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昌听他声音有气无力,想是为谢从隽郁郁寡欢的缘故,不愿见到旁人。他在京中惯是横着走的,就算大内皇宫也是说去就去,可在裴长淮面前一向乖巧,他不愿意见,徐世昌强迫不来。“你不怪我就行,长淮哥哥,你好好歇息,等宴席散了,我安排马车送你回侯府。”徐世昌说罢,又嘀咕了两句,“这会子也寻不见揽明兄,可别是醉在雪地里,我也要去找找。”他脚步声渐行渐远。待阁外安静下来,赵昀解开他腕子上的紫缨带,随手别在自己腰带间,扳过裴长淮的肩膀,让他正对自己。赵昀早已将他下衣剥了个干净,此刻双臂揽起他的腿,往自己身上一拉,裴长淮姿态完全迎合着他的进入。赵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从隽、从隽的,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物能值得小侯爷如此挂念?”裴长淮手抵开他的肩,轻怒道:“不关你的事。”“是么?”他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不再纠缠,只是令道,“看着我。”赵昀一挺而入,裴长淮空虚的身体再度被撑满,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赵昀俯下身,一寸寸肏到最深,嘴唇贴到他耳侧亲了亲,道:“现在没人了,好哥哥,你叫给我听。”裴长淮耳朵尖红透,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背,一声不吭。赵昀道:“你叫出来,我就放过陈文正,怎么样?”他将别人的生死与这情事挂钩,裴长淮一时捉摸不透,在赵昀眼中,是陈文正的生死太无关紧要了些,还是这情事太过重要了些……可无论如何,都让裴长淮极为难堪。赵昀的动作越发急重,不止是身体,连裴长淮最后一点仅存的意识都被他身下的凶器插弄得丢失不见。纵情到了深处,赵昀拿开他咬在嘴里的手,握着,吻了吻他手背上的齿痕。赵昀轻叹一句:“咬自己这么狠作甚?”要么说老天爷偏心呢,裴长淮就连一双手都生得修长白皙,形如天工造物一般。赵昀情热难当,启唇将他一根食指吮入口中。十指连心,裴长淮心头顿时一麻,腿间挺翘的性器射出一股阳精,滴落在他自己的小腹上,温凉黏腻。赵昀见他这样就泄了身,在他指节上咬了一口,“舒服么?”送裴长淮高潮以后,余下辰光,只管自己尽兴。裴长淮射过一回,还要受赵昀折磨,张着嘴,想叫也叫不出声。赵昀的呼吸就在他的上空,静谧的暖阁中,肉体啪啪作响,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裴长淮怕弄得身上一塌糊涂,给人看出端倪,推拒着赵昀,命令道:“放开,放开,别弄在里头。”赵昀眼里深了深,成心要跟他对着干,俯身一把将裴长淮捞进怀中抱着,凶狠地挺送,直将裴长淮干得浑身发抖,呻吟着再泄了一回,赵昀才肯松开心神,畅快淋漓地射进他身体深处。一撤身,浓白的精液就随之淌下来。裴长淮终于怒极,抬手打了赵昀一巴掌,“啪”的一声,说不上轻也说不上重。赵昀此生还没有被谁打过耳光,顿时眯了眯眼,道:“伺候了侯爷两回,你就赏我这个?”裴长淮自小儒雅周正,没学过市井里骂人的话,憋了半晌,才喝斥出一句:“畜生!”赵昀看他生起气来,一双狐狸眼尤为雪亮,可比在众人面前那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俊多了,一时笑道:“我是畜生,那方才教畜生干得乱叫的人又算什么?”他恨赵昀,更恨自己好没有定力。裴长淮扯来自己的外袍,合着身体蜷缩在一起,又恢复那副冷淡模样,对赵昀道:“滚出去。”赵昀穿好衣裳,坐在榻边,回头看裴长淮紧紧闭着眼睛,眼角轻红湿润,乌发凌乱铺陈一枕,侧颊如白瓷,流露出几分罕见的脆弱意。他心头软了软,声音低下几分,道:“小侯爷放心,我会将曼娘送到陈文正手中。”裴长淮已听不进他的好话,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到底有什么目的?”到了此刻,赵昀也不妨直说道:“授官时,圣上想派我去统领西营,我跟他说‘素闻裴家军威名,即便只是做末流的小兵卒也好,还请圣上将我放到北营历练历练’。”北营武陵军,这是一支由老侯爷裴承景亲手创建的精锐之师,军中要职皆由裴家的亲信与心腹担任,因此也有“裴家军”一名。可这“裴家军”一名,就似一把利刃悬在侯府的头上,万万称呼不得。裴长淮道:“北营只有隶属于皇上的武陵军,没有什么裴家军。”赵昀摆弄着腰间的麒麟佩,漫不经心地说道:“哦,是么?我竟称呼错了,可圣上貌似并没有纠正我。他还说要问一问小侯爷你,看军营中还有没有合适的位置。看来武陵军还是正则侯在当家做主嘛。”他这一言就是在提醒裴长淮。倘若皇上完全信任正则侯府,信任裴家,皇上便会当场责罚赵昀失言之罪,更不会打算派赵昀来北营分掌裴长淮的军权。皇上并没有这样做,那便是对裴长淮存了三分疑心。可迄今为止,皇上都没有派赵昀到北营,也从未跟裴长淮提起过此事,一直就这么拖着……无非只有一个理由——他是打算将此事留给赵昀处理,由他自己想办法说服裴长淮,准他进到武陵军中。倘若成了,赵昀入武陵军,制衡裴长淮;倘若不成,也是赵昀行事不当,错只在他一人,不至于伤了裴家与天家的颜面。但若结果真成了后者,只怕日后皇上会对裴家更加忌惮。难怪赵昀拜官以后,率先对正则侯府发难,他要想在京中站稳脚跟,必得先过了裴长淮这一关。裴长淮将此事背后的算计想清楚以后,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君心难测,而是疲惫不堪。他裴家已为大梁江山付出了三条性命,到头来却还遭如此猜忌,派了个赵昀来试探他的忠心……裴长淮半睁着沉重的眼皮,问:“你想来北营?”赵昀道:“求之不得。”裴长淮道:“为什么?”赵昀一笑,“我不是说了么?久仰武陵军威名。”搪塞之言,裴长淮不会相信,不过赵昀既不想说真话,他也不再追问。裴长淮再度闭上眼睛,道:“快滚罢。”“小侯爷让我滚了两回,可见是真心讨厌我呀。”赵昀见他是答应了,心情大好,趁着裴长淮不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容愈发深,“来日去到武陵军,还请小侯爷多多关照。”眼见裴长淮又要打他耳光,赵昀先行一步下了榻,将自己落在地上的黑裘衣捡起,掸了掸尘土,回头盖到裴长淮单薄的身上。他道:“长淮,回头见。”赵昀刚行过一场好事,步伐轻快,出了小暖阁。路遇着飞霞阁打理园子的奴仆,他吩咐道:“正则侯喝酒时湿了袖子,去送一件干净的衣裳过去。”奴仆一听是正则侯,当然不敢怠慢,手脚麻利地去做了。徐世昌寻了赵昀半天,不见人影,这会子见他从后院的方向走出来,一时好奇:“揽明兄,你去哪儿了?方才一直找你不见。”赵昀笑道:“见到一个美人儿,便多说了两句话。”徐世昌乃是纨绔中的纨绔,听到美人二字就思入淫邪,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追问下去,只道:“这群英宴,你可喜欢么?”赵昀眨了眨眼睛,道:“喜欢。”徐世昌高兴极了,又拉着他喝了一场酒。很快,宴会渐入尾声,赵昀辞了宴,独身离开飞霞阁。卫风临一直守在阁外,见赵昀出来,立即撑开伞,替他遮住夜里的飞雪。他一眼就注意到赵昀身上那一件御寒的黑裘不见了踪影,怕是落下,便道:“我回去拿。”“不用,我送人了。”赵昀抚去臂弯上的雪痕,道,“明日让皇城司的人将曼娘秘密送去陈文正府上。”卫风临心思一定,问:“成了?”赵昀笑道:“你昀大将军出师,无往不利。”卫风临还有些忧虑道:“怕正则侯出尔反尔。”“不会。”裴长淮对那刘安说的一句话,“输就是输”,可见气节。“正则侯是一个自持骄矜之人,不齿于失信之事。”赵昀念着长淮的滋味,抿了下嘴唇,微笑道,“我很喜欢。”赵昀没有上马,而是沿着长街信步行走,卫风临伴他左右。他随手把弄着玉佩,忽然摸到腰际还掖着一条黛紫色的长缨带,是裴长淮束发用的。赵昀沉吟片刻,将这物收拢于掌中,负手在后。卫风临一直在门外守着,什么人进出,他记得一清二楚,很快认出这是属于正则侯的,却不敢多问,兀自沉默着。待四下无人时,他才颔首道:“恭喜爷,离复仇大业又近一步。”行走在风雪中,赵昀一时闭起了眼,细细感受着风刀霜剑扑面而来,耳边听着雪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京城的长夜难得因这一场雪寂静许多。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眼底映着白刃一样冷诮的光,沉声道:“不急,不急。”群?103~252~4937?整理。2021-08-0402:21:32第10章:侠少年(一)入夜以后,赵昀回到将军府,先是去沐浴一番,再照常去书房练字。夜间,管家卫福临领着一个面容白净的小倌到书房来。一开始,他们只站在门外,卫福临袖手垂首,安静地候着。小倌本低头跟在卫福临身后,见他迟迟不开口,好奇地抬起头,越过管家,看向书房外的卫风临。大约等了一刻钟,赵昀搁下笔,卫风临才侧身避开,准管家入内禀告。卫福临进书房,见赵昀穿着玄色单衣,领口微微敞开,头发用缨带随意绑起,瞧着极为潇洒疏狂。他已从风临处听说赵昀即将入武陵军一事,脸上笑眯眯的,道:“扬州总商的人来问侯爷讨赏了。”赵昀没抬眼,继续对着书帖来瞧自己的字,悠悠然喝了一口茶水,道:“来得真及时,你代我回个话去,多谢他当日在芙蓉楼的款待,扬州漕运监不日就会去跟他相谈疏浚工事。他千方百计地想揽下这么个肥差,可别办砸了,丢了本将军和太师的脸面。”陈文正的老家就在扬州,曼娘这个把柄最先是给扬州总商的管事拿住的。他本意是想以此要挟陈文正,拿到疏浚河道这一项肥差,可陈文正此人性情太过刚硬,素有清名,到最后说不好他宁肯断了自己的官途,也绝不受他人摆布。陈文正不好找了,扬州总商脑筋转了转,立刻找上陈文正近来弹劾最多的赵昀。这人乃朝中新贵,又是太师的得意门生,谁人都想赶着烧一烧这口热灶。当日在芙蓉楼设宴,便是为了与他商谈此事。不过赵昀当时对他的条件兴致缺缺,没领他的情,过了两三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一口答应了下来。总商管事猜测是那陈文正欺人太甚,给赵昀惹毛了,但不论如何,这笔交易总算做成。卫福临上前将一个锦盒搁在赵昀的书案上。赵昀问:“这是什么?”卫福临回答道:“扬州总商为了疏通上下,打点给老奴的钱财。”赵昀道:“既是打点你的,你就收着罢。”卫福临垂眉低眼,道:“老奴在田庄子上务农务了半辈子,是个老实的本分人,不敢收。”赵昀笑起来,“本分?别人家的豪仆顶多百两银子就能打发,你生生坑了他们一斛珠,真够本分的。行啦,收进库房,以后这种小事儿就不必告诉我了。”卫福临颔首,再道:“还有,芙蓉楼的管事按照将军的吩咐,已经挑了新人送来,如今正在门外候着。”赵昀怔了怔,才想起还有这茬儿事。他当日从芙蓉楼管事口中得知,长淮二字乃正则侯裴昱的表字,再回想自己与长淮温存一夜,那人骄矜的言谈举止,还有手上常年握剑才磨出的薄茧,便有六七分认定,他很可能就是裴昱。此事若在芙蓉楼传得人尽皆知,有伤正则侯美名清誉,于是,赵昀随口搪塞过去,又跟管事要了一个新人,以此打消他的多心。芙蓉楼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倒给他添了一桩麻烦事。赵昀抿着唇笑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书案上,心道:“本将军可不会吃这种暗亏,就当是裴昱欠下的,改日再要找机会讨回来。”卫福临见赵昀笑着,想来心情极好,便退出门外,将那小倌送进书房。紧接着,卫风临和卫福临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相继离开书房。赵昀见这小倌进来,才知卫福临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只好问道:“什么名字?”小倌回答:“寻春。”寻春一双细柳长眉,一对杏眼,饱满的唇上点过胭脂,白粉扑面,气质柔美纤细。经人调教过,在赵昀面前不大失态,可到底是头一回到府上伺候贵人,寻春不免紧张,身体有些瑟缩。赵昀瞧他如此,也怪自己当夜真是喝昏了头,怎么会将堂堂正则侯当作小倌狎弄?这芙蓉楼的管事定然挑了最好的人送来,可这最好的,在赵昀眼中,也及不上裴昱一根手指头。要不是有那一夜的情事,此次去群英宴,赵昀只会拿陈文正的事跟正则侯做笔交易,能进武陵军就好,他断然不会动什么邪念……想着想着,便又想起裴长淮那玉面潮红、俊目含泪的模样,赵昀顿时有些口干舌燥,喉结滚了两滚。寻春惯会察言观色,忙过去替赵昀斟上茶水,离近了,他瞧见赵昀下身兴致勃然,立刻跪地爬进书案底下,乖顺地贴在赵昀腿间,低下头,想用嘴巴给赵昀泄火。还不及寻春碰到,赵昀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别擅自碰我。”赵昀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怒火,可寻春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后背攀上一阵寒意,吓得汗毛倒竖。“奴知罪。”他唇哆嗦着,眼里滚出两行泪。赵昀松开手,道:“滚。”寻春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爬出了书房。……这夜雪霁时,曼娘被送往陈文正府上,见着她,陈文正泪水沾襟,顿足痛悔良久。裴长淮自从群英宴回来以后,就不大爱见人,期间写了一封奏折,以改革军制、需要人手为由,请皇上将赵昀放到北营中,任都统一职,位置仅次于裴长淮之下。皇上欣然答应。陈文正心知肚明,这大概就是裴长淮为了保住他的官途与性命所做的牺牲。“老臣有罪,愧对老侯爷,更愧对小侯爷。”陈文正跪在裴长淮面前,连声请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裴长淮放下书卷,认真地看向陈文正,道,“从前老师在侯府教我书法,讲‘字如其人,君子当清正’,从隽生前十分钦佩老师为官清廉正直,也最欣赏您的书法。”提起谢从隽,陈文正心中更不是滋味,道:“老臣惭愧。爵爷的行书青出于蓝,潇洒不羁,其风骨远胜老臣数倍,若非他英年早逝,想必在书法上也可自成一派。”裴长淮微笑道:“当日我问老师,愿不愿意用曼娘的命换自己的前程,您没有辜负从隽的敬意,也不曾令本侯失望。安置好曼娘,此事就算了了。起身罢。”“谢侯爷。”陈文正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仆人将陈文正送出府去,紧接着军营里的士兵来报,北营武陵军一切准备妥当,只待侯爷明日去点兵。裴长淮闭上眼,想到届时又会见到赵昀,真的头痛不已。这时,一个小毛头晃荡着手里的玉铃铛,叮叮当当响了一路,蹦蹦跳跳地进到书房中。奶娘在后紧跟着,忙揽住他的腰,低声劝道:“我的小祖宗,侯爷正忙公务,咱们去别处玩,好不好?”士兵一回身,见那小孩儿穿浅碧色貂袄,头顶锦皮小帽,粉雕玉琢,当真可爱极了。正是侯府二公子裴行的遗腹子,裴元劭。裴长淮见了他,眼里淌出温柔意,道:“无妨。元劭,过来。”元劭喊着:“三叔。”裴长淮让一干人退下,抱起元劭,搁在自己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