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心思接,但那个电话一下子打了三次。 第三次,傅晏接听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喂?” 清甜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是宋洇。 傅晏一瞬间止住了所有的呼吸,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还好好的? “哎,好学生,怎么不说话?” 傅晏一顿,不能思考的脑子终于开始运作,压住嗓音答:“没,这边有点吵。” 宋洇“哦”了一声,交代?:“我这边出了点事,去的酒店好像电缆井内电线老旧着火了,我刚刚在?厨房听工作人员说一楼防火灭火装置突然全部启动,就让大家一起撤离了,幸好幸好,你没有看到,这里火势非常大。” 傅晏瞥了眼身侧的司机,小声说了句“她没事”,司机双手?合十说“那真是谢天谢地?”,怕打扰他们接电话,还特地?轻声说的。 “你没事就好。” “大家都没事。” 傅晏在?人海中寻找宋洇的身影,问:“宋洇,你的手?机呢?” “刚刚走得?太?急,我怕出事,让大家什么都别带,直接出来了,手?机留在?火场里了。”宋洇烦躁,“这次没什么人员伤亡,幸好明天是我的生日宴,酒店清了场,没什么客人,消防员那边把楼层高?的工作人员也救出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傅晏的目光顿在?,在?茫茫人海中锁定。 消防车旁,俏丽的少?女套了救援队的外套,还鲜活,傅晏的目光柔和下来。 “那就好。” “嗯。”宋洇点点头,“就是我的手?机……对了,你刚刚发消息和我说什么事来着的?” 傅晏垂下眼帘,失笑:“也没什么。” “真的?” 傅晏温柔:“真的。” “好吧。”,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晏笑笑:“你平安就好。” “我刚给爸爸点个电话,他应该和孟晚枝说了,她电话进来了。”宋洇迟疑,“你好好照顾阿姨,我先挂了。” “好。” 宋洇宽慰地?笑笑,“有事和我讲。” “一定。” 傅晏谢过?了司机大叔,一个人独立离开。 少?年的身影单薄,摘下帽子时,碎发因为?出冷汗而润湿,一双冷恹的眼眸眼尾少?见地?泛了红。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记者和围观者的人流中逆行。 着火的大楼在?他的身后,染红了半边漆黑的天空,像是一场无尽诡谲的深渊地?狱。 心脏从天堂到地?狱,又回到人间。 傅晏打了电话到傅氏的总部,点名要找傅诚。 秘书小姐笑得?矜持,问话时几分?不屑:“请问您是哪位?找我们经理有什么事?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先生。” 傅晏走进昏暗没有路灯的街道,一字一顿:“麻烦转告——傅晏要跪下来给他道歉,就现在?,在?老地?方,不见不散。” - 傅晏小的时候,邓清月在?一个钢工里上?班,早四晚十一,十八个小时班制,中间留一个小时吃午饭、晚饭。 这个钢厂不符合劳动法,前些年被人匿名举报,倒闭了。 新老板拍下地?皮后,还未做好规划,便?一直荒废闲置。 傅晏在?钢厂的住宿楼里,跟邓清月住八人间住了八个月。 因为?他是个男孩,和女员工终究男女有别,邓清月被说了不少?闲话。 刚开始几天他还能厚着脸皮,后来邓清月被同事动手?欺负,傅晏只能拖着被子睡在?过?道。 再后来,邓清月辞职了。 傅家人对于他们的动向清楚得?很,傅晏一开始不懂,以为?是妈妈欠了别人钱被打,后来才知道怀璧其罪,邓清月知道得?太?多?,傅家人要他们死,但又看蝼蚁一般,高?傲地?只是限制他们生存的可能性,要他们痛苦。 傅晏就是在?钢厂里认识的傅诚,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孩子,他总是打他。打得?狠,不只是寻常的恐吓和惊吓。 现在?想?起来,还是噩梦一般。 夜色里,傅晏蹲在?钢厂住宿楼旁边的废弃车间。 昏黄的电灯还是之前的旧款式,伤眼睛,不大亮。 傅晏已经摘下了包,藏到了进来的过?道里。 因为?里面还放着别人送的礼物?。 “哟,还挺怀旧。” 傅诚进来的时候,手?里吊着一串劳斯莱斯的钥匙,头一歪,咧嘴嘲笑。 他一头黄毛,嫌弃地?看了眼上?了灰的坐凳,几分?犹豫还是坐了下去。 “这么踊跃来跪我?” 他就翘着二郎腿坐在?傅晏的身前,心情大好,“还是少?见野种你这么上?道。” 傅晏戴着鸭舌帽,蹲在?角落,高?大的身躯不像幼年时那么窄小,盘曲在?一起,好似束缚不住。 他弓着身体,冷冷地?抬眸,问:“你在?短信里说的‘动我身边人’是什么意思?” 傅诚一怔,不羁的神色收敛,但很快放荡大笑。 “哎,你说呢?”傅诚还是爱穿皮夹克,下身是牛仔裤,脚上?蹬着的黑色皮靴踹到了傅晏的身体,许久没有移开。 他举例子。 “比如你那个痨病鬼妈?” “你那个姓郑的傻小子同学?” 他略思考,点点头,“哦,还有你抱上?的新大腿,宋家那个大小姐。” 傅诚还是有点脑子,“那姑娘真不错啊,只可惜瞎了眼看上?了你,医院那边就是她帮你联系的吧?你猜我要是告诉叔叔,她和她们家是不是会挺惨的?” 傅晏目光不移,还是面无表情看他。 傅诚从兜里掏出烟盒,一看只是普通的黄鹤楼还挺烦躁,“哟,我那个蠢货助理,买错了烟。” 但想?想?凑合,他低下头叼在?嘴里,点燃了烟草。 傅诚威胁:“这种女孩子……我要处理的话,可有太?多?办法了,傅晏你是知道的。” 傅诚夹着烟,眯眼看眼前狼狈孤零的人。 他吐了口烟雾,感慨:“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也有服软的一天。” 傅诚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 “别动她。”傅晏看着傅诚。 “不动她?还有你母亲是吧?”傅诚歪了头,觉得?好笑,“傅晏,你是不是太?贪心了,要的太?多?,忘了自己是谁啊?野种。” 傅晏没理会羞辱,只是问:“答应?” 少?年的目光在?朦胧光晕中落在?眼前人身上?,他的整个身体都陷落在?傅诚的黑色影子里。 “谁知道呢?”傅诚无所谓,凑过?去,靠到了傅晏的耳边,轻声,“你先跪了试试?说不定本?少?爷心情好,给你一条生路。” 废弃钢厂车间里,宛若一片废墟,片片瓦砾散落在?地?面,水泥地?的缝隙里甚至长出了杂草。 没有半点希望的痕迹。 “你得?答应我。”傅晏直愣愣盯着眼前人。 傅诚嗤笑,落在?傅晏身上?的脚用力把他一脚踹到墙上?,残忍地?告知:“我不。” 身体触碰到水泥墙面,傅晏发出一声闷哼。 傅诚能够有无止境的恶意,但是为?什么要收敛? “傅晏,实话告诉你,我肯定要把你妈的消息告诉傅成煦的,时间早晚罢了。” 傅晏眼底有情绪在?跳动,问:“那是什么时候?” 傅诚咧嘴笑,恶劣:“那我哪里知道?你哪天不跪在?我面前,不卑微地?像条狗,我就哪天告诉他。” 傅晏没说话。 电灯因为?年久失修,一瞬间熄灭,又重新亮了起来。 “跪下吧。”傅诚催促。 他的脚背敲打在?傅晏瘦弱的肩膀,要让他如自己心意。 “还不跪啊?磨磨蹭蹭犹豫什么呢?” 傅诚眯眼,将指节夹着的烟塞进嘴巴里,“说起来,我还想?搞那个宋洇,是宋家大小姐吧——” 他的唇齿发音因为?含着烟而不大清晰,闲说:“那姑娘不错,操。起。来应该更好。”他笑笑,“你喜欢她吧?你说我要是把她搞到手?,你应该更痛苦吧?” 盘踞在?心底的火苗瞬间从微小膨胀,也许只要一句话,精准刺激到神经。 傅晏的心中有根弦崩掉了。 傅诚还在?嚣张:“到时候,野种你跪着,我操。给你看。” 电灯又在?明灭,傅诚咂了嘴,抬眼去看。 傅晏捏紧了拳头,突然想?起来傍晚看到的郊外火光。 和他心头的火一样的狂jsg野肆意。 他缓缓地?起身,突然上?前拎住了傅诚的衣领,让他踉跄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傅诚始料未及,但未多?想?。 下一瞬,傅晏就已经挥起了拳头,一拳把傅诚打在?了地?上?。 “你打我?”傅诚捂着脸,纯然愤怒,想?要起身还击,可是被眼前人钳制住。 傅晏拎着傅诚的衣领,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少?年冷声:“打的就是你。” 傅诚大叫:“你妈的。你真的有暴力倾向啊!” “卧槽卧槽卧槽!傅晏你他妈的,你个要死的野种,老子马上?就把消息发给傅成煦,让他搞死你妈和宋家!老子要弄死你,卧槽你他妈的打得?好疼,你他妈的敢打老子。” 傅诚疼得?“嘶嘶”直叫。 “你妈的,你他妈的,老子要骑在?宋洇的身上?,让你悔不当初——” 又是一拳头。 傅晏平日里冷淡的语调此刻半点不平稳,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你说的对,我的确有暴力倾向。” 傅诚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病。” “我是有病。” 傅诚想?要踹开傅晏,但被傅晏用膝盖抵着后脊,靠到了地?面。 年久失修的工厂车间,有浓重的霉腐臭味,叫人作呕。 大抵是傅晏打得?太?疼,又或是傅少?爷没怎么被打过?,护着头,哭嚎:“傅晏,你他妈的别打了,这里有监控!你他妈的打了我,我晚点就去报警。” 傅晏笑了,他坐到了傅诚的身上?,“傅诚,你一个法制咖还知道报警啊?”他嘲笑他,说话时还有用力过?猛的急促,“不过?,你要说摄像头吗,我来的时候就用垃圾袋罩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看着身下的人,冷声:“今天就打你两下,别要死要活地?嚎了。” 傅诚愣愣地?松了手?,问:“你他妈的真的不打我了?” 傅晏气息中发出一声笑。 他成年了,还有期待的人要见面,怎么可能毫无牵挂搞他。 傅晏伸了手?,傅诚浑身僵硬,骂:“傅晏你他妈的要干嘛?” 傅晏从傅诚夹克口袋里取了黄鹤楼,他坐在?傅诚身上?,颠出一根细烟,借用了雕花的金色打火机,摩挲电话砂轮,将烟点燃。 他生疏地?吸了一口,味道呛人,不好闻。 “野种,你知不知道打了我,我出门?就让傅成煦知道你妈的事……” 傅诚脸上?斑驳青紫。 “知道。”傅晏吐出一口烟雾,吸了两口才发觉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他抬了手?,傅诚以为?又要打他,连忙避开了脸。 “我他妈不让傅成煦知道,你别打了。” 傅晏寡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露出一个惊人的笑容,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将他的侧脸往地?面按了按,“傅诚,你说的话我一直都不信的,我只相信我对你的判断,别在?那里废话。” 傅晏斜了眼看他,倏然咽了口口水。 “你他妈的什么判断?” 傅晏颓丧地?抽着烟,垂眼时眼神像是没有生机。 傅晏说:“你会把邓清月搞死,把宋洇糟。蹋,让我痛苦——你就是这样。” 傅诚骂:“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屁话。” 傅晏懒得?和他再计较,拧到了傅诚的后颈,叼着烟恶狠狠地?告诉他:“傅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觉得?我孑然一身真的怕你吗?”冷笑,“如果她们出事,我绝对让你后悔来过?这个世界。” “你把邓清月的消息告诉傅成煦,我会弄死你。” “你敢动宋洇一个手?指头,我和你一起死。” 傅晏笑得?和平日冷静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疯得?几乎让傅诚冷汗直流,连手?指尖都在?打颤。 傅晏垂眸看他:“你出门?敢把邓清月的消息发给傅成煦,我坐牢也要让你后悔。”他那双眼睛,颜色浅,此刻便?像是冻人的坚冰,“你是知道的,傅成煦想?让我回到傅家,因为?我暂时是他唯一的儿子,到那个时候,你绝对是逃不掉的。” 傅诚又骂了一句脏话,但被这样看着,连连说:“是是是。” 傅晏弯腰凑过?去,阴鸷告诉他:“傅诚,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他妈的不要命,也要你的命。” 而后起身,按低了头上?的鸭舌帽,叼着那根没吸完的烟,头也不回离开。 - 外头夜色正浓。 天空又开始下雪,傅晏叼着的烟已经吸完。 明明世界无暇洁白犹如冬日童话,可他的世界却好像分?崩离析。 密雪声簌簌,也许有的人就是不配被爱慕。 傅晏沉默着将那根只剩下烟头的黄鹤楼扔进了垃圾桶,眼圈不经意间红了一片,他抓了自己的头发,却又还是深深吸气平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