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幼!”杨琼快速打断她,又低下声,“我们……我们改天再聊吧,这里不合适说话。” 林与幼赞同:“这里确实不合适聊天,那这样吧,我直接问,老师您直接回答,我们节省时间。” “问什么……” 林与幼往前走了几步:“老师,我不会再跳舞,但我一定要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 杨琼眼神闪烁躲避:“……什么事情?什么真相?” “你知道我问什么。”林与幼改了语气,不再用敬语。 “当年你说你会查真相,结果我等来的是你出国的消息,你切断跟我所有联系,我好不容易打通你的手机,你一听到是我,就直接挂了,再打就是关机,老师,这么多年我一直念念不忘,你还不愿意给我一个真相吗?” 她舞鞋里的刀片,究竟怎么回事! 杨琼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发抖:“已经那么多年了,你没必要这么执着,那就是意外。” 意外? 她给了她一个最假的答案。 其实问之前,林与幼就猜到杨琼十有八九不会告诉她。 ——她要是能那么容易告诉她,这些年也不会一直拒接她的电话。 林与幼咽了下喉咙,露出脆弱的一面。 “您知道的,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一个人辛苦地活着,在那片空地上跳舞是我发泄痛苦唯一的方式,是您先看到我,也是您主动走向我,是您跟我说,您也是苦出生,靠跳舞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同样是您跟我说,我很有天赋,您可以收我为唯一的徒弟,您会悉心教导我成为最好的舞者……因为您这些话,我跟您走了,是您给了我希望,结果您抛弃了我,连一个真相,都不肯告诉我。” “……” 杨琼神色不忍,“与幼,对不起,是老师辜负了你。” “对不起?”林与幼笑了,“我等了十年,居然只等到这三个字,老师,大家都说你是芭蕾舞的脊梁骨,可我觉得,你还远远不配。” 话说完,林与幼转身就走。 不过走得不快。 她是故意的,故意说那些话加重杨琼的负罪感,刺激她说出真相。 林与幼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感觉错,杨琼对她,还存在愧疚之心。 只是直到她走出花园,都没等到杨琼喊住她,还是有些失望。 她正想着下一招,许枝梨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林小姐。” 林与幼一顿:“许小姐。” 已经撕破脸,自然没必要再“与幼”、“嫂子”地装模作样。 许枝梨今天的礼服十分仙气飘飘,妆容也很精美,面带微笑:“我不记得我给林小姐发过邀请函,刚才看到你,还以为是看走眼了,但你的身影又那么像我,过来一看,果然没错。” “你的身影又那么像我”,这句话,是点她呢。第102章哄她 许枝梨笑意尖锐,眼神嘲讽。 林与幼轻轻地笑:“这也是我想问许小姐的话——许小姐生日,怎么没给我发邀请函?咱们也算是同门师姐妹,当年你顶替我的名额出国进修,没我给你的机会,你可能都没今天,你还这么对你师姐我说话,真是欺师灭祖。” “你顶替我的名额”,谁还没一两张底牌呢,来比划比划啊。 许枝梨知道自己今天是全场焦点,大家的目光会时不时落在她身上,所以维持着表情管理,始终温柔微笑:“你说什么?” “哦?你不知道吗?我也是杨琼老师的徒弟,”林与幼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唔,说咱们是师姐妹也不对,你只是学生,杨琼老师开舞团的时候,有十好几个学生,但徒弟只有我一个,所以算起来,我的辈分比你高多了,按照以前舞团里学生对我的称呼,你其实应该喊我——” “姑姑。” 许枝梨:“……” 许枝梨忍不住:“林与幼你有……” 林与幼竖起一根手指:“嘘,注意仪态,大家都在看你呢。” “……”许枝梨强行忍住火气,提起嘴角,但笑得很不自然,连带着那精致的妆容也有些扭曲,林与幼被杨琼影响的心情大有好转,哂笑一下,转身就走。 结果没走几步,就遇到程京宴。 她就说许枝梨的生日,他肯定会来。 林与幼想不出自己必须跟他打招呼的理由,所以转开头,准备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去,井水不犯河水,眼不见为净。 叶颂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挡住林与幼的去路,林与幼因此没能第一时间从程京宴面前离开。 程京宴淡淡问:“你来干什么?” 错过了最佳的离开时间,林与幼被迫留下寒暄。 “没什么,就是有一个想见但之前一直见不到的人,听说她今天会来这个宴会,所以我来碰碰运气。” “?”想见见不到?今天会来宴会?碰碰运气? 叶颂在心里疯狂发弹幕——没错没错他猜得没错!她今天就是来找宴总的! 程京宴垂眸看着她的脸:“什么人?” 林与幼抬头觑了他一眼,纳闷他怎么这么八卦:“什么人不重要,反正已经见到了。” “!”叶颂百分百确定,林小姐就是来见宴总的,细节全对上了,瞥宴总那一眼,就是暗示! 程京宴在林与幼身上吃过太多次亏,不会再自作多情,但林与幼这两句话又说得扑朔迷离,他也不确定了。 顿了一下,然后淡声:“你来这种没必要的宴会,留你弟弟一个人在家,放心?” “我让我的小助理去陪他了。”林与幼说着将手放在腹部,感觉胃有点疼,她晚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程京宴:“费尽心思就为了见这个人?他对你那么重要?” 林与幼当然是点头:“很重要,她欠我一个解释和道歉。” 解释?道歉? 是指他们不欢而散的那个雨夜,他在沙发上对她做的事? 程京宴目光深了一些:“他有错吗?为什么要跟你道歉?不是你先无理取闹吗?” 林与幼怼了许枝梨换来的好心情,又在胃痛和程京宴的再三追问下,重新恶化,她想到杨琼的态度,心寒又生气。 “她当然有错,她哄我跟她走,又对我许下承诺让我信以为真,结果解释都不解释就选择许枝梨,带着许枝梨一走了之,我被人抛弃了,难道我还不能闹一下?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程京宴就知道,她那天晚上是在吃许枝梨的醋。 但什么叫他选了许枝梨,还带许枝梨一走了之?他最后拉回家的人难道不是她?他收留许枝梨短短半个小时她脑补了多少东西? 不过,她会因为许枝梨吃醋,说明心里在意他,程京宴语气略微缓了一些:“你要哄的?你怎么那么矫情?” 林与幼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了,跟程京宴说这些干什么,他又什么都不知道,她吐出口气,道:“可能是要来大姨妈了吧,生理期比较敏感。” 叶颂旁观他们渐渐对对方敞开心扉,十分欣慰,默默后退。 程京宴转头看向别处,喉结微动,气了这么多天,到底是在她这些别别扭扭的话里算了,哄就哄吧,又转回来看着她:“那他现在顺着你道歉,你能原谅他吗?” “过去这么久了,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毕竟十年了,林与幼恹恹地说,“只是我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她要是肯道歉,原谅就原谅。” 说到底,杨琼也是她的老师,她还能真的恨她不成? 程京宴往前走了一步,林与幼一愣,下意识抬起头,男人的嗓音低沉:“他不是故意的,那天之后他也后悔当时太冲动,而且他中途不是有停下来吗?他只是在等你去找他,你要人哄,他也要的。” “?” 林与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等等,宴总,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吧?” 他在说什么啊? 程京宴皱眉,要说话,但许枝梨和程斯以一起走过来了:“京宴,与幼,怎么来了不跟我们说一声?” 程斯以手里拿了两杯酒,分别递给两人,两人只好暂时停下对话,接了他的酒。 程京宴道:“刚才到。” 许枝梨挽着程斯以的手,看了林与幼一眼,不知道是有某种执念,还是单纯为了恶心林与幼,摇了摇手里的酒杯:“京宴,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怎么说呢,祝许枝梨生日快乐,林与幼是没兴趣的,但让她生日不快乐,她是很乐意的。 她在程京宴有所反应之前,先用自己的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假笑:“生日快乐呀,师侄。” 许枝梨的表情又生硬起来,林与幼笑着喝完了鸡尾酒。 程斯以好奇:“与幼刚才喊阿梨什么?我没听清。” 林与幼俏皮地眨了一下眼:“我喊嫂子啊。” 程斯以挑眉,没追问,转而和程京宴聊起别的事情。 林与幼此时此刻,显然被当成程京宴的女伴,她想走也不好走,只能干站着,等他们的话题结束。 但那杯酒喝下去后,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胃越来越疼,不禁吸了口冷气,后悔为了膈应许枝梨喝酒了。 林与幼忍耐了片刻,但程京宴和程斯以的话题没完没了的,她实在忍不住了:“……程京宴,我先走了。” 程京宴想都没想抓住她的手,他跟她的事还没说完,不准走。 这一抓,林与幼整个人弓了下去,脸色惨白。 “林与幼!”程京宴一下揽住她的腰。第103章撒娇 林与幼疼得站不稳,整个人被程京宴揽住,看起来很不好,程斯以立刻问:“与幼,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谢渊本来就在他们周围,见状,立刻过来:“海绵宝宝!” 林与幼按着腹部,吸着冷气:“……胃疼。” 谢渊皱眉:“你最近的胃疼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频繁?”程京宴抬起眼看他,沉声问,“她经常这样?” “没吃饭的时候就会。”谢渊一边回答他,一边左看右看,对林与幼说,“我去给你盛碗热汤,你先坐一下,你的胃药带了吗?” 林与幼摇头:“没带。” 程京宴直接喊:“叶颂。” 叶颂领命:“我马上去买!” 程京宴将林与幼扶到沙发上坐,林与幼弓着腰,难受得额头冒出了冷汗。 程斯以蹲在她面前,看她的手按着的位置,也指了自己腹部相同的位置:“与幼,你是这个位置疼吗?” 林与幼咬牙点点头。 程斯以蹙眉:“可是这个位置不是胃。” 林与幼下意识问:“那是什么?” 程京宴愠怒:“你连自己是哪里疼都不知道就胡乱吃药,嫌自己活得太健康了?” 林与幼吸了口气,缓解疼痛:“但、但我每次吃了胃药就不疼了。” 程京宴斥道:“胃药的成分里含有止痛药,让你不疼的不是胃药,而是止痛药。” 是这样吗……林与幼疼得额头冒出冷汗,也没脑子去想。 程京宴眉目冷然,跟服务生要了杯温水:“先喝。” 程斯以从口袋里拿了手帕递给程京宴:“帮她擦擦汗吧。” 程京宴没接他的帕子,但他身上也没有手帕,瞥见林与幼绑着头发的粉色发带,直接扯下来给她擦。 林与幼百忙之中给了他一个“您可真是个人才”的眼神。 程斯以无奈莞尔,将帕子收回口袋,许枝梨抿唇,将程斯以拉起来,顺势挽紧了他的臂弯,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她说:“与幼,你太草率了,腹部有很多器官,腹痛不一定就是胃病,乱吃药,不接受正确的治疗,可能会把小病耽误成大病的。” 林与幼喝了温水,略微舒服了点儿,听到她这句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如果不是胃疼,难道是……! 想到那个可能,林与幼心脏砰的一下加速! 程京宴不耐烦在这里跟他们做凭空猜测,到底是因为什么疼,去了医院就知道,他弯腰直接将林与幼抱起来。 “去医院。” “——!”林与幼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用!我不用去医院……你、你放我下来!别让人看到了!” 许枝梨看他这样抱着林与幼,攥紧了手指:“京宴,你会引起宴会骚动,今天来了很多圈内人,别让人家看笑话。” 林与幼挣扎得更厉害了:“放我下来程京宴!” 程京宴收紧手臂,神色清凛下来,漆黑的眸子映出她焦虑的脸:“再动一下试试。” 林与幼怕他真把自己送医院,要是检查出……那怎么办! 她强作冷静,低声道:“我以前疼的时候去检查过,就是胃病,不是别的地方,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宴总,放我下来,你又想让人议论我们的关系吗!” 程斯以见林与幼确实很抗拒,便道:“京宴,先把与幼放下来,再怎么样也要尊重她的意愿。” 林与幼知道跟这狗男人不能硬碰硬,只能顺毛哄,咬牙喊了句:“宴哥哥。” 程京宴:“……” 林与幼忍着羞耻:“快放我下来!” 几秒后,程京宴终于弯腰,将林与幼放回沙发。 林与幼就知道他吃这一套。 那次他们去珍姨的私厨吃饭的时候,她模仿小米喊他宴哥哥,她当时就注意到,他的神情有变化。 但生平第一次这么撒娇,她实在没脸抬头去看程京宴和程斯以、许枝梨的表情,她脑子乱糟糟,决定先支开两个,缓解压力。 “二哥,你们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你们去招待宾客吧。” 程斯以考虑了一下,颔首:“都围在这里,确实不太合适。那就让京宴留下照顾你,有什么事再喊我们。” “嗯嗯好。” 程斯以牵着许枝梨先走,林与幼松了口气,但面前还有一个更难缠的“宴哥哥”。 程京宴坐在她身边,又给她倒一杯温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 “我没有讳疾忌医,我惜命得很,如果需要看医生,我自然会去看。”林与幼接了水,“宴总,你也去招待宾客吧,不用管我。” “那些不是我的宾客。”程京宴又平又淡。 林与幼看了他一眼:“可程斯以在,就算不是你的宾客,你也应该应酬一下吧,他现在是你的竞争对手,他越出风头你越危险,你也不想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被他取代了吧?” 取代?程京宴嗤笑:“宫斗剧看多了?” 林与幼哼哼:“你要是被他弯道超车,就是情场事业双失意,我一定会嘲笑你。”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嘲笑,”程京宴抬起她的下巴,“你就算再活十辈子也赶不上我。” 林与幼“切”了一声,避开他的手。 谢渊和叶颂一起回来:“与幼,来,先喝碗汤垫垫胃,再把药吃下去。” 林与幼接过热汤,叶颂也将药递给她:“林小姐,您看看是这个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