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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周教授不明白陆惊蛰这么做的意义。陆惊蛰的病情的确有所好转,但对药物温时的信息素呈现依赖症状,不能离开,必须每日接触。  但陆惊蛰已经作出了决定,比当初选择他们团队还要坚决得多,没人能够阻止或动摇。  归根究底,这份报告欺瞒的不是监察部门或病人,而是亲属和义工,的确违反规定,但出于病人是团队投资者的角度,这件事也不是不行。  陆惊蛰的手边摆了两份报告,一份真的,一份按照他的意愿改写了某些数据和结论。每一次检查过后的结果,无论简短还是反复,陆惊蛰在听完医生的表述后都会亲自查阅一番。对于身体和信息素紊乱症,他不是不在意,只是知道急也没用。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痊愈的,或者不能痊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会和温时在一起。  周教授隐晦地暗示,陆惊蛰久病成疾,随着年龄增长,紊乱的信息素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逐渐变大,新的治疗方法没有太大效果,而匹配度100%的信息素也很难再次找到,团队也束手无策。所以实际上治愈的希望渺茫,且之后身体可能会出现永久性损害,进而影响到寿命。  她提出的解决方法是联系之前合作过的医院,看能否寻找合适的Omega志愿者。当然,如果对方同意,也会付出一大笔费用。  陆惊蛰听完后,平静地拒绝了周教授的颜与建议:“义工就不用再找了。”  没有必要。  陆惊蛰从未有那样的想法,也做不到那样的事。喜欢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拥抱、接吻、上床。  *  “恭喜,温时先生,你挽救了一位病人的生命。”  白医生得到上面的消息,所以也这么告诉了温时。  新的团队果然有了突破性成果,温时的信息素诱发了他们的灵感,陆惊蛰的治疗有了重大进展,即将在不久后痊愈,具体的日期已经定下,只要陆惊蛰的病情不出现反复就行。  温时怔了怔,觉得像是在做梦,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但第一反应不是开心。  回过神后,温时开始向白医生提问,他问了很多,问得很详细,白医生回答得也很得体,所有的问题都有合乎情理的解释,中间充斥着很多温时不能理解的医学术语。  温时是不太聪明,对医学也并无研究,出于直觉,觉得这个突破来得太过迅速和突然了。  但也找不到缺漏之处,回去之后,温时还有些恍惚,没能反应过来,开门的时候,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捅进去。  就这么等到黄昏,陆惊蛰如约而至,像往常那样过来了。  温时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托着腮,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才偏过头,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迟疑了好半天才说:“恭喜,我听医生说,你的病终于好了。”  陆惊蛰肯定比他早知道这个消息,现在祝贺好像也迟了。  但温时还是说了。因为陆惊蛰不会失眠,也不会再痛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陆惊蛰能听出温时祝福中的诚挚,全世界没有人比温时更希望他能痊愈。而这种祝福并不源自自私的愿望,因为温时收了钱或是想要离开,而是真的希望陆惊蛰能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能够平安健康。  如果温时不那么无私、不那么无条件奉献就好了,陆惊蛰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件不可能的事,但都没有结果。  温时叫他的名字,陆惊蛰回过神,随意地点了下头,说了句“谢谢”,但好像没有多开心。  或许是他的情绪本来就很含蓄,不会轻易表露。  但没有理由的,温时仍觉得他是不高兴。  温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但当此时此刻真的来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预演过要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每一步都很仓促。  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温时迫切地催促着自己,他缓慢地仰起头,眼眸和心情一样沉重,难以抬起,低声说:“那以后就不需要治疗了吧。”  上床,标记,拥抱,握手,相处,最后是结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从最亲密到最生疏,总会到这一步的。  温时想过无数次这样的结果,但真的等到这一天,感觉还是很不真切。  之后的几天里,温时尝试着戒断陆惊蛰,就像戒掉烟草那样,这两样都是他来西河后染上的瘾。烟草很易得,便利店就能买到,戒不戒掉好像无所谓,而陆惊蛰则非常昂贵,哪里都买不到,除了戒掉,没有别的办法。  陆惊蛰还是会邀请温时一同用餐,温时每次都想是最后一次,应该要保持距离了,每次都赴约。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了几句,陆惊蛰简单提了几句魏然的事,这次说的很确切,魏然失去打扰温时生活的能力了,不必再担心。  温时怔了怔,其实他不怎么在意魏然。魏然对他的伤害和影响,在离婚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之后的很多事,都是温时为了挽回过去犯下的错误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温时曾为此而痛苦,但陆惊蛰在他的人生中不是错误。  用完餐后,陆惊蛰将餐具收拾了一下,坐在温时对面,初夏的黄昏湿而热,他就那么看了温时很多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温时,你想过以后的事吗?”第60章  听到这个问题时,温时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相同的问题,陆惊蛰之前也问过,那时温时只想逃避。  这次不同。或许是接收到了离开的信号,结束和新生总是同时发生。他其实有想过,也做过一些打算,但迟疑不定,不能算是计划。  现在陆惊蛰又问起,温时坐立不安,想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你上次说的,我也想过。”  没有曾经幻想时的期待和开心,可能因为未来中没有陆惊蛰。  陆惊蛰很认真地倾听着:“想了什么?”  “读书的事,”温时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对面的陆惊蛰,“想要不要考个大学,但很多年没读过书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陆惊蛰说:“你是想读国内的大学吗?”  温时点了下头:“好像很难。”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结过一次婚,脱离社会生活很久,一般人大多会嘲笑他这样的想法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不可能考上。但温时的确想过,特别是陆惊蛰上次提过之后,决定是自己做的,书是自己要读,但温时仍想要从喜欢的人那里得到鼓励。  陆惊蛰说:“是有点难。但你不一样。”  顿了顿,又说出恰当的理由,支持这一结论:“温时,你很聪明,自学语言都能接到这么多工作。”  “又努力,所以做什么都行。”  陆惊蛰是那类很令人信服的人,温时从未怀疑过他,包括此时此刻,好像也被说服,觉得也没那么难了。  陆惊蛰查阅过相关资料,知道像温时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从事这一行业的复读机构,持之以恒地复习一年。里面有专门研究高考的老师和上进的学生,成功率大大提高。陆惊蛰实地考察过一所知名学校,发现里面的生活条件不大好,还是全封闭的,学校信奉的是安逸令人堕落,艰苦使人奋斗的理论。陆惊蛰不能认同,曾认真考虑过挖角里面的老师团队成为温时私人教师的可能,后来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一打算,温时都没想好。  现在温时开始想了。  于是,陆惊蛰继续问:“想过留在西河吗?”  他的语调很平静,好像在问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不是必须探究的答案。  温时偏过头,本能地逃避这个问题。西河他是不讨厌,但离陆惊蛰太近了,温时觉得自己应该远离。  是很不舍又要舍下的人。  氛围很安静,片刻后,温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落在陆惊蛰搭在桌面的手掌上,他知道这个人左手无名指的指腹有一道接近两厘米的伤疤,是读书时骑行遇到坏天气时摔的。  他的习惯不好,总是神游天外,想这些无关的事,而陆惊蛰正在等待自己的回答,所以温时没有太多深思熟虑,想什么就说了:“我想住在一个能看到雪的地方,但不要太冷,也别那么热。”  西河和温时的要求相差甚远,冬天太冷,夏天很热,去年还没下雪。  陆惊蛰站起身,倒了一杯水。  “要求有点高,但一定能找到。”  他是这么说的。  陆惊蛰又问:“还有什么别的吗,想要尝试的事?”  温时没考虑那么多,有些苦恼地说:“我再想想。”  陆惊蛰笑了笑:“什么都可以。和未来有关的事,童年的梦想,想就可以,别怕犯错。”  温时抬起头,与站在不远处的陆惊蛰对视,似乎很不解:“为什么?”  一般的父母都很怕小孩犯错,希望孩子能有顺利的人生,一辈子只做一份稳定的工作,只拥有一次忠贞的婚姻,没有意外。  温时活到二十多岁,说起来犯下的大错只有一个,却让他的人生变得一团糟。  陆惊蛰很深地看着温时,面对着温时好奇的天真的眼,里面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好像不吻是一种奢侈的浪费,但还是只能浪费和错过,他说:“因为,我会帮你,不会让你跌痛。”  说这句话时,陆惊蛰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很轻地握了一下温时的指尖,交握的一瞬间很热,松开得也很快。  杯中的水波荡漾开来,模糊了视线,一切都好像变得光怪陆离,放大或缩小,温时看不清陆惊蛰的神情,却听得到他的呼吸声。  他们好像生疏了,陆惊蛰离得远了。如果是以前,陆惊蛰根本不会松开手。  隔着玻璃杯,陆惊蛰也看了温时的脸,纯真的眼眸,雪白的脸颊,淡粉的嘴唇,像是水中的游鱼,又比盛着他的水缸要大,即将溢满,即将离开,去往新的、更开阔的世界。  他知道不该过多地插手温时的人生,但又希望温时像十几岁的少年那样挥霍青春,自己会负责帮忙兜底,更希望的是温时从前失去的时光可以回来,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很喜欢也不能碰,碰了就很怕碎,陆惊蛰此生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温时眨了下眼,察觉到陆惊蛰正在出神。  一般来说,温时不会打扰别人,他和任何人之间的关系都没到那种程度,让别人放要做的事,遵从他的意愿。但这个人是陆惊蛰,温时就会叫他的名字,想让他看着自己。  戒烟容易,戒掉陆惊蛰很难。  陆惊蛰回过神,看向温时。  温时的头发更长了,又多,看起来卷曲松软,像是堆积在天边的云霞,泛着柔美的光泽。  陆惊蛰轻声说了一个音节,表示自己在听。  这次轮到温时发问了。  很好心也很善良,他问:“病好了之后,你有什么想做的?”  很多疾病缠身,需要遵循医嘱,生活中有很多禁忌的病人,也有着心愿,想要等痊愈后视线。  陆惊蛰半垂着眼,低声说:“病得太久了,还没想好。”  对未来没有计划,没有打算的人变成了陆惊蛰,温时不知道原因,只好“哦”了一声,笨拙地说:“没关系,以后可以慢慢想。”  *  时间在缓慢地向前行进,就像水只能往低处流淌,难以抗拒,不可挽回。  结束的那一天终将来临,和陆惊蛰分别,这个梦彻底结束。  温时不是没想过。所以开始强迫自己找个房子,挑来挑去,找不到合适的定居地点。他喜欢熟悉的、令他感到安全的地方,此生停留过的城市不多,不想回白石,对故乡也没什么美好回忆,西河好像没那么好,却是他最想留下的地方。  温时很为此发愁,每天想的太多心情更差,天气再好也没用。  猫倒是很无忧无虑,在花丛中蹦来蹦去,沾花惹草,温时不是那类会嫉妒小动物的人,他捞起猫,认真地问它:“你想去哪呢?”  猫不懂主人的忧愁,觉得这里就很好,长长地“喵”了几声。  温时很发愁地叹了口气:“下次我打印一张全国地图,让你选选看。”  猫:“喵?”  温时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转过头,陆惊蛰站在铁门前,自己做的这些幼稚而奇怪的事,对方不知道看了多少。  温时:“……”  一个绅士的人应该对此视而不见,不会戳穿。  陆惊蛰摘下墨镜,有点好笑地看着温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而是说:“别和猫嘀嘀咕咕了,要不要出去吃饭?”  温时的脸在日光下变得很热,放下猫,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要去换鞋。  换鞋的同时,陆惊蛰负责帮他整理出门的诸多事宜,把猫抱回去,放上猫粮,所以温时先上了车。  温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太热了,就想找个什么东西降温,发现半开着的储物箱,里面是拆散开来的药品。  温时愣住了。  对于想要记住的事,温时的记忆力会很好,记得很牢。和陆惊蛰进行治疗的几个月,温时的药物一直在减少,陆惊蛰服用得却很多。  陆惊蛰工作繁忙,休息的时间不确定,又有需要服药的病症,所以药品都是固定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各处都有备用。  储物柜中药物的种类和之前没有变化,还是一样的。  陆惊蛰打开车门,看到温时在查看储物柜中的东西,也没停下动作,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解释说:“是一些必须要服用的药物。”  温时来到后,他的信息素成为陆惊蛰最有效的药品,陆惊蛰停止了之前服用的药效重合的绝大多数药物,只留下很少的一两种。  不再发生亲密的身体关系后,安抚效用不足,陆惊蛰又在医生的建议下服用辅助药品。还有一种则是医生开给Alpha,用于配合治疗Omega的信息素依赖症的。  白医生的诊断结果递交给了陆惊蛰,温时不知道。  温时呆住了。  明明说谎的人可能是陆惊蛰,对方却表现得很有底气,很若无其事,好像是温时误会了什么。  温时总是相信陆惊蛰,质疑他是很难的。但是想了好半天后,温时还是坚持了自我:“你的药,为什么和以前都一样?医生不是说,已经找到了新式的治疗方案,你不是已经快好了吗?”  进展得那么快,药物种类却没有丝毫改变,用的还是副作用明显的信息素紊乱症特效药,真的有这样的可能吗?  陆惊蛰凝视着温时,沉默了片刻,大约是没想过温时也有这么固执的时刻。  他的性格就和他的头发一样软,是问稍微超过尺度的问题都会后悔数次的温时。  “陆惊蛰……”  温时诚挚地、犹豫不决地发问:“你真的痊愈了吗?”第61章  两人对视的时候,陆惊蛰移开目光,看着那堆药品,轻声说:“真的。”  最终,两人还是没能按照原定计划去吃那顿预定了很久的晚餐。  医生临时加了个班,将病历调了出来,给温时看了,又解释了一遍,完整的逻辑证据摆在眼前,好像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从实际意义上来说,陆惊蛰也没有在这件事上作假的必要。虽然买通医生不难,陆惊蛰曾做过不止一次,但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功夫骗自己,健康是金钱也购买不到的东西,疾病让陆惊蛰的生活质量很差,也会影响寿命,他没必要这么多此一举。  能想到的理由有无数个,温时还是要问:“既然病好了,你睡得好吗?”  陆惊蛰知道,温时有一种很敏锐的直觉,他的问题不多,但每一次都会提起陆惊蛰不愿开口谈及的事。  就像现在。  陆惊蛰的手掌按在方向盘上,握得很紧,说:“还好。”  温时将药盒放回了储物箱中,眼神有些迷茫,很小声说:“你别骗我。”  他是很好骗,陆惊蛰说什么都信,也是因为喜欢陆惊蛰,最开始是懒得想是真是假,然后是喜欢,很喜欢。  陆惊蛰没说话,看着温时微红的指尖。  温时下定决心:“我可以确认一下吗?”  温时失眠的次数不算很多,以己度人,觉得失眠是一件很难掩饰的事,躺的久了,人总是会因为难以入眠而焦虑不安,翻来覆去,想要找点事做。  所以觉得陆惊蛰也会这样,痊愈的标志之一,失眠也会好转吧。  陆惊蛰说:“可以。”  从医院开车到陆惊蛰居住的公寓用了三十分钟,中间在药店停了三分钟,为了保证不受外界因素干扰,温时买了Omega专用的抑制贴。这间公寓,温时只来过一次,还是在纯粹的黑暗中,什么都没看清。  虽说是公寓,但地方不算小,布置得简单而舒适,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离入睡的时间还早,陆惊蛰带着温时看了一圈,突然有点工作要处理,就去书房开了电脑。温时不习惯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独处,也跟着进去了。  陆惊蛰打了几个电话,语气平淡地和人交谈着,听不出是什么要紧的事。  温时四处打量着。  书房里有一面很大的柜子,摆放了各种书籍,两人的爱好很不同,温时对其中绝大多数书籍都没有兴趣,浏览到中层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本似乎历史久远的相册,封皮泛着黄,背脊处写着陆惊蛰的名字。  温时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惊蛰挂断了电话,声音从温时背后传来,他问:“温时,你想看吗?”  稍微注意一点就能看得出来,温时现在是一副很感兴趣又犹豫要不要说的样子。  温时的背脊一僵,像是被人戳穿后,随后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只有温时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他有时会不经大脑说一些傻话,但冲动过去,就会隐藏得很好,谁也看不出来。  就像小朋友有喜欢的玩具,有的会理直气壮向家长讨要。温时不是那类受到父母宠爱的小朋友,不敢那么直接,但也有喜欢的东西,就会刻意多看很多眼,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不过这个方法从来没奏效过,母亲不是视而不见,是真的不会在意。所以七八岁过后,温时就没做过这样的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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