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也看到了吧?”太后眼底掠过了一道异光,转身面色凝重道。“陛下年轻,一时糊涂之举,在朝堂内引发了多少的争议,寒了多少老臣的心,你要真是爱重于他,便知哀家的举动,是为了你们二人好。”她又说,“且这皇家不比寻常人家,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郡主经历过一段姻缘,想来更懂安稳二字的可贵吧?”这是让姜遇棠主动,当着满朝文武拒绝圣上,触犯天威,承受怒火。姜遇棠一顿,依旧周旋。“太后娘娘所言极是,但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心思并非微臣可以左右的,北冥重以仁孝二字,由您来出面劝诫,陛下定能听进重新考虑。”太后一时语塞,要是她能劝动,金銮殿上就不会闹上这么一出了。二人在此交锋。珠帘前的争执声还在继续。圣上立于高台,眉眼更冷了几分。“尔等只知纲常礼法,怎的记不起郡主救朕之命,解姑苏疫情,拯救姑苏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又安定平谷,得百姓歌颂,她的贤德功绩,岂是因为有过一桩婚史就可抹除的?”他又道,“郡主功绩大过于虚名,今而朕立她为后,非因私情,乃因她德才兼备,造福于社稷,堪为一国之母的典范。”“若是陛下一意孤行,那老臣只有撞死在这金銮殿上。”那林大人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御座上方的北冥璟直接道。“来啊,摘了他的官帽,满足他的心愿!”此话一出,林大人顿时傻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禁军从殿外大步上前,摘帽堵住了他的嘴,硬生生真朝着大柱上撞去。林大人拼命挣扎,逃不开那如铁一般的禁锢。一下,又一下的沉闷声响起,脑袋顿时破了个碗大的疤,血流如注。鲜血气息在金銮殿内弥漫,让这满朝文武都惊愕站在了原地,遗忘已久血雨腥风的记忆,不免得再次浮现于眼前。昔年先帝病重前夕,隐有对太子不满废除之意,刚表态的隔日,北冥璟便未得口谕,接管监国,强势将这北冥给变了天。当时怀有异心夺位的热门皇子,闹出的动静并不比此番小,得到的是北冥璟调兵,包围殿宇,当朝扣以谋反之罪,处以极刑。当日见证过刑罚的朝臣,无一不被骇的面无一人,干呕着秽物离开,没了人样。北冥璟高压统治,那段时日上朝,简直成了一种折磨,直到叛贼剿灭,先帝龙驭宾天,这才慢慢好转了起来,以仁孝当政。好日子过的久了,以至于忘却了圣上的铁血手腕,并非那温和君王。北冥璟朔朔寒光射来,充满了威慑,在这砰砰声下,寒声问道。“还有谁有异议,一并出列。”金銮殿内这一幕杀鸡儆猴的场景起了效果,迫的朝臣纷纷垂头,将话语吞咽了下去,懂的了适可而止。对上这样面和心狠的主子爷,他们岂敢再继续挑战他的帝王威严。一时之间,金銮殿内噤若寒蝉。镇抚使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打算按照圣上的意思,开口恭颂姜遇棠,变化风向。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谢翊和先出列了。“臣有异议。”北冥璟的目光刹然一变,如黑雾般压迫令人窒息,又似触及了逆鳞的快刀,凛然落在了殿中红袍官服之人的身上。他的薄唇噙着冷冷的笑意,“谢大都督想说什么?”谢翊和一身赤色官服,身姿修长挺拔,沉稳如山岳,眉眼带着雾气的寒意。“臣与郡主和离,皆是臣之错事,不该成为诸臣以此来攻奸,话语凌迟她的理由。”他的狭眸似若寒潭,又接着沉声说。“但是立后一事,终究关乎过国本,郡主虽贤,却未走正规采选仪制,恐难令五军信服,士族抵触,还望陛下以民生为重,将此事暂缓,待三年考察期,若其德兴无亏,朝野认可,再行进行秀女大选,立后之礼,也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此策不但拖延了立后,还一下子让世家大族们来了劲。圣上登基之后,便从未进行选秀,支持这谢大都督的提议,便是有了送女入宫的机会。谢翊和的话语说出,不止是他的党派,还有许多世袭的官员,都跟着附议。常顺跟在珠帘背后,听到这话心内一紧。这谢大都督太了解郡主的脾性了,知道对方一来还在迟疑,二来是按照她的心性,是绝对不可能忍受与旁的女人争宠分享夫君,阻碍立后。“太祖皇帝后宫十三妃,勾结外戚乱政兵变的教训,诸位可是全忘了?明德配天,郡主的德行配得起后位,不必考察,也免后宫倾轧之祸,才是保江山永固长久之计。”北冥璟握着扶手上的赤金龙头,居高临下,冷声驳回了谢翊和的政议。“且南诏虎视眈眈,各地动荡,社稷未稳,平这北冥的天下,造福于万千黎明百姓,才是为今重中之重!”谢翊和还欲进谏,“陛下——”“够了,立后一事,朕心已决,到此为止,再有妄议者,无论何人,皆以大不敬论处,退朝!”北冥璟一语定乾坤,言语之间是对谢翊和的警告。其他世家朝臣的确是被谢翊和的政策,勾起了念想来,但圣上拒绝充盈后宫之提不是一天两天了,有那么多前车之鉴,不敢再继续寻不痛快了。谢翊和站在殿中,看着圣上去了后方,透过摇晃的珠帘,隐约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轮廓。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着,头疾带来的痛楚蔓延,似有耳鸣声响起,令他的眼前恍惚了下。谢翊和面无表情,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朝金銮殿外走去。昨夜他想到了一万种阻拦圣上立后的法子,却终是被情爱牵绊,有所顾忌,怕那些阴损手段,误伤到了姜遇棠。迂回封赏公主之计也未生效。心慈手软,终成败将。谢翊和的步伐,在台阶上一顿,修长的手指,摁在了眉心当中。那双狭长的双目,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