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报了,人死了,姘头变作了亡魂。熊猫那搞破鞋的老婆也难逃法律制裁,手上鲜血淋漓,证据确凿,杀人的罪名,她背定了。这简直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但这恐怖的真相带来的不是释然,反而是更深的惶恐。
“大头,”我捅了捅旁边还在愣神的谢魁,声音发干,“你在做法事时……碰到过这种……这种邪乎事吗?”
谢魁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脸后怕:“我们就是伺候亡人上路,念念经、送送魂……这种活人沾血、厉鬼借身的勾当……真撞上了,老子早他妈撒丫子跑路了!谁敢沾边儿?”他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波仔看着我和大头满脸愁云惨雾,自己也是心惊肉跳:“不行不行!这事儿越想越瘆人!廷哥,大头,咱们……咱还得去找老爷子!让他给个准话!万一……万一熊猫那死鬼不甘心,或者杀红了眼,掉头来找咱们可咋办?!”
这话戳中了我们仨最深的恐惧。水桶也不要了,两人二话不说,跟着波仔拔腿就往我家跑。
冲进院子,正碰上老爷子在屋檐下咂巴着他的宝贝烟锅。一见我们仨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的模样,他就皱了眉。
不等我们七嘴八舌说完,他老人家已经大致听明白了。我们着重强调了对厉鬼回头索命的恐惧。
听完我们连比划带咋呼的描述,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吐出一口浓烟,轻描淡写地甩出一句:“放心,找不到你们身上。”
我刚学了点《乾坤阴阳术》的皮毛,对这种怨魂索命的深层因果还摸不着头脑。波仔更是急得团团转,立马掏出包新买的华子,巴巴地又递上一根:“杨公公,这事儿玄乎啊!它……它真要来找我们三只小鬼咋整?您给断断根!”
老爷子被他烦得有点无奈,接过烟别在耳后,摇摇头,用烟锅杆子点着我们仨:“跟你们说了,找不上就是找不上!”他浑浊的老眼似乎看透了本质,“我讲句老道理——‘人害人,业障增;鬼害人,魂成灰’!熊猫这娃儿,本就是个淹死没多少天的新鬼,全靠满腔怨气撑着才成了点气候。他该报仇,找正主去,该投胎,走该走的路。这下倒好,借着活人的身子杀了活人,一身怨气沾染了活人血气,那点新鬼的阴气哪经得起这个?好比烧红的铁块浇了凉水!‘呲啦——’!不等天亮,最多个时辰,魂儿就散了!散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烟消云散懂不懂?都化灰化烟了,连阴间都没它这号小鬼了,还找你们个屁!”老爷子把烟锅在鞋底上重重磕了磕,说得斩钉截铁。
这番话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和大头心上,算是真正明白了其中关窍。大头脸上的愁云顿时散了大半,重重舒了口气。老爷子到底见多识广,这番话说出来,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底气。
就剩波仔还懵着,像没吃透这颗定心丸,眨巴着眼忧心忡忡地问:“那……那他要是万一……万一没散干净……”
我一巴掌呼在他背上:“没个万一!报应不爽,同归于尽!懂不懂?”
波仔被我打得一趔趄,歪着脑袋,眼神里还是半信半疑,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蠢!”看他那熊样,我耐着性子给他掰碎了讲,“老爷子都说了,鬼魂沾了活人血,就像僵尸见了日头!那点阴气‘滋’一声就蒸干了!渣都不剩!阳间没这号人,阴间没这号鬼!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想再害人?门儿都没有!”
直到此刻,波仔那颗悬着的心才真正放回肚子里,后怕之余又涌上一股狂喜:“哎呀妈呀!那可太好了!不然老子晚上睡觉都得睁只眼!点灯熬油也不是个事儿啊!”他抚着胸口,夸张地大喘气。
至此,由王坑洞一场冒失的招魂游戏所引发的这场血腥而诡异的连锁悲剧,终于画上了阴森的句点。至于熊猫那老婆的下场,法律自有公断。她提刀杀人、一身是血的场景,板上钉钉。无论她如何辩称“毫不知情”,如何恐惧那块“擦不掉的手印”,在冰冷的事实和法律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法律的子弹或绳索,终归会为这场冤孽纠葛作结。善恶有报,也算天理昭彰。
经此一遭,波仔彻底完成了“唯物主义者”向“敬畏者”的蜕变。用他自己的话说:“有些东西,你可以选择不信,但心里得存一份敬,甚至……畏。别去瞎碰瞎试,有些‘好奇’,是要命的。”
一周后,刘艳休完假,办好证件,悄然登上了返回南方城市的火车。回头看王坑洞之行,虽然惊险万分,却也鬼使神差地再次搭起了几根青春的线——大头和张群那根早年的红线仿佛又被牵动;我和蒋艳之间,也开始有了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联系。只是,张群和蒋艳都工作在老家,我和大头还能时不时约个饭看个电影。唯独苦了千里之外的波仔,对着话筒里的刘艳,只能隔着电波嘘寒问暖。每当我们仨聚在一起,看他蔫头耷脑地说我们“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那酸溜溜的劲儿总能逗得我俩哈哈大笑。
宁静的乡村时光像村口那条小河,平平淡淡淌过了三个多月。秋意渐浓,田野染上了丰收的金黄。中秋节将近,大头接了一单邻村的白事活儿。谁也没料到,这桩看似寻常的道场法事,又将我们三人,卷入了一场更加离奇诡异的怪事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