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事儿吧?”小二一边将银子揣到怀里一边关切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楼下就有医馆,要不要小的帮您请个郎中?”
姜芙摇头,“不必,多谢。”
见她执意不肯,小二这才离开,走时将门严丝合缝的关上。
姜芙脑子发炸,似有一根银针从她喉咙扎下去,一直通到根底,又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肺腑,后知后觉的悔恨、愧疚一同朝她砸来,连喘息都觉着疼!
她再也撑不住,手掌覆在那只银杏叶上,一手紧紧攥住自己心口前的衣衫,连同怀中的那枚荷包也一同握在掌心。
现在她才终于知道,为什么钟元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其实那树下根本没埋他的双亲,他只是想方设法给了姜芙一道希望,一道活下去的希望。
钟元一早知道,他若死在崔枕安手上,以姜芙的性子,要么自尽,要么会冲撞崔枕安,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想连累姜芙,他只是想让姜芙好好活着。
于是逼着她做出了一个承诺。送他归乡的承诺。
这便是他此生能为姜芙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活不活看造化
眼前一片白雾,四周一片晕暗。
所见之处皆是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身上的痛楚似消失了,身子很轻很轻,生平从未有过的舒意。
崔枕安独自前行,听不到任何声音,亦找不到出路,更不知要走到何时何处,亦想不起前身后事,似一缕游魂。
他觉得着自己似在这一片胧意中走了几天几夜,却半分疲意都没有。
突一阵钻心的痛楚袭来,四肢百骸皆如刀割,眼前浓雾散尽,他重新跌入一片暗黑之中。
耳畔终有了响动,耳洞却又似被人堵住,伴着阵阵长鸣,听得不够真切。
无数人在他身旁吵杂,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试图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睫挡在眼前,似布了一圈黑帘,他隐隐约约看见眼前一个熟悉的轮廓,却认不出那人是谁。
身上无一处不痛,直直的往骨缝里钻,他却只能似一块承伤的躯壳,任身上每一处碎骨搅动神经,却连吭一声都不能。
这种感类于凌迟之痛,此刻崔枕安甚至觉着,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银针扎透皮下穴位,指尖儿轻轻转于其上,不急不躁,轻慢有度,在场郎中皆瞧头扒眼,连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根根银针,在此青年手上却变了模样,每一针都落得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