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掏出一个,有点犹豫地放在费多尔面前。“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弗雷德里希拿起苹果:“这是你的礼物?”费多尔:“哈!”汉娜:“小安娜的心意我们收到了,看,我还多了一个苹果。”俩兄弟对她的抠门程度产生了新的认知。看见费多尔和弗雷德里希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安娜把他俩的苹果收走,扁扁嘴。“不要算了,现在的苹果好贵的,我都舍不得吃。这是中国人庆祝平安夜的方式,因为苹果谐音平安,带着美好的寓意。”弗雷德里希哭笑不得,“给我吧,谢谢你的……”他顿了顿,念出字正腔圆的两个字,“苹果。”安娜把大苹果放进他手里。费多尔也伸出手。安娜刚想交到他手里,突然顿了顿,然后把手中的大苹果放进包里,从里边掏啊掏,终于掏出一个最小的送给他。费多尔的掌心落着一颗小小的苹果,他评价:“这是我见过的最小的苹果,你能找得到这么小的苹果,真是一件难事。”安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中国有位哲人说过一句话,浓缩就是精华,小苹果才是最好吃的。”她发完苹果以后,又从包里摸啊摸。然后把包拿到汉娜面前,“汉娜,帮我找一找我的公仔挂件。”汉娜摸了一下,摸出一只羊毛毡大熊猫公仔,立刻发出欢呼:“太可爱了!”安娜又把包包拿到弗雷德里希面前,让他掏。弗雷德里希摸出了一只Kitty猫,他也很满意。费多尔摸出了一只悲伤蛙。他沉思片刻,然后非常确定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塞给他这只丑青蛙。费多尔想用悲伤蛙和汉娜交换大熊猫。汉娜拒绝,“我不想要那只青蛙。”他又问安娜能不能换一只。安娜眨巴着眼睛,“没有啦!而且我觉得,这只悲伤蛙和您很搭配哦!”男人也不介意。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想要的东西,迟早要从她身上讨回来。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屈服。之后,几人又进行了一场舞会。安娜不顾别人的死活,她站到高处,高声大喊:“今天,你们将见证一场无与伦比的视听盛宴,接下来,将由超级无敌可爱的美少女——陈安娜女士为诸位演奏钢琴曲。”汉娜欢呼,鼓掌,她对安娜简直有一种过度的溺爱和纵容,无论安娜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弗雷德里希向来淡定的脸庞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给费多尔打个眼色,然后揽着自己的女伴往舞池里走。“安娜,我们去跳舞吧,你的舞姿很动人。”费多尔意会,把鼓掌的汉娜拖出来,让她去弹钢琴伴奏。安娜听见弗雷德里希夸赞,忍不住嘚瑟,“当然,我可是超级无敌可爱的美少女。”但是她拒绝了弗雷德里希的邀请,“不过,今天我决定要演奏钢琴,你自己玩去吧!”在男友生无可恋的表情中,她自信满满地坐到了椅子上。汉娜依旧鼓励她,并跟弗雷德里希说:“你让她尝试一下,不要那么紧张。”弗雷德里希叹了口气,面色复杂。一开始,还没有那么不对劲,但直到后来,汉娜也沉默了。费多尔询问:“这是什么曲子?原谅我,我可能孤陋寡闻。”弗雷德里希:“不知道。”汉娜:“我也不知道。”安娜弹奏完毕,向她的听众做了一个谢礼,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迫于压力,几人只能鼓掌。安娜又蹦又跳,玩累了,直接躺在地毯上。汉娜想把她拉起来,却被她拉着一起躺好。弗雷德里希皱了皱眉,想告诉两位女士这不是淑女该有的举动,也被安娜一同拉下。安娜不喜欢费多尔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模样,也把他拉下,并威胁他不许动。四人躺在地毯上。他们聊了很多内容,关于音乐,歌剧,文学,艺术,学习,人生,未来,爱情,青春和死亡。此时,零点钟声敲响。几人同时说:“Frohe?Weihnachten!”在二十一世纪,安娜就喜欢呼朋引伴,相约凑圣诞节的热闹,到了零点,总是少不了一曲俗套的大合唱。现在想来,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于是她轻声哼唱起来,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自1929年后,这首歌就在北美地区广为流传,并被视作圣诞曲目,和中国的《难忘今宵》具有同等地位。弗雷德里希接了下去,是优美低沉的男声:“Should?auld?acquaintance?be?forgot?and?days?of?auld?lang?syne?”汉娜起来给他们弹奏钢琴伴奏。直至后半夜,才结束今日的狂欢盛宴。但她实在是太累了,等不及回房间,就在地毯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把她抱了起来,送回房间。她不知道那人是谁,或许,也不重要,她只觉得有一种宁静的满足在她心中流淌。她蹭了蹭那人的胸膛,嘟囔:“多希望未来的日子也能这样……”有一声叹息消失在沉沉夜色里。第二天,安娜和照相馆的老板租用了一台照相机。她让这一家三口站好,她负责给他们拍照。第一张是中规中矩的家庭大合照,每个人都站得笔直笔直。然后她要求三个人都摆出其他姿势。汉娜在她的指导下,很快理解了摆拍的精髓,安娜拍的每一张照片都很满意。美女就是美女,怎么拍都好看。就是这俩男人怎么回事?拍个照片怎么跟拍证件照似的那么严肃。俩兄弟则有些局促不安,安娜只好让他们摆出最简单的手势。茄子。兄弟俩同时表示:“安娜,这样很傻。”“你们才傻呢!这是最经典最百搭的姿势!”安娜叉着腰,怒喝:“你们到底要不要拍?不拍滚蛋!我和汉娜自己拍!”兄弟俩对视一眼,只好苦笑,摆出最僵硬的茄子手势。安娜把相机塞给汉娜,跑到两人中间,伸出手指比了一个“耶”,同时要求他们有样学样,就这样拍。汉娜给他们仨拍了好些张,最后问道:“安娜,我们能不能来一张四人合照?”“有自动拍照,你等等,我来设置。”她把相机架在一个柜子上,然后匆匆跑到三人前边,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搞怪的动作。相片定格,记录下这一刻的欢乐。这是1939年前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同时也是他们最后一段最快乐的时光。第0112章发现与代价这个圣诞节,一切都和往年的圣诞节没有什么不同。但弗雷德里希终于还是发现了她和费多尔的事情,在一个很寻常的日子里。圣诞节刚过,费多尔又要出差。他没有和安娜透露这次出差的地点是波兰,只说是一次很普通的外出,安娜却隐隐有所猜测,他可能是在进行一项很隐蔽很危险的工作,就像之前,悄无声息消失几个月。在离开前,费多尔控制不住自己,向安娜索吻。明明知道弗雷德里希回来的时候,他应该悄无声息隐退,不要成为这对年轻人的困扰,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他即将离开很久,没有办法给她打电话,甚至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此陷入危险,他想和她相拥,亲吻,趁着还有机会,抓住剩余的时间。但他不能勉强她,他只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在离开前,我能吻你吗?”安娜低头沉思片刻,终于踮起脚尖,揽住他的脖颈。他低头,握住她的腰,把她抵在墙上放肆入侵,就像之前的每一个深吻一样。他们忘情地拥吻着,直至门被人打开,才后知后觉分开对方。他们看见了弗雷德里希的脸色,从惊讶到面无表情。安娜的脑子产生一瞬间的空白。她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她只是不知所措,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十字路口,不知应该从哪个方向走。弗雷德里希垂下眼眸,敛住眼中的情绪,而后微微颌首,带着从容的教养,说:“很抱款,我应该先敲门。他把门关上了,然后离开。费多尔率先回过神他转过头,捧着安娜的脸,凝视着她呆滞的眼睛,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安娜,安娜,听我说,很抱歉,这一切都是君的错,我引诱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引诱了弟弟的女朋友。你没有任何问题,所有责任都由我承担,我会和弗雷德里希解释一切,他会原谅你,我深知他,就像深知我自己。”她轻声问他:“费多尔,你后悔吗?”她不知道是在询问他,还是在询问自己。索尼娅说得没错,放任自己陷入情感的漩涡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很糟糕。男人却微微一笑,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意识到我爱你。安娜抓住了他的手,眼神聚焦到他的脸上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忧心和自责,唯独没有懊恼,他不后悔和她在一起,即便因此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亲人的信任“费多尔,弗雷德里希爱你,就像爱着他自己不要这么做。他捧着她的脸,“安娜,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费多尔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他和弗雷德里希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离心。他们之间的联系比她想象得要深刻得多,就像是一块硬币的两面,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始终保留着那一份默契,从不将事情摊开来讲。他和安娜的肉体关系以及情感纠葛,弗雷德里希心中亦是有所猜测。他们是那么了解对方,就像深知自己,以至于当他说起黑森林的经历时,弗雷德里希的直觉是:“费多尔,你们有过,是吗?”他们只是不习惯将这种事情摊开来谈,因为会感到无比怪异,也有损于所爱之人的名誉。他们只是习惯将一切掩藏,装作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只要没有摊到明面上,事情就可以一直这么继续下去但今天,他因为冲动和激情暴露了这些事实那些被刻意忽视和掩埋的东西就不得不摆在明面上讲。他抱住了她,才发现她的身体是如此僵硬他闭上了眼睛,掩饰眼中的酸楚和不舍,“安娜,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他知道,他必将因为今天的冲动和激情付出代价。他将永久退出这场竞争,再也没有资格参与这轮角逐。零和博弈,就是如此残忍。因为他没有赢得她的心。经过他的试探,他发现她对三个人牵扯不清的关系无比抗拒和抵触,只是因为他的拖拽和拉扯,才让这个姑娘不断被迫卷入情欲的漩涡。不计后果纠缠,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他不忍心让她露出那种迷茫的神色,就像小女孩失去了最爱的玩具,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他是那么爱她,希望她得到快乐和幸福,即便自己会因此陷入无尽的痛苦。他放开了她,微笑着说:“那么,安娜,再见了。”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安娜的梦里,总有一个人对她说再见,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却蕴藏着无限的哀伤。他在说再见,但他的眼睛却像是在告别。费多尔离开后,给弗雷德里希打了个电话。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在乔治咖啡店等你。”电话那头的青年回答:“好。”一个小时后,弗雷德里希出现在咖啡店。费多尔问他想喝点什么。弗雷德里希摇头,他什么也不想喝。费多尔抬起手腕看了看,说,他时间不多,两人可以散散步,一起走到火车站。弗雷德里希点头。新年的余韵还没过,街头巷尾弥漫着圣诞节的氛围。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将整个城市覆盖,他们踩着积雪,沿着钢铁轨道,一步步走向火车站。这不免让他们想到以前的事情。那些年,他们的相聚总是仓促的,为了生计,费多尔不得不进行更多劳作,即便是回家过圣诞,也只有两三天短暂的假期。假期过后,他就要收拾行李匆匆赶路,弗雷德里希会与他同行,为他饯行。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一切好像都在发生变化。走了一段路,弗雷德里希率先开口:“费多尔,你应该更加小心,不应该让她难堪,她不喜欢这样。”费多尔沉默了一下,回答:“我很抱歉,这是我的失误,让事情变得糟糕了。”“然而……”青年发出一声叹息,“我理解你的心情,费多尔,我深知你,就像深知我自己。我知道你为何犯错,因为我也不可避免犯这样的错。每次离开,从理智而言,明知道有盖世太保在周边游荡,但仍是忍不住想要和她更加亲近。”两人又走了一段时间。柏林火车站的检票口就在前方。费多尔让他止步,不要送了。在登上火车之前,他说:“这场竞争,由于大意和莽撞,我造成了致命的失误,不得不遗憾离开。”他停顿稍许,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坦然,他用平静而颤抖的声音说:“弗雷德里希,恭喜你,她带来的快乐和幸福,终究属于你。”面对“竞争对手”的祝福,青年脸上却毫无欣喜的神色,反而是露出了一抹奇怪而僵硬的微笑。“费多尔,你认为,你在她心中占据什么样的地位?”男人露出苦涩的微笑,“一个挟恩图报、拖着她陷入情欲深渊的男人,一个罔顾伦理道德的无耻之徒。”青年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看着他的哥哥,这个被命运无情戏弄的男人。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没有胜利者的傲慢和自得,反而有一种高尚的同情和怜悯,这是一种崇高的情感,发自他内心深处对亲人的重视和不忍。“费多尔,你可能还不够了解她。”青年发出一声叹息,用咏叹的声音唱出《卡门》的歌词,“她是一只不羁的鸟儿,任谁都无法驯服,如果她选择拒绝,对她的召唤都是白费,威胁或乞讨都是惘然。”2023LS12゜2218〃52S43“没有任何人能胁迫她,除非出于她自身的意愿。”费多尔沉默不语,在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面对她时,一个人的观察太过局限,或许另一个角度可以帮助他看清一些事情。弗雷德里希反问他:“你认为她是一个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