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李观崖!这名字宋锦有些耳熟,似乎在翻阅黑衙陈年卷宗时见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具体是哪桩事。但眼下也不好多问。此地不宜久留,黑衙的人很快会过来清理现场,你最好尽快离开。李观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牵动了伤口,又跌坐回去,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多谢提醒,只是,在下如今怕是无处可去了。宋锦看他那副穷酸又带伤的样子,再想想他能独自斩杀妖兽的本事,颇有些动容。查案需要帮手,更需要对云京熟悉、又有点特殊门路的人。这李观崖看起来不像普通书生。跟我来吧,找个地方让你歇歇脚,顺便有些事想问问你。李观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宋锦没带他回黑衙,那种地方不适合谈话。他在外面有处临时的落脚点,是个不起眼的小院。安顿好李观崖,又弄了点吃的,两人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李兄,看你身手不像是一般读书人。宋锦开门见山。李观崖沉默了片刻,端起粗瓷碗喝了口水。读过几年书也练过几天剑,都是些粗浅功夫,不值一提。能杀妖兽可不算粗浅。宋锦盯着他,最近城里妖兽频出,李兄似乎总能‘恰巧’遇上李观崖的手指微微一紧,随即又松开,脸上依旧是那副落寞的表情。许是运气不好吧。这些妖物害人,遇到了总不能袖手旁观。这话滴水不漏,宋锦也挑不出毛病,只能换个话题。李兄是哪里人来云京多久了家乡在江南,来京城有些年头了。。。。。。。这晚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在屋檐上,也敲在人心上,平添几分躁郁。两人还是老地方,屋檐下,石桌上一壶劣酒,几样简单的下酒菜。雨声里,话也少了。宋锦望着雨幕那边,城中又一处地方隐隐透出火光,不用问,又是那些白鳞妖物在作祟。他心里憋着火,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也冲不散那股烦闷:这些鬼东西到底有完没完背后那人折腾这么久,究竟想干什么李观崖捏着酒杯,杯中酒一饮而尽:想干什么许是就想让某些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人,也亲身体会下失去一切、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吧。他这话语调平淡,可那话里的寒意,却比这秋夜的冷雨更甚。宋锦心中一动,看向他:李兄似乎知道些什么李观崖又倒了一杯酒,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喝下,而是看着杯中浑浊的酒液。宋兄,你想听个故事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雨夜特有的湿冷。宋锦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很多年前也有个书生,意气风发地来到云京赶考。他运气不错结识了一位贵人,也遇到了一位让他愿意付出一切的姑娘。那姑娘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他们相爱了偷偷地在一起,甚至有了一个女儿。后来,天下变了。新皇登基,要清洗旧势力。那位贵人倒了,家破人亡。书生和他的女儿,自然也逃不过牵连。他眼睁睁看着妻女被赐死,自己也被削去功名,狼狈离京。回到家乡,他万念俱灰,只想了此残生。却没想到,在整理祖宅遗物时,意外发现了一样东西。。。。。。李观崖抬起头,看向宋锦,眼中燃烧着一种疯狂而绝望的光:一样,能让他有机会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复仇的东西。宋锦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可以肯定,李观崖口中的东西,就是白麟图。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无疑就是当朝女帝,商白秋。舒王!他想起来了,当年被女帝赐死的宗室里,确实有个舒王,是先太子的党羽。李观崖,怕就是当年舒王的门生或者说。。。。。。女婿难怪他看女帝的眼神,没有敬畏,只有刻骨的恨意。也难怪那些妖兽的行动轨迹如此诡异,只在城中骚扰,却不触及核心。李观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女帝,他回来了,带着复仇的怒火。李兄,冤冤相报何时了。宋锦尝试劝说,你斗不过她的。收手吧,离开云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收手李观崖笑了,笑声凄凉,宋兄,你不懂。从她们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具一心复仇的行尸走肉。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的京城眼神坚定得可怕。她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让她尝尝失去的痛苦!即便同归于尽。宋锦沉默了。他能感受到李观崖那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这人已经抱着必死的念头。几天后,妖兽出现的频率陡然增加,而且越来越靠近皇城区域。黑衙上下焦头烂额,魏重安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宋锦知道李观崖要动手了。果然这天夜里,李观崖主动找上了他,还是那个小院。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儒衫脸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宋兄,我要走了。去哪宋锦明知故问。去做我该做的事。李观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宋锦。这是什么宋锦没有接。白麟图。李观崖将东西塞进他手里,我知道你在找它,或者说你背后的人在找它。宋锦握着那沉甸甸的包裹入手微凉,触感仿似某种奇异的皮革。你把它给我留着它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李观崖看着他眼神复杂,宋兄,你和我们都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这东西或许在你手里,能有不一样的用处。至少别让它再害人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算还你帮我疗伤,陪我喝酒的人情。说完李观崖深深看了宋锦一眼,转身便走入了茫茫夜色没有丝毫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