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的男人说:“我先不回去,有我这个鱼饵在,才能把他们钓出来。他们敢下手到这个地步,说明海外部的水,比我们想象深得多。” 站着的男人又在他手心写字,大概是说了“好”。 林与幼纳闷,为什么要写字?坐着的这个男人,听不到吗? 站着的男人无意间抬起头,看到门口杵着的林与幼,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对闭着眼的男人写了什么。 那个男人站起身,喊了一句:“知知!” 这一句“知知”,像一道光,劈过林与幼的大脑。 方才的空白感尽数褪去,林与幼瞬间想起来,他是程京宴,也想起了他们昨晚在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林与幼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猜想是那一棍子,让她短暂地失了下忆,还好想起来了。 她心底一阵后怕,要是真失了忆,忘了这个男人,那可怎么好? 程京宴朝她走来:“知知。” 林与幼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你没事吧?” 程京宴抿唇:“有事的是。你不要命了吗?你还替我挡一棍子,医生说那一棍让你脑震荡,颅内可能有淤血。” 林与幼写:“不要听医生危言耸听,我什么事都没有。”她看了一眼那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 那是程京宴的秘书——不是五年后的秘书叶颂,这个秘书,叫做邵庭。 程京宴一直没告诉林与幼,其实,他早就联系上他的人了。 之所以没跟他们回去,是因为,只有他一直失踪,海外部的人,对内会放松警惕,对外会加强对他的搜索,他们动静越大,程京宴越能知道,哪些人有问题? 换句话说,他是在用自己,把幕后黑手引出来。 他的人,一直不远不近地保护他,昨天晚上他们刚好走开,谁都没想到,风平浪静了一个月,偏偏就是昨晚出了事。 程京宴思考了片刻,还是没对林与幼说实话:“他,也是来看病的病人,因为都是中国人,所以聊了几句。” 林与幼没怎么想:“我没什么事了,我们出院吧。”药费太贵了,她哪儿拿付得起啊? 但她伤成那样,怎么能出院?程京宴拉她回病床继续输液:“医药费已经给了,你治不治,医生都不退钱的。” 林与幼懵懵的:“等一下,你哪来的钱给医药费?” 程京宴面不改色地撒谎:“就是那个中国人,是个好心人,得知我们的遭遇后,帮我们付了医药费,还给了我们钱。” “这么慷慨的吗?那给了多少啊?” 程京宴取了一个不多不少的数字:“一千。” 林与幼睁眼:“人民币还是美金?” “美金吧。” “……他也太慷慨了,换算下来可是将近七千人民币啊。” 程京宴用法语对护士说“麻烦帮她重新输液”,然后对林与幼道:“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林与幼任由护士重新扎针,写字:”这个真的是好心人。” 程京宴握住她的手:“你不也是一个不得了的好心人?萍水相逢,救了我,收留我,替我花钱治伤,还为了保护我,被打成这样。” 前几个赞美,林与幼可以非常自然地收下,但最后一条…… 她昨晚那么护着他,诚然,是有真心想要保护他的心理,但也有部分原因是,她已经看出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程京宴属于被她连累,那她当然要保护他,不然自己良心过不去。 壮汉的目标是她,多他一个,也只是平白顿打,没什么用。 林与幼张开他的手,一笔一划:“可能,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吧。” 程京宴眼睫微微颤动:“……很喜欢?” 林与幼真诚:“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第一次有人陪我,而且我很话痨,但从前没人听我说话,你是唯一一个,我是真挺喜欢你的,可惜你不能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第243章需要女人(回忆) “那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程京宴在沉默之后,开了另一个话题,“我们重新租个房子吧。” 林与幼毫不犹豫:“不了,那个地方便宜,我没钱搬家。放心吧,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证据都已经被抢走了。 程京宴继续扯谎:“那个好心人说,他今天就回国了,但租的房子还有一个月才到期,房东不退租,我们想住的话,也可以给我们。” “……这是菩萨吧?”林与幼又不是真傻子,会信这些话,她敏锐,“你认识那个人吧?你的家人?” “不是,真的是萍水相逢,我可以把他叫过来跟你对峙。”程京宴温声。 林与幼盯着他那张勾引人的脸,直接起身,提起输液杆:“我自己去问,你坐着别动。” 程京宴笑:“好。” 林与幼出门,那个男人还在,她想了想,开口:“你好,先生,我听说你帮我付了医药费,还给了我们钱,谢谢啊。” “不用客气,遇到也是缘分。”邵庭干笑,林与幼眸子一转就是说,“还是要谢谢你的,还给了我们八百美元,这真不是一个小数字。” “啊?我给了一千美金啊。” 哦……林与幼就是诈他一下:“你还说,要把房子,给我们住?” “是啊,我要回国了,房子还没到期,放着也是放着。” 都对上了。林与幼这才相信了,自己是真遇到“菩萨”了。 殊不知,那是因为,程京宴知道她不太好骗,早就跟邵庭串过供,她当然怎么诈都诈不出来。 最终,林与幼和程京宴,从19区,搬到了一个正常居民区。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多提那天晚上的事——程京宴不提,是因为,不确定那伙人是不是冲他来的?如果是冲他来的,那问题就复杂了,他不想林与幼知道。 而林与幼没提,是因为确定那伙人是许枝梨派来抢证据的,证据已经丢了,提也没用——她原本还抱着,原件在家里,还能继续举报的希望,结果她妈妈告诉她,昨晚有一伙人闯进家里,把东西抢走。 她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与幼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许枝梨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要举报的? 但日思夜想到最后,还是没个结果。 …… 19区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林与幼和程京宴也搬到了“好心人免费赠与”的房子,而这次,角色完全互换过来了。 之前在19区,是程京宴受伤,林与幼帮他擦药,现在伤得重的是林与幼,除了那一棍子,她的后背被壮汉踢上墙的时候也撞伤了,一片淤青,十分狰狞。 医生给了化瘀的药膏,伤在背后,就注定林与幼没办法自己涂,只能让程京宴帮忙。 本来林与幼还觉得没什么,擦背而已,别说是卷起衣服了,哪怕她直接宽衣解带,程京宴也看不见。 然而,她确实是,太不了解男人了,程京宴虽然看不见,但他的手,还是可以乱跑啊。 规规矩矩地擦完蝴蝶骨上的淤青,他抽了一张湿纸巾擦干净手指,每一根都反复擦几下,擦得很仔细,林与幼正要穿上衣服,后背又一凉,男人的手又贴了上来。 她还以为有哪里擦漏了,却感觉那只手,沿着她的脊柱抚摸而下。 林与幼纤细,很骨感,程京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低声说:“你太瘦了。” “……也还好吧。”林与幼感觉他的手,已经走到了她的腰窝,她敏感地缩了一下。 “你干嘛呢?” 程京宴没回答,毕竟也听不见,手从后往前,轻抚着她的小腹,林与幼忍不住蜷起脚趾:“程京宴……” 程京宴又慢慢往上。 揉。 “……”林与幼咬唇忍住闷哼,眼角红了起来,程京宴从后抱着她,将她完全抱在自己怀里。 左右开弓。 上下其手。 为所欲为。 林与幼怕一开口就渗出羞人的声音,无助地抓着他的手,别弄了……但出事那天晚上,他们其实做过更过分的。 那时候走遍她全身不是他的手,是他的唇。 而那时候她都没拒绝,现在拒绝,好像有点儿矫情。 林与幼还没想好要什么反应,而程京宴已经捏住她的下巴,往后转,低头吻住她的唇。 “唔……” 程京宴顺势将她压在床上,林与幼头发铺开在白色的枕头上,她看到身上的男人,总是闭着的眼睛,此刻眼尾也有一抹红。 但变化更大的,还不是眼角,而是另一个地方,林与幼感觉到了。 她脸红耳赤,堪堪要擦枪走火的时候,林与幼还是有点儿放不开,趁机从他的旁边滚开,起身要跑。 程京宴及时抓住她的手,微微挑眉:“不是你说,要互相舒服吗?” 话、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的进展是不是太直接了啊! 林与幼不行的,连连挣开他的手,磕磕巴巴说:“我我我我去买菜!晚了就买不到青菜了!” 落荒而逃。 程京宴哼笑,嘴上说得浪,一过界就害羞,就这,还装出一副资深玩咖的样子,骗子。 他嘴角勾了勾,自己整理好衣服。 而在林与幼走后,邵庭就会带着保姆过来收拾房子。 程京宴有洁癖,之前跟林与幼一起住在19区,也会让邵庭带人过来打扫卫生,只是林与幼不细心,没发现。 程京宴去浴室洗澡,邵庭和保姆重新将床单铺好。 保姆忍不住嘀咕:“三少爷真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可那个女孩子看着好像没什么身份,之前还住在19区那种地方,三少爷何等身份啊,看上她什么?长得好看吗?” 确实漂亮,可问题是,三少爷不是看不到她吗? 邵庭淡淡:“怎么?男女做那种事,就非得是喜欢?三少爷这些年身边没女人,不代表他不需要女人。” 意思是…… 三少爷只是需要女人,而林与幼刚好出现在他身边,现成的人选,不碰白不碰? 这么解释就合理了,否则真不理解,短短一个月,以前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三少爷,怎么突然在眼瞎耳聋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第244章好像相爱(回忆) 林与幼去了市场买菜,她不知道,不远处的马路边,车里,许枝梨正幽幽地盯着她。 她买菜回家,程京宴就跟“算”好了似的,从二楼走下来。 这套房子是小复式,面积不大,五脏俱全,有一个开放式厨房。 程京宴温声喊:“知知。” 林与幼怕他摔了,连忙走过去牵他,顺手在他手心里写字:“我买了一条鱼,你想红烧还是清蒸呀?鱼头熬豆腐汤。” “——!”程京宴的味觉迅速被唤醒。 一下就想起上次那道入口的腥味活像是啃了一条没煮熟的死鱼的所谓水煮鱼,有些窒息。 知知哪哪都好,就是不会做饭。 除了炒青菜,其他都是黑暗料理。 程京宴很少有不敢,但确实不太敢回想那些味道:“……你买菜辛苦了,先上楼休息吧,这顿我来做。” 林与幼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你又看不见。” 他看不见,但他可以在林与幼走后喊保姆做饭。 程京宴面不改色:“我已经熟悉厨具的位置。” “真厉害啊。”林与幼由衷赞叹。 要不是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都要怀疑他有外挂,一个瞎子,能打扫能拖地,能洗衣能做饭,真是人才啊。 他不能一辈子当她的家庭煮夫,是她的毕生之憾。 “但算了,还是我来吧,你要是不小心烫伤那就不好了。” 程京宴抿唇:“你身上有伤,你才是那个应该休息的人。” “让瞎子做饭也太没人性了。” “让伤者做饭才是没有人性。” “不了不了,我来就行。” “不要争了,交给我吧。” “……” 林与幼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我发现,每次我要做饭,你都很有很多理由阻拦我……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吃我做的饭?” 程京宴顶着一张不屑撒谎,精致又疏淡的俊脸,道:“当然不是。” 林与幼眯了眯狐狸眼,嘴角勾起又压下,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 “我知道,我知道我做的饭不好吃,但我也没吃过什么好的饭菜,我从来不知道好的饭菜是什么味道,我从小到大都是吃这些东西,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程京宴心坎一软,软得有些酸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是啦,我是路边的野草,你是温室的花朵,你肯定比我矜贵,我吃的那些东西,在你看来,就是猪食吧,真是辛苦你了跟我吃糠咽菜。” 林与幼手指快速沾了两滴杯里的水,滴在程京宴的手心里。 “……”程京宴感觉到手上的湿润,蓦地一愣,她是哭了? 他抿住薄唇,想去摸她的脸,林与幼快速避开。 程京宴握紧了手,手心那两滴“泪”烫得他有些心乱。 在一起一个多月,他也大概知道她的过去,她的出身很苦。 他不该那样勾起她的伤心事。 他没哄过女孩子,也不会哄女孩子,站在原地,些许无措。 林与幼上了一个台阶,趴在楼梯扶手上,托着下巴,笑着看他苦恼的样子。 哎呀~怎么又欺负残疾人,真是不道德~ 但他总是借擦药的名义“欺负”她,他也没道德到哪里去,大家彼此彼此。 程京宴寻着香包的气味找到她的位置,轻叹口气说:“你去做吧,我吃。” 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句哄人的话? 啧,这男人,以前也没有女朋友吧?就这哄人的功底,以后估计也找不到女朋友,真不如跟她过得了。 林与幼弯着嘴角,写字:“那你会吃干净吗?” 程京宴屏息:“我会。” 林与幼:“以后都吃吗?” 程京宴眉心抽动了一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