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米粒和茶叶刚刚落地、余音未绝之际——
“哇——!!!”
一声嘹亮到能掀翻屋顶的、属于健康婴儿的啼哭,猝然从那小小的胸膛里爆发出来!哭声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刺破了刚才凝聚得近乎凝固的恐慌和诡异!
唐叔的老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抱着失而复得的孙女嚎啕大哭。唐叔眼眶通红,对着老爷子作揖连连。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倒吸冷气、如释重负的声音。
而我?
我站在人群外围,贴着冰冷的土墙,后脊梁一阵阵发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顺着胳膊爬了起来。可心里憋了整整一个夏天、快要炸开的那股子憋屈、不甘、逆反和迷茫,就在女娃那声啼哭爆发的同时,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中!
瞬间灰飞烟灭!
什么锄头磨出的水泡!
什么黄泥巴地的无边困顿!
什么游戏厅网吧的虚幻枪声!
什么“农大”苦役犯的无尽委屈!
都在这一嗓子惊天动地的“回来!”和那抹从眉心爆裂、席卷全身的妖异血色面前,被彻底炸成了飞灰!
爹妈的麻将声?院外公的龙门阵?电视机里的枪战?那算个啥?!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滚烫的激动和兴奋!这股劲儿顶得我脑门子发涨,几乎要冲口喊出来!
九叔!电影里那个九叔!老爷子他……绝对就是!他那一身本事,绝对不是吹牛皮吹出来的!怪不得爷爷这辈子就三样心尖尖儿似的宝贝——部队战友送的海鸥表、奶奶留下当念想的老古董收音机,还有……那个被重重锁在他房间里那个老木箱子最底下的破本子!
那本《乾坤阴阳术》!
那个传说中老爷子年轻剿匪时,从土匪山寨茅厕的竹篓筐里扒拉出来的“厕纸”!
原来他掐指看吉时、下药治厌食、配“粘粘药”的能耐,都源于它!
我看着老爷子微微佝偻的背影走到门口,在那飘散的香烛青烟和尚未散去的鸡屎味儿中,像一个刚刚做完一桩微不足道小事的寻常老头,慢悠悠地点燃了黄铜烟锅里的一小撮烟丝。
那深褐色的、磨得发亮的书面在我脑海里沉浮。
一个念头像地底疯长的藤蔓,瞬间攫住了我的每一根神经:
那本书!那本破书!老子非要看到它不可!非学不可!
老子这‘农大’的头一道开蒙,就要从那‘乾坤阴阳’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