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璟在这件事上,态度格外强硬,看着面前的姜遇棠,沉声说。“你在宫外,朕始终不放心,这段时日一直在给你挑选合适的女护卫,但挑来挑去,总是觉得差了点意思。”而后,他看向了流云,“你可有异议?”现下的姜遇棠,身份只是郡主,跟了她,龙卫之首一职,肯定会有人接管。流云算是降职。但主子爷的吩咐,是比天还要重的事,且流云见识到了北冥璟对姜遇棠的看重,并不觉得受打击,反而有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当下,流云下跪抱拳,正色道,“属下并无异议,自此之后,会誓死效忠于郡主,只听从她一人的吩咐,用性命来护她的安危。”北冥璟还算满意,看向了姜遇棠。“那他日后就与朕无关了,生杀处置全权交托于你。”言下之意,便是和流云划分开了界限,不会利用此人做棋子,来监视姜遇棠什么。姜遇棠明了,“多谢陛下。”没有再叫师兄了?北冥璟闻言,眼神意味深长,吩咐起常顺待会送来流云的身册和行李,又对着姜遇棠多叮嘱了几句,就上了马车,一行人目送着离开。流云尴尬站在郡主府门口,和姜遇棠主仆大眼瞪小眼的。“先回去吧。”他们朝内走去,进入了郡主府府邸。姜遇棠边走,边交代说。“春桃,你派人将锦绣园内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给流云大人住。”“奴婢遵命。”春桃赶忙应下。流云挠了挠头,“郡主,日后属下就是您的部下了,您就直接称呼流云便是,不用再加大人二字了。”姜遇棠嗯了一声。她的眼中暗了下,偏头说。“在郡主府算是委屈你了,要是你还想要跟着圣上,但说无妨,我不会怪罪于你,会想法子劝说圣上的。”“属下从未有如此想法。”流云的脸色坚定,又道,“要是您不愿收留属下,那属下只能流落街头了。”“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先去歇息吧。”姜遇棠停步在了锦绣园门口,温声说完,就让下人带着流云离开,去了旁侧的院子。再回到主屋浣妆沐浴,重新坐下,姜遇棠回想今日,过的还挺愉快,将以往不愉快的节日记忆给取代掉了。她坐在床沿边,对北冥璟心内还是有些茫然,却不再抱着逃避打太极的态度,头一次正式面对思忖了起来。……夜色渐浓,将白日里的喧嚣悄然隐没,明月高悬,洒下了清冷的辉影。谢府书房,谢翊和端坐其中,看着暗卫送上的书信,眉眼笼罩在了阴霾当中。书信上是姜遇棠今日和圣上的所行。文字自动在他的脑海描绘出了二人在一起的缱绻场景……握着纸页的手指不自觉用力,骨节微微泛白,冷白手背上的青筋凸显,谢翊和站在桌前,面不改色看完,用烛火焚烧殆尽。他转身出去,是漆黑无尽的夜色,灯笼随风摆动着,府邸有着难言的凄凉感。夜风冷的不像话,吹进了空荡荡的衣袍,灌满了寒意。后院精致的小花园内,依旧突兀什么都没有栽种,这里本想栽种什么呢?是姜遇棠陪嫁过来,如今在江淮安私府失去了生机的海棠树……和姜遇棠成婚后,谢翊和明里暗里的遭受了圣上很多次敲打。他知道,是姜遇棠进宫提的。后从上林苑回来,得知姜遇棠主动求了和离圣旨,他一时意气用事,便主动提了和离。接而忆起了前世许多乱七八糟的记忆,看到了姜遇棠的死,拆建了梦园,起了另立新府的心思。谢翊和也从中意识到,他还是不想与她分开的,和离文书拖了又拖,最终等来的休夫。在外头欠了她的面子,他还。她的怨,他照单全收。亏了她的,他补。不愿重蹈前世覆辙,看着姜遇棠身死,北冥兵变,将这后半辈子变成一场空。自己又去相信民间那荒唐至极的言辞,做法事,服丹药,取精血,祈求生命,换一人能往生……明明在背后做了那样多事的人是他,为何最后得到好处的会是旁的男人?谢翊和的面色如常,一路行至谢府自己的院落。昏暗主屋内的陈设,和旧府梦园的所差无几,有着姜遇棠未带走的许多旧屋,柜内放置着许多她从前赠予,原封不动未来及拆的旧礼。谢翊和站了片刻,拆开了最上方的锦盒,是前年的年礼,里面是刻有比翼鸟的玉带扣。最底端,还放置着一张泛黄陈旧的纸条,上面留有姜遇棠娟秀的字体,写着:‘给我最最最喜欢的夫君翊和,婆母忘记给你准备年礼了,但我还记得呢,给你补上,会好好疼你!谢大人,就算你真是块冰,也要将你给暖化了。’最下方留着——你的娘子阿棠!情绪陡然翻涌,谢翊和站在主屋内看着,氛围一片死寂,上面的文字化作了钢针钉在了胸口,每次的呼吸都会泛起密集的刺痛。他的眼底晦暗,小心收好了那纸张,坐在了冰冷的床沿旁,看着这张从梦园原封不动搬来的床榻。是姜遇棠挑选梨花木千工床。他们曾在这上面做过世间最为亲密的夫妻之事,互享彼此的青涩欢愉,抵死缠绵。狂情孟浪之际,姜遇棠的指甲深陷他的脊背,娇啼声入耳,恍若大梦一场,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下了一场空……谢翊和倒在床榻上,眉若刀裁,狭眸如若深海,莫测不见底。上苍啊,既要他记起前世,为何不早点,再早点呢。难眠的夜流淌而过。隔日晨起,谢翊和去看了一趟谢老太君,陪着对方用完早膳,便出了门。巍峨肃穆的都督衙署,角落内蹲着一个眼熟的女人,浑身狼狈,脸色惨白如纸,不复往昔的清高傲然,朝着这边颤着唇望来。是云浅浅。她激动道,“翊和哥哥,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就是想要见你一面,有什么误会,我们摊开说清楚好吗?”云浅浅固执认为,是姜遇棠从中挑拨,以至于她与谢翊和走到了如此地步。她绝对不会让那贱人的计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