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跟媳妇斗嘴,人真挺谦虚的说:“媳妇说的没错儿,我还真没啥份量。” 七茜儿点点头,想起什么来说:“哦,小妹妹今儿送走了,阿奶做主让送到姜竹庄子外埋了,那边叔伯也都知会了,往后遇到节儿,就让族里的帮衬下,给他们这个小姑姑烧一把。” 夭折的孩子,葬礼也不会有的,并不算做人。 陈大胜叹息:“哎,也是可惜了,你说他家凡有个过日子的,稍上心也不会把个孩子折腾成这样。他若不贪婪,旁人怕他黏上,一家血亲谁敢不帮手?这都是大人作孽,报应在无辜孩子身上了。 好端端的朝廷命官,如何就走到这一步?薪碳那边旁的不说,每年库渣也是不少的,他带着人上山,我也看过工部那边的报单,不在名录的杂役杂工,年工食耗费都在千贯……” 七茜儿他在背后却笑的古怪,她放下竹片篦子,换了齿粗些的牛角梳子继续拢。 今日是她两辈子合该最高兴的时候,上辈子她的安儿没了,人家说的那些风凉话,因为过于悲伤她忘了,可仇恨是放不下的。 今儿她没去,家里婢仆回来早就跟她学说了,那左邻右舍劝的那些话又跟从前何其相似。 好孩儿才养不住呢,那是神仙喜欢招去做金童的,人就来你家呆几年骗骗你,就走了…… 哎呀~那孩子看着身子骨就弱,我早就让你多上心,你还不听劝…… 哎呀,三五岁的孩崽子还算个人哩,岁数不大再养呗…… 多轻易啊。 陈大胜忽扭脸好奇问七茜儿:“你想什么呢?问你不答?” 七茜儿一愣,扳着他脑袋给他扭回去道:“没想什么,就觉着~太可惜了。” 陈大胜叹息:“可不是可惜!咱家人口本少,咱孩儿们以后多了,逢年过节亲戚都走不到十五去,你看人家燕京里的人家,好家伙,一做大寿跑马的场子都能给坐满了。” 七茜儿不爱听这个,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陈大胜嘿嘿笑了起来:“媳妇,我觉着你今儿挺奇怪的。” 七茜儿愣了下,扎着陈大胜的发根把他一把好发使劲一拧,陈大胜太阳穴发根便被提了来,发出一叠声惨叫:“呀呀呀呀!轻点轻点轻点,咱不是仇家,脑袋甭给我拧下来。” 七茜儿放松手劲,取了一边的黑色缎带开始在发根勒圈儿。 “我有什么奇怪的,凡举是个娘都不爱听这个,你还是个哥呢。” 同为娘亲,七茜儿也不会把仇恨放到旁的小孩身上,她安儿如今过的这么好,她感恩,怕报应而不敢恨。 可闻听乔氏没了孩子,那一刹的爽快让她明白,她骨子里还是个世俗小妇,心眼真心不大,又赶紧暗地念了忏悔经文,期盼菩萨莫怪,这才良心稍安。 她不像李氏罗氏她们还会跟喜鹊,兰庭哥儿开开玩笑,逗几句,更不会贴补她们一文钱儿。 那俩孩子知道她不亲厚,也是躲的远远的。 可她也没想让那个无辜的孩子去死,为几剂药去死。 她就想,乔氏最是爱子,今日之痛跟她当初可一模一样? 怎么过到这一步的?没有这些侄儿被他吸血,没有乔氏真心实意的跟他过日子,陈四牛的日子压根好不了。 乔氏再不好,家里家外一把抓,多难的日子人家也能收拾的利利索索,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 现在么,看他们每天互相折磨,三五天就听一本小戏,逢年过节燕京那边一场大战,这才是实在报应。 七茜儿如今每天盼着陈四牛长命百岁,她要看一辈子乐儿呢。 陈大胜叹息道:“那丫头我都没照过几面,如今她没了,我有些小后悔,却也不大。我跟你说,从前我怕你们烦心,就不提,你知道四房在京里怎么过的日子?” 七茜儿把他脑袋利索的挽出发髻,一拍他后脑勺:“妥了!怎么过的?” 陈大胜舒服的晃着脑袋,转过身子接过七茜儿递过来的帕子擦手道:“从前乔氏还管着,后来乔氏这不是到了泉前街么,那边就野了,他抬了四房妾,生了五朵花,外加一个男丁,嘿,我最小的弟弟今年刚周岁你可信?” 七茜儿眨巴下眼睛,有些诧异的伸指头一算:“呦,这就八个了?” 陈大胜呲呲牙:“啊,咱家是日日叫唤八个,人家是实实在在八个,啧……正事儿不做,去了燕京人家就开始生孩子玩儿,哎,这日子算是烂到泥潭里捞不起来了,日后就有的烦。” 两夫妻絮叨一会子睡下,结果到了第二日早起,这麻烦扎堆儿来了。 一大早上,家里门口有人跌跌撞撞的来报信,说是陈四牛出事了。 陈大胜披着衣裳起来,趿拉着鞋来到院里,一看是乔氏那边石婆子。 石婆子主家大梁倒了,她就哭的万念俱灰道:“四爷,四爷啊!啊啊啊啊!天塌地陷了!您,您,您赶紧去看看吧,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出事儿了……” 陈四牛有些愕然,七茜儿出来看这婆子。知她一贯的说不清楚事情,便骂道:“大早上胡咧咧什么,把你那舌头揪直流说,什么大梁倒了天塌地陷,胡说八道什么呢?” 石婆子畏惧七茜儿,就抽泣着说到:“奶奶,您有气回头再说吧,我家四老爷,他,他没了……真没了!” “什么?你说谁没了?” “您四叔,我家四老爷没了啊!” “坏,赶紧去看老太太……” 泉前街后河岸边,乔氏蓬头垢面,满面麻木的坐在当地就像个疯婆子。 她身后,几卷破席子拼了一个挡风的地方,陈四牛的尸体就被暂时安放在此处,庆丰府的府尊亲带仵作来此查案,如今正在勘验尸首,调查死因。 死了人,还是个官老爷,看客也不能少,这周围叽叽喳喳四处是人,简直就跟赶集一般热闹。 陈四牛这次是真的死了。 昨日乔氏的闺女没了,家里都收敛完,老太太做主让人拉走了尸首,后半夜陈四牛才醉醺醺的来了泉前街。 乔氏疯了般的跟他吵,人家也不耐烦听,转身就走了。 陈四牛如今什么脾气,身边一堆儿好颜色,他才不爱搭理乔氏,他在燕京闺女成群,还稀罕这个没啥感情的,死就死了呗。 那当口,燕京城门早关了,他也回不去,也不敢去见老太太,更无面去侄儿家打搅,毕竟他是个官老爷,自己的闺女却因为无药耽误没的,就随意在泉前街找了个地方。 这是一家很粗糙的车马店,他叫了上房,要了酒菜,依旧是继续喝闷酒到后半夜,许是尿急,这店的茅厕不在院里,是修在院外后河上面的,他这一去就没回来。 赶巧这一晚他来的匆忙,身边也没有带婢仆,他没回去,也没人发现。 大半夜的都早早歇下了,谁有他那么闲。 等今日早起,有人在河边倒恭桶,这才发现水岸边趴了个人,这便闹腾起来了。 天儿热,一夜浸泡,这人都有了味儿,四处还招惹了成群的蝇虫配合着人声一起嗡嗡。 陈大胜就大马金刀的坐着,也不管旁人怎么说,他就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他能死? 他就觉着,这玩意儿……怎么的他也能祸害大家万年呢。 怎么就没了呢? 这祸害千刀万剐,可老太太就剩这个儿子了啊。 正想着心事儿呢,那勘验尸体的仵作出来禀告道,确是喝酒过量,站在水边没站好,扎进河水里溺死的。 陈大胜听完,便缓缓出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兄弟说了句:“得了,给我回去告假吧,我这是个大功,虽我在兵部,怎么的也得一俩月,就报个百日……跟你们嫂子说,闹瘟呢,家里少不得人,就把孩子都送去郡王府,让我爹受几日累。” 他正说着,那边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 陈大胜一看是老太太,便暗道坏了。 他赶紧上前拦。 陈老太太也不拄拐了,也不打扮了,样子比乔氏好不到哪儿去,真是披头散发双脚飞快的从泉后街自己跑过来的。 看到孙子拦在自己面前,老太太就瞪着眼睛对他试探说:“你,看错了吧?” 陈大胜心里暗恨陈四牛,他不吭气,弯腰抱起老太太就往家里去。 结果老太太疯了一般抬手打他,一直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早就不说的那些乡下粗话,这会也不遮掩了,一串儿的喊着骂孙子,骂陈四牛。 人就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陈大胜那么大的力气,抱不住! 实在没办法,陈大胜只得放下老太太,跟着她跌跌撞撞进了那席棚。 席棚内,陈四牛泡了一夜的尸首都囔了,就肥大惨白的躺着。 那仵作给他扒拉的利索,出来也只简单的盖了一张席,还遮不住脸,露着泡皱吧惨白的胖脚。 老太太自然是认识自己儿子的,她进来就有些犹豫,不上前,就站在棚口试探着问:“臭头,我打量着,看错了!你四叔,你四叔……四,四牛,他,他没这么肥实……” 陈大胜咽吐沫没说话。 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阿奶,一步一步,到底挪到了那混帐面前。 老太太就弯腰看啊,直愣愣的看啊,最后看的一身愤怒委屈,她就伸手左右开弓扇陈四牛的脸怒骂道:“你给我起来!起来!!我跟你说……你这混账东西总不听话,不是娘吓唬你,真不吓唬你,你骨头都黑了,你坏透了!你是下地狱受刑的!你哥,你爹早就候着你呢,啊?四牛!你听娘的劝,咱不去,他们好打你,四牛啊……娘,娘不骗你,他们真打你,你可不敢去啊……” 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晕了过去。 亲卫巷内,七茜儿怀着身子不能见白事儿,就坐在院儿里,看那树头七八只知了,它们也不叫唤,它们哧尿。 那个狗东西,他可是长寿的,怎么就死了呢? 正想着心事儿呢,便觉着头顶瓦片子咔哒了一声儿,七茜儿眉毛抖动,便让四月带着人去前院呆着。 等到这院子里安静了,辛伯便悄然从屋顶落到地上。 老爷子年岁到了,现在过屋顶也有动静了。 见七茜儿脸上不见悲伤,老爷子便好奇的问:“呦,没了你家男人的亲四叔,您咋一点都不伤心啊?” 七茜儿抿嘴笑了下,拿着扇子指指树荫。 老爷子抬头看看那些知了,撇嘴道:“你这小娘子心黑,您家知了老爷正哧的爽利,哦,我坐过去,好接一脑袋?” 七茜儿无奈,抓起桌面的果壳丢了出去,那些知了便四处飞去,辛伯这才坐下,取了小案子上的瓜片吃。 看老爷子吃的好,七茜儿这才说:“您不知道,那位虽说是四叔,他死了,全家也就老太太难受,嗨,至多难受个几日,也就算了……不提他,反正,他就是臭了,烂了,家里这些侄儿男女都不带掉一滴眼泪的。” 老爷子诧异:“嘿!一家人,家长里短的,不至于啊。” 怎么不至于?七茜儿也是一肚子话,便没遮的都跟辛伯学了一遍。 辛伯闻听,也是越听越气,最后便拍着腿道:“我就说,我就说!怪不得,怪不得啊!死的好……好!” 七茜儿听这话里有话的,便好奇问:“您这话里,有点旁个意思啊,什么叫我就说?” 辛伯寻思了一下,笑了起来:“才将我来,那也是因为您家的事儿,这不是昨儿我那边有几个淘气小花子,就住在河边的矮棚儿里,这几个孩子嘴笨,要饭的本事是高低学不会,就每天守着后河,等人家清早倒恭桶,他们上去伺候,好拿那草把子给人刮桶底儿赚上俩糊口……” 七茜儿眼神一动插话:“这是,看到什么了?” 老爷子扬扬眉:“啊,咱家孩子都看到了,大半夜的,那位老爷在水边方便,后面就跟了个妇人推了他一把……等那老爷在水里挣扎着,人家还过去使劲按呢,一直按到不动了……” “嘶……”七茜儿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已然猜出是谁,依旧试探问道:“知道是谁了?” 老爷子拿袖子擦擦嘴:“啊,咱家孩子多机灵,前后打听清楚了,认了门认了人,这才……回去跟我说的。” 呼……这便坏菜了。 谋杀亲夫历朝历代千刀万剐凌迟之罪,这且不说,为难的是这样的恶案必连累满门。 陈四牛那些不孝不慈的事情再满大梁一宣扬,陈家满门忠烈换来的清白名声,许从这一刻起便捡不起来了。 七茜儿手指头在桌面敲了几下后,对辛伯笑笑说:“您受累,咱家孩儿年纪小呢,就送他们去小南山吧,找个好人家委托了,读书识字,从此我就养着了。” 辛伯笑笑:“嗨,这事儿您甭管,那样的大不孝之徒,他死了纯老天爷收走的,咱只有暗地拍手称快的份儿。” 七茜儿笑笑:“……您说的没错儿。”第176章 陈大胜他四叔没了,外人可看不到你家里是不是有内情,他们看陈大胜,看佘青岭,看陈大忠,陈大义,陈大勇,来祭拜的人便格外多。 人死了就剩下好,老太太就让把她儿的棺材停在老宅,她拿钱给儿子办丧事儿。 七茜儿依旧没过去,也是在家里第一次见到了陈四牛别的孩子们,就瘦瘦小小一气儿来了五朵花,还有个断奶的男孩子,叫个世儒。 听听这名儿,陈世儒!陈四牛若不死,对这个幼子还是很有想头的。 那个叫王小柔的妾,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她闯了大祸,就抱着自己的儿子壮胆,谁接触孩子都不让,碰碰她们母子跟杀了她一般。 隔着一房的妾氏,这让陈大胜怎么管? 老太太也是急眼了,让那边的婆子过来左右给了一顿大耳光子,那位才老实了。 然而依旧麻烦的,这叫王小柔的,人家是燕京本地人,虽说陈四牛出了大价钱抬了她来,这边一出事,人家娘家到是来了族兄了,看意思是想把她赎回去。 那老太太能让?不是她耽误了乔氏求救,翠莺不能死,翠莺不死,人家儿子也死不了。 这就僵住了。 这一大群瘦小枯干的丫头在院子里聚着,人家真的就叫三朵,四朵,五朵,六朵,七朵,若陈四牛不死,七茜儿觉着早晚能拼凑个花园子出来。 朵都是小名儿,是沿着她们姐姐的位置喊下来的,陈四牛那家伙没啥人性,他自己吃饱了,压根什么也不爱管,这个花朵的乳名还是那些妾氏自己商议的。 一群孩子就浑浑噩噩,满眼惊慌的挤在一起,有娘管的大腿根儿有点肉,没娘管的腿儿就是两根黑叉棍儿。 七茜儿让人做了几碗豆腐羹与她们吃,最小的七朵刚拿稳勺儿,就吃的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这也是人过的日子? 四房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规矩,烦乱无比污水堂子。 陈四牛是什么人,乡下田舍郎,契约奴,不识字,没胆气,更不会做人,他人生唯一能让他成长的机会,他也想着法子刻薄侄儿们躲了,便是富贵了,他也没有本事保持这种富贵,就把家管的十分糟糕。 乔氏不与他操持,如今看来却是故意的,人家一脱手他就彻底毁了,偏偏到死他都没意识到。 可便是这样,那个不成气候的爹没了,孩子们的天便也塌了。 陈四牛家里这几年不少买人,抬来的妾氏不少,玩腻就送给一起鬼混的或卖了,来来去去,这几个孩子除了那个叫世儒的哥儿是小柔姨娘出的,五朵是另外一个妾牛月桂出的,旁朵儿的母亲算作飘零了。 咋办?都是人命,又是堂妹堂弟,就谁家接手这些孩子? 老太太那边是不允许陈家孩子流落在外的。 如此头天结束,陈大胜回院子的时候,就喊了自己的三个哥哥,三个嫂子议事。 这些都是直系骨血里的弟弟妹妹,最大的喜鹊才这么大点儿,她也不顶事儿啊。 众人无话,好半晌陈大忠才拍了一下大腿无奈到:“都说说吧,谁能想到人家能弄出这般多事儿,这一大堆来了,我今儿就吓了一跳……” 陈大勇冷笑:“咱阿奶昨儿难受成那样,今儿你看难不难受?看这一群她也不敢难受了。” 陈大胜苦笑:“老太太心里明白着呢,她也说不出让咱四个管着的话,就憋闷住了呗,人家儿没了儿子,胆气到底不壮了,咱几个也甭等老太太哀求为难了。 就商议一下,把事儿圆满了,大不了多抛费些,咱家里就剩个阿奶了,她再有个什么,咱还真的没人心疼了。” 老太太为啥对陈四牛在意,人家的儿子,动手打骂也好,指派点事儿也好,那也是理直气壮的。 若没儿子了,跟孙子们说?一般老人家是心里是有疙瘩的。 现在倒好,儿子给几个孙子留了八个弟弟妹妹,孙子们便是再良善,再扛事儿不计较,也没有给隔房一气儿养八个的说法。 更不论,四房还有三个妾氏呢,这个要不要养? 也是老天爷安排,外面的孩子是今儿夭折一个,明儿夭折一个,陈四牛的孩子都被怠慢成了这般,硬是没事儿。 如今老太太星君孙子也暂时舍在一边,是什么也不顾了,抠门也舍了,脸面她更是不想要了。 就靠在炕上一直盘算自己那点家底子,想着明儿她走了,好歹让这几个孩子能有一碗饭吃。 可她能有什么家底儿?她手里这一点儿,按照老规矩,她受其余三房供养,人家三房男丁过了眼的东西,就不能单贴一门去,不然就是结仇。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她才忧愁呢。 陈家几个兄弟为难死了,谁也不说话,许久,才有坐在门边的李氏道:“老太太虽不待见乔氏,可是衙门那边她是正头娘子……” 这话也就得她先说,她是宗妇。 一直没吭气的陈大义叹息:“嗨,正头不正头的,人家不能管其余的孩子,这里面有个事儿也没跟你们说过,就恩怨大了去了。” 七茜儿诧异的看看陈大胜,陈大胜便无奈扬眉,看着七茜儿道:“嗨,都是烦心事儿,我就没跟你说,也瞒着咱老太太,就我们几个知道。” 七茜儿点头:“你说。” 陈大胜想了下道:“那时候不是怀了个双胞么,这事儿家里都知道,后来乔氏生了,就带回个翠莺,你们这头就以为没养住。” 七茜儿惊愕:“这么说是养住了?” 陈大忠点点头:“恩,开始是养住了,好像是三个月上,咱们这位四叔在外吃了酒,晚上回来就跟乔氏动了手,还打的挺重的,他只管打了人自己睡去,第二天乔氏好不容易爬起来照顾孩子,一个炕上睡着,他四仰八叉把自己的孩子闷死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