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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赵昀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和力气,胸膛疼得厉害,面上还跟没事人一样,调笑道:“这次再不肯以身相许,侯爷可真算是负心人了。”只是在这样的关头,赵昀越是忍耐,越是掩饰,就越让裴长淮愤怒。这一路上堆积的惊慌与恐惧全都化成歇斯底里的愤怒。裴长淮不敢看赵昀,低下头闭眼吼道:“到底是谁准许你来走马川的?!赵昀,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那么高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次命大,你可能就死了,你知道吗?你不该来!不该来!”赵昀没想到劫后余生,在裴长淮这里听到的还是指责,他一手按住胸口疼痛处,沉声道:“我不来,你就死了。”裴长淮眼眶通红,“我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赵昀皱起眉,“我看你坠崖,明知下头可能就是黄泉地狱,我都来了,结果你还问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裴长淮,那你来走马川做什么?”“因为这里有我的父兄、知己!赵昀,你跟我又算什么?”他尾音几近颤抖。“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算什么,裴家上下是你的亲人,谢从隽是你的知己,我什么也不是,豁出命跑来救你是我犯贱。不想教你正则侯瞧不起,我连理由都编排好了,是锦麟求我,我才来的,是因为卫风临,我才来的……可这一路上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心里牵的挂的全是你小侯爷,一想到你有危险,我连觉都不敢睡,去西南平定流寇,我在鬼门关三进三出也不曾那么恐惧过,我……”话还未说完,他猛地呛咳一声,郁积在胸中淤血瞬间咳出大半。裴长淮惊着去招扶他,赵昀却拂开他的手,一下揪住了他的领子。赵昀盯着他,哑声质问:“正则侯,你难道不明白么?你也失去过重要的人,我一路上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这里,你能不明白吗!”裴长淮神色迷茫着,道:“赵昀,我不值得你如此。”“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赵昀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你就是这样,永远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算计人的时候倒是利落,对待感情却优柔寡断,死死抱着前尘不肯放。你算什么君子?放不下谢从隽,就把别人当成替代品,勾引着人离不开你,忘不了你,回头厌倦了就想一脚踹掉!好不容易换你一些真心,为着个莫名其妙的破香囊,又被你刺了那么一剑,我赵昀这辈子就没有被谁这么折辱过!你小侯爷做的那些事比杀人诛心还狠,听到裴长淮这三个字,我就厌烦得要命!”“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既然恨透了我,安安分分地留在京都不好么?”裴长淮无法抑制地恼怒着、痛苦着。看到他的神情,赵昀也隐隐沉痛,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气势汹汹,手下越发揪紧裴长淮的领口。“是啊,裴长淮,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还要来?”两人四目相抵,赵昀质问时没有给裴长淮留下任何逃避的余地。沉默间,夜空上风吹散云层,月亮跃出来,皎皎的清辉照落,笼罩在赵昀和裴长淮的身上。赵昀满腔都是苦涩:“因为喜欢你啊,纵然你有那么多不好,还是喜欢!裴昱,除了喜欢你,还能有别的理由吗?不然谁会这么蠢、这么傻,给你作践过那么多回,还是愿意来?”裴长淮的心震颤着,神色还是茫然无措,眼泪蓦地流了下来。赵昀见他落泪,抬起手抱住裴长淮,一次又一次亲吻在他的唇上。他尝到裴长淮的泪水,裴长淮尝到他嘴里的血腥味。赵昀像是让他痛苦不堪的源泉,又像是将他从痛苦深渊中拯救出的稻草。“你说我不该来,可从崖上掉下来的时候不是喊了我的名字吗?”赵昀低低道,“侯爷明明想着我,我来了,为什么还要责怪我呢?”裴长淮的手指一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裳。“现在我就在你眼前,只等你一句话,如果你还是想我走,我现在就走,此生都不再回头;如果你想我留下,往后就把我赵揽明放在心上,再敢把我当个物件一样说丢下就丢下,我就绑了你,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赵昀语气强硬,“裴长淮,你要我走,还是留?”裴长淮微微发着抖,不知该如何回应赵昀。赵昀知道自己是在逼迫他,逼迫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意,不得不做出选择,可见他还是迟迟沉默着,赵昀有些难免的心灰意冷,刚想松开手,裴长淮却一下回抱住了他。赵昀有些惊愕,他身上的伤处还在疼着,疼得那么清醒,清醒地感受着裴长淮的身躯,感受着他几乎颤栗的呼吸。裴长淮闭着眼流泪,终于在不堪忍受的痛苦中回答道:“赵昀,留在我身边,别再让我一个人。”他想到父兄,想到从隽,想到那些他曾经得到又彻底失去的人,越发抱紧怀中的赵昀。裴长淮恳求道:“求你了,求你了。”等到他这句话,赵昀满身的疲惫与疼痛一松,唇角浮出一丝笑容,他抚上裴长淮轻微发抖的后背,二人久久地相拥着,同沐在皎白的月色中。这月光照着眼下,也照着千秋万代。很久,赵昀才温声回道:“侯爷相求,我岂有不应?”群?103~252~4937?整理。2021-08-0402:26:11第94章:负霜雪(一)裴长淮抱着他,良久,他按住赵昀的后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很浅很仓促,气息却炙热得厉害。裴长淮道:“你还能走么?”屠苏勒似乎已经盯上了他,不惜派出鹰潭十二黑骑这么得力的干将,非要取他的性命不可,这些黑骑不知何时会追上来,如今赵昀与他同样深陷泥潭,他们二人都是大梁的将领,困在北羌地界又孤立无援,危险可想而知。赵昀也是清楚眼下处境,忍着浑身痛楚,道:“试试。”裴长淮扶着赵昀,赵昀借他的手想要站起来,左腿炸裂一般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使不上力气,一下倒跌回去。裴长淮心惊不已,伸手一寸一寸摸着他的腿骨,去确认是不是哪处断裂了,直到裴长淮摸出一手黏热的鲜血时,赵昀猛地捉住他的手腕,玩笑似的道:“我一向守身如玉,侯爷再想摸下去,可要给银子。”裴长淮知道他受了伤,硬挺着不说也罢了,还完全不拿伤势当回事,一时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他拂开赵昀的手,去看他腿上的伤势,骨头还好没断,小腿上被不知是树枝还是碎石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左脚脚踝肿得厉害,靴子脱下来以后就再难穿上,应当是扭伤了。裴长淮握住他的脚踝,道:“可能会有点疼。”往常在战场上裴长淮见过不少伤患,棘手一些的他帮不上忙,但跌打损伤还是能应对的,他极力保持着冷静,为赵昀正骨,下手一错不错,干脆利落。如果是平常,赵昀不疼也要哀嚎两声,故意骗骗裴长淮,而此刻疼得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也没吭一声,只在喘定气以后,才半笑道:“你对我下手也太狠了。”明知他是在调笑,裴长淮还跟他仔细解释道:“不然会让你疼得更厉害。”很快,裴长淮撕下自己一截衣袍为赵昀简单止血包扎,系结时好几次都没系上,赵昀才发觉裴长淮远不是看着那么狠心、那么冷静,一双手正因恐惧而抖得厉害。赵昀抬手按住他僵硬的肩膀,轻轻揉抚两下,低声道:“三郎,别担心,我命大死不了。我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怎能断送在这种地方?”“不会的,我一定把你平安带回京都。”裴长淮迎上他的目光,眼神说不出的坚韧,随后他转过身,示意赵昀伏到他背上来,“我们先回雪海关。”赵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后抱住裴长淮,仿佛是将自己的性命相托,道:“好,我相信侯爷。”裴长淮背上赵昀,寻着水声找到一处溪流,裴长淮不知该怎么走,只能凭着经验尽可能去寻找有人烟的地方。赵昀任他背着,想到从前徐世昌跟他提及过,小时候他贪玩去郊外,不仅迷了路,还扭伤一条腿,是裴长淮找到他,还背着他一步一步回到城里。徐世昌还笑叹,小时候很多事都忘了,就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怎么都忘不了。从此往后,徐世昌视裴长淮为最重要的朋友,再也没有变过。如今类似的境遇给赵昀试了一遭,才知是何等难忘,说不定能记到下辈子。赵昀半是认真半是调戏地道:“能得三郎如此,我也不枉此行。”裴长淮快要习惯他不正经的腔调,有他陪着,心情也不似刚才那样沉重,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赵昀就将徐世昌的话告诉了裴长淮,而后道:“我听到宝颜屠苏勒要派黑骑刺杀你的消息之后,就扮作北羌人潜入柔兔,不过我到那天,你的人马才刚赶到。”赵昀身上还穿着北羌人的衣裳,他生怕自己来不及,日夜兼程赶来北羌,混入平民之间,没想竟比裴长淮还早到一步。这让他庆幸,同时又心知这件事绝不仅仅只是刺杀这么简单。那封密信不是在宝颜萨烈谈判失败之后才有的,而是在失败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这就意味着宝颜屠苏勒一方早就知道裴长淮会来游说阿铁娜的消息,不论游说是成是败,鹰潭十二黑骑都会来杀害裴长淮,紧接着嫁祸给柔兔。一旦柔兔和大梁起了隔阂,阿铁娜到最后只能选择归顺屠苏勒。被人洞悉战略意图、失去先机远比一次次的暗杀还要危险。裴长淮也一下从赵昀的话里听出这其中的玄机,阿铁娜也曾提醒过他这件事,可裴长淮不知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是宝颜屠苏勒一方棋高一着,还是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他出使柔兔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照例递红漆密折入京,呈奏给皇上,奏折内容唯有他和皇上才能知道;还有就是雪海关的将领,除了卫风临以外,都是跟随过老侯爷、裴家两位少将军的心腹重臣,都很值得信任。就算宝颜屠苏勒手下有密探混在雪海关,也不该那么早就探查到他的动向。裴长淮思虑片刻,忽地问:“锦麟如何得知这件事?”“他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当时事态紧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我也顾不了太多。”赵昀顿了顿道,“回到雪海关以后,这件事就交给我,向屠苏勒献计的那位‘谋士’到底是人是鬼,我一定会查清楚。侯爷的使命是救出宝颜图海,杀了屠苏勒,为你父兄、还有你的那位‘知己’报仇。”裴长淮听他的口气,似乎还对谢从隽的事耿耿于怀,回道:“赵昀,我跟他仅是知己,他替我死在北羌,这样的恩义我不能忘。”他态度坦坦荡荡的,教赵昀想下嘴都找不到地方咬。赵昀轻哼一声:“是,你小侯爷重情重义,不能忘。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我救你这样的恩义么?”裴长淮笑道:“你这个人,胡搅蛮缠。”赵昀听他轻轻的笑声,也不由地笑起来:“这回小侯爷骂我总算有些新花样了。”裴长淮不愿赵昀总是因这件事不痛快,可他生性含蓄内敛,说不出直白的话,只道:“赵揽明,报恩的方法有千万种,拐弯抹角要以身相许的就你一个。”“现在你不娶我都不行了。”赵昀声音低低的,“侯爷跟宝颜萨烈比试,使得那两招枪法可是我赵家祖传,不能外传,你要是不做我赵家的人,可不是害我坏了祖训家法么?”裴长淮不想赵昀竟看到了。想来也是,当日他率人马来柔兔谈判,赵昀早已经赶到,与宝颜萨烈比试那么大的事,人人都要来看热闹,他在场也不奇怪。赵昀潜在柔兔,一直跟在裴长淮周围,之后还一路追随他回雪海关,这才在当口遇上鹰潭十二黑骑。此刻听赵昀提起自己所用枪法是祖传,裴长淮脸上一热,解释道:“本侯并非有意偷学,那些招式你使过很多次,我……”赵昀比刚才声音更低,道:“你就记住了?”虽说是在说笑,可赵昀不得不佩服裴长淮的天资,裴长淮看过几次就能使得那样精湛,换了旁人来学,一招一式地教都不一定能教得会。裴长淮有些难为情,“真是祖传?”赵昀看他还在纠结这个,一时坏笑出声:“我又不是出身武学世家,也无缘拜上清狂客这等高师,哪能有什么祖传?随口胡诌的,三郎也太好骗了。”他笑声也有些虚弱。裴长淮羞恼道:“本侯真该把你丢在这里。”赵昀搂着裴长淮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道:“你舍得?”“我……”裴长淮对着现在的赵昀他说不出狠话来,道,“我不会丢下你的。”天地间有一阵清风徐徐吹过,拂起裴长淮的发丝,也拂在赵昀的脸上。“长淮,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赵昀侧首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裴长淮的头发,声音越来越轻,“你也喜欢我么?”说着说着,裴长淮感觉背上的赵昀越来越沉,裴长淮怕他昏睡过去,动了动肩膀,唤道:“赵昀?”未得回应。“赵昀?赵昀!”群?103~252~4937?整理。2021-08-0402:26:15第95章:负霜雪(二)京城的巷陌里有处茶摊,白天客来客往,入夜后就有些冷清了,这么晚摊子还没有收,只因为小桌上还坐着一位客人。徐世昌在这处茶摊待了半天,临街就是肃王府。他这些日一直盘算着再见辛妙如一面,那天的事他越想越困惑,必须要找她问问清楚才好。但肃王府的人声称辛妙如抱病,不宜见客,搪塞了好多回。徐世昌左右找不到机会,他也没有翻墙越户的本领,见辛妙如却比登天还难。天黑得快要滴墨了,徐世昌只能无功而返,他丢了一些碎银给摊主,随后摇晃着扇子走出巷口,正想着是回家去,还是去芙蓉楼再风流一宿。此时,街道上一行车马飞驰,车轮声辘辘隆隆,朝着肃王府的方向驶去。徐世昌谨慎地藏到拐角,伸着颈子打量,不知是什么宝物这么晚还要送至肃王府,每辆车上都装着半人高的大箱子,用油布封盖住,看上去神神秘秘的。等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从徐世昌面前飘过,他嘁了一声,原来是酒。徐世昌转念一想,应该是因着快到谢知钧的生辰了,王府才需买来这么多酒。这是谢知钧回京后第一次过生辰,肃王夫妇看这个儿子如眼珠一样珍贵,这么大的事自然要办得热热闹闹。说起这个,连徐世昌都要羡慕,肃王府的子嗣不多,肃王妃所生的孩子也只有谢知钧一个,不像徐世昌家中还有那么多兄弟,要论父母宠爱,他是远不及谢知钧的。肃王和肃王妃将此子宠惯得像和璧隋珠一般,谢知钧小时就长得俊丽倜傥,人也精灵,若非太过任性妄为,搞得人人对他敬而远之,风评与当年的谢从隽、裴昱二人应该不相上下。这厮要是没有被幽拘于青云道观,眼下在京城同侪当中最风光的指不定就是他肃王世子了。徐世昌叹着世事无常,很快离开了巷子。这一行车马停在了王府的后巷,后门打开,柳玉虎带着一队侍卫走出来,那么黑的天,他们未执明火,趁着夜色迅速将箱子运入府中。谢知章正站在庭院的廊檐下,逗弄着笼子里的小鸟。柳玉虎指挥侍卫将一个箱子抬进庭院,众人朝谢知章行礼,而后其中一名侍卫上去掀开箱子,里头是个大酒缸,侍卫将手伸进酒水里捞了片刻,不久从缸中捞出一柄明晃晃的弯刀来。刀锋浸过酒水,在月光下凛凛生寒。谢知章只瞧了一眼,挥手示意他们搬下去,对柳玉虎冷声道:“若不是丢了金玉赌坊,我们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要从淮州运这些东西。”柳玉虎满脸惭愧,低下头道:“大公子恕罪,都是我对赌坊照管不力,还着了赵昀的道。”“罢了。”谢知章淡道,“我吩咐你去淮州买的东西,你找到没有?”“找到了。”柳玉虎从怀中摸出一方折扇来,毕恭毕敬地递给谢知章,道,“一等的紫檀木、金霞纸,扇坠是和光玉璧,我敢向大公子保证,满大梁再也找不出比这更精巧的折扇,如果送给世子爷,他定然喜欢。”谢知章将折扇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愈看他的笑容愈深:“办得好,自己下去领赏。”“谢过大公子。”柳玉虎带着人退下,谢知章将折扇封在锦盒中,小心又珍视地拿去书房。管里皓,甫一进门,他就看到谢知钧正坐在书案后,一时笑道:“闻沧,先前你不小心将那把旧扇子跌坏了,我看你还难过了好一阵儿,于是特地给你寻来一柄更好的,瞧瞧看喜不喜欢。”“宝颜屠苏勒要派人去杀裴昱,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猝不及防的质问令谢知章身形一僵,一颗心渐渐地往下沉。谢知钧声音很平静,压抑着汹涌冷意的那种平静,再问:“怎么不说话?”谢知章将折扇拿出来,搁在谢知钧面前,没有回答他,低声道:“先看看大哥送给你的礼物。”“哗啦”一声,谢知钧将案上成堆的书籍、信件以及那柄折扇骤然扫落!谢知章心头一震,下意识想要后退,谢知钧隔着书案一下抓住谢知章的衣领,怒喝道:“谢知章,你别拿我当傻子,你在打什么主意,我比谁都清楚,你少痴心妄想!我告诉你,裴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他胸前还悬着那枚狼牙符,在灯光中闪着淡淡的金色华彩。“痴心妄想?”谢知章没去看他的眼,目光直直地落在那枚狼牙符上,不由地苦笑一声,“我从来没有想从你这里得到过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我好?欺着我,瞒着我,擅自夺走我的东西就是为我好?!”谢知章一下反握住他的手腕,道:“你是肃王世子,你明明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裴昱到底有什么好?闻沧,但凡是你想要的,大哥捅破天地都能给你找来,你听听我的话行吗?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里来,自由自在地做好你的世子爷,雪海关的事不用你管。”“世子爷?有什么稀罕!”谢知钧咬牙道,“人人看重的都是肃王世子,不是我谢知钧。那些围着我的哪个不是人前谄媚、人后背叛?我不要做什么世子爷,我要那个就算我只是小乞丐也愿意对我好、愿意跟我交朋友的裴长淮,天上地下只有一个的裴长淮!”“一口一个裴长淮,你被拘禁在青云道观十年,他可曾去看过你一次?你为救他擅自赶去边关,九死一生的时候,他可曾担心过你?闻沧,裴昱跟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他早就背叛你了!”“他不敢!谁都能背叛我,只有他不行!”谢知钧猛地推开谢知章,一拳狠狠砸在书案上,“就算哪天他真犯下这样该死的事,那也要死在我的手上。宝颜屠苏勒?他算什么东西!谢知章,你教他们住手、住手!”“雪海关的暗桩只负责递送书信,鹰潭十二黑骑又不是我派去的,苍狼主要杀他,我能有什么办法?!”谢知钧阴沉沉地盯着谢知章,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假,好一会儿,他意识到谢知章没有在说谎,背后莫名起了层冷汗:“好,很好。”他一手摘下木架上悬挂的武剑,转身就要走出书房。谢知章拦住他:“你干什么去?”谢知钧道:“去替我跟父王解释,我心情不痛快,想回昌阳游历两天。”谢知章猜到他这是打算去雪海关,顿时变了脸色:“不准!不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谢知钧冷笑一声,“谢知章,你大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拦得住我!”谢知钧说罢就走,谢知章跑到前方拦了他好多次,可他没什么精湛的功夫,又不愿跟谢知钧动手,拦他不住,脚下忽地踉跄两步,一下跌倒在地。谢知钧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身影如疾风一般冲出了这方庭院。“闻沧!闻沧!”谢知章唤他不得,又对着周围发号施令,“来人!来人——!”紧接着,从四周涌来十多名影子似的死士,齐刷刷跪在谢知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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