,以及给女朋友花完钱后,生活费还够不够买馒头咸菜吃。 …… 五月中旬,迎来了第三次模拟考。 为了缓解学生压力,题意料之中的简单,成绩下来,苏佳穗考了七百二十多分,可全区排名相较于二模几乎没怎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