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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都有家有口的,该是一代关照一代的。  就像因为常连芳认识了郑阿蛮,认识了李敬圭,还有小七跟小六爷,咱也不图人家什么好处,就心里诚恳换个诚恳朋友。  阿蛮最近心情不好,老刀们也觉着憋屈,还悄悄去郑太后陵那边看了看,哪怕就是说闲话,那也是亲密朋友才会跟他一起看坟地呢。  阿蛮圈子好,他在那边就过的滋润,今儿小花儿去陪伴几天,后儿二典看天气不好了就送点东西,陈大胜也常让人送些庄子出产过去……  这都是以心换心,人家郑阿蛮人做到了,遇到难处就有朋友。  听到常连芳嘲笑自己,童金台就轻笑:“我丈母娘把你当成自己人,才注意这些闲事儿,你看旁人家事儿我们老太太稀不稀罕打听?咋了,你这亲亲的侯爷家小姐就要进门了,还不许做朋友的替你高兴高兴……”  常连芳立刻捂住童金台的嘴,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儿说:“刚定下的事儿,还不稳当呢,你可~别外面瞎说,早呢,好歹等阿蛮出孝,你懂吧?”  他说起阿蛮,坐在那头的胡有贵便嘿嘿笑了起来:“人家能燕京了,前几日我宫里去寻老柳,你们知道么,我看到阿蛮提着个大盒儿往里溜达,我问他干啥去,你们知道他咋说?”  余寿田站在一边给叔叔伯伯们执壶,他的那些兄弟坐院里的席面,也不敢叫他,就是站在门口偶尔路过对他使眼色。  这是想看他叔叔伯伯们这次练兵,带回来的几匹马呢,那几匹马就是燕京王爷家都没有的好货色,六骏马场最好的马王也就是这样了。  爹说,明年若是配好了下了崽,就给他一匹。  然而他不也敢动,这时候敢跟那帮混蛋出去,几个小叔叔直接大鞭子抽他,用他七叔的话说,那些都是什么人?斗鸡走狗耍钱儿,他是要给姐姐妹妹还有娘亲顶门户的。  哎,也是那些混蛋不争气,三不五时在就庆丰城里闯祸,总有庆丰府衙来人寻到兵部巷告状去,一个个都多大了?赶紧找个衙门混着,月月钱儿落袋子得多得劲啊?咋恁想不开呢?  这孩子活干的利索,然而倒到五叔面前,就听他五叔说:“人阿蛮提着一盒护国寺的点心跟我说,小媳妇在宫里吃不好,总哭,他看媳妇儿去~!”  余寿田忍俊不住,就把酒倒歪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崔二典就拍着他的肩膀,接过他的酒壶指指外面:“得了,早就坐不住了吧?玩去吧!那啥,嘴巴收紧点儿。”  余寿田笑着摇头,并不想出去。  他在家听到的,看到的,接触到的事情,跟六部巷朋友们的是不一样的。  刚进城那会他还是希望交朋友的,可是现在不这样想了,他想早入金吾卫,想继承爹那把刀。  他也想款款的坐在凳子上,一脸忍耐烦躁的样子对小伙伴说,哎呀,心累啊!兵部的刘大人不洗澡,每次看打他板子都膈应,里裤上爬着好几个大虱子,脚臭成那样儿,他媳妇啃他的时候也不恶心么?  听听,这话多上等啊。  正热闹间,余清官就从外面带回来新女婿牛助进来了。  老丈人要把自己的关系介绍给女婿,让大家都认认脸,以后好照顾起来,  这小伙子模样中等,难得是眉眼带笑,是个喜滋滋的年轻人。  能不高兴么!媳妇带了极好的嫁妆,二百亩上田,一处临街的铺面,杂七杂八实实在在三十六台,还有一万贯压箱银子过去,他就吓傻了。  这是个机灵孩子,并不敢招惹是非,当天就打发了念嫁妆的先生,箱子都不敢给开的就让人抬屋里了。  自己知道自己家的事儿,嫂子们人不坏,可是就怕露财入了小眼儿,再说了丈人爹是个刚发起的官儿,也别给丈人爹找麻烦。  他是想的周全,谁能想到,正拜天地呢,宫里萧贵妃派人送来一对玉簪,他一根,娘子一根。  这就是天大的体面了,就是屋里那些嫁妆一点儿没有也足够了。  这孩子娶对了媳妇儿,心里如意的不成,谁敬酒都很实诚的陪,这一圈桌子下来,已经晃悠起来了。  可怜见的,先一圈叔叔伯伯认下来,他才知道自己一步登天了,人家亲卫巷真的活的这才叫个稳当呢,真一点都不显山露水的。  那从前旁人说起他的媳妇儿,都说,哦,亲卫巷的那些新贵,给皇爷看大门的呗,就那个刀头有出息,可再有出息,跟你丈人家啥关系,还,还不是个契约奴出身……啧啧。  契约奴怎么了?总比前朝旧臣强万倍吧,好歹人家算邵商派呢。  他也知道自己娶了个乡下姑娘,谁能想到,大妞那么好啊,是真的好,大早上起来,人家就把家里支应起来了,牛助长到现在,还是头回不用操心费力,就坐在那吃了一口送到手里的热乎饭。  这是啥,人过的日子啊。  有爹有娘却没人管的小可怜,进了堂屋就抱住余清官哭了起来:“爹~呀,我总算有人管着了,嗝!我要给给榆树娘娘还愿去,呜呜呜……”  余清官哭笑不得,怕他丢人,就揪着他脖领子对余寿田就吩咐:“赶紧的,背你姐夫后面睡去。”  屋内顿时大笑起来。热闹事儿,有人笑就对了。  前院男丁热闹,那后院女眷聚集便又是一个样子。  七茜儿跟江太后她们不过来,便有老太太带着全家占领了余家两席面。  人家旁桌一席十人,到她这里不成,她家礼大必须一席八人,人家为了多吃几口,上席都不坐了就霸桌面儿。  咱老太太觉着可亏了,她上一份礼,下面孙子孙女都顶门立户,这是六份儿礼,他祖宗的,老余家下面还有三呢,可怜自己家孙孙才多大点,还都是垫尿布满哪儿爬的货色,等回本她早死球了。  今儿务必是要带着孩子们吃回来点的,如果吃不完,食盒子也拿来了,拿了三套!  恩,一滴油也不会给老余家剩下,祖宗皇天马勒了的蛋儿的,她是事后才知道,陈大胜这帮子兄弟,一人给大侄女随了一千贯做嫁妆。  老太太自打知道这事儿,就睡不成了,第二天起床那是一嘴大水泡,想死的心思都有了,还十分想要回来。  然而人老了,就慢慢随和怯懦了,她谁也不敢得罪,只能暗自痛苦。  成为女人的大妞含羞带怯的坐在主桌,她也不好意思吃,心里……如果阿奶不在边上唠叨,兴许能更快乐些。  余家老太太愤恨急了,吃上几口,她就歇歇气儿,哭唧唧扭脸问余大妞:“大丫头,那么些钱儿,那么些地……你花不完,你花不完吧?”  大妞想,我花不完,还有我子孙后代呢。  丁鱼娘拿着筷子照顾俩闺女,把鸡鸭鱼肉给孩子们的碗里堆了高高的,偶尔抬头,就一脸虔诚的对孩子们说:“吃~吃!”  她知道老太太记仇了,就是埋在土里这个疙瘩也解不开,哪能咋?她是个聋子哩。  众人正吃的热闹,那余家的婆子便从外面来,低头在老太太耳边说:“老太太,您家四太太在门口寻您呢。”  老太太收了筷子,把嘴里的油水好不容易咽下去,又左右看看,给兰庭哥儿,喜鹊照顾了高高的肉块儿,三个孙媳妇的碗里一人照顾一圈实在菜肴,看都有的吃了,这才扶着一月的手,学着她老姐姐的样子往外走。  走到门口,这老太太脚步一停,扭脸看看丁香跟她婆婆那一席,她咳嗽一声,看丁香看她,就撇嘴支应桌底。  丁香一笑,探手从桌底提出自己带来的食盒,还扬扬眉。  好孩子!不亏是她带大的孩子!再看丁香婆婆,哼,真是一头老母猪,还官太太,啥好吃的都没见过呦,看这吃相,就啧啧啧……  老太太心里满意,总算是肯离开了。  乔氏没敢在余家门口现眼,她托人带了消息,就回老宅门口等着。  老太太看到她便不高兴了。  这个饿狼心不是个好东西,想一出是一出的,说回来就舍了汉子,自己带着个婆子买了泉前街后面点的一处寒酸宅子住下了。  这就是个脑袋不对路的,有那钱存着多好,去买个泉前街的小破房儿,最可气的是,自己那混账东西就听之任之了?  人住下,她也不说接孩子,就每天天不亮来老宅门口问安,偶尔也送点吃喝,并不进门,就天天磕头膈应你。  这都俩月多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呦。  “你来干啥?”老太太语气很不客气。  乔氏今儿穿着半旧的布衣,除了日子不如意,她还面目苍老了,却依旧是一副从前干净利落的样儿,那从前逃荒她还带个首饰,现在却是拿着青布裹头,跟守寡的没两样了。  老太太不计较她这个,她也是当陈四牛死了的。  乔氏看到老太太就赶忙站起来,她陪着笑的从身边取出一个包袱,双手捧着递到老太太面前说:“老,老太太,给您添个麻烦。”  老太太坐在一月搬来的凳儿上,拒绝她的包袱道:“甭添乱,你在我这里没份量!”  乔氏不介意老太太数落自己,就陪着笑脸说:“我知道,也,也不是您想的那样,这是给余家的随礼。我这布早上才成匹下了机,赶紧布庄换了一贯钱就给您送来了。”  “随礼?”老太太心里一抽,又撇着那包裹讥讽:“人家老余家办事儿,你随什么礼钱?人家认得你是是谁?你敢乱攀附,信不信回头茜儿敢大巴掌抽你,到时候你可别觉着委屈!”  余家不能看得起四房,也不可能跟他们有来往,谁还不知道谁是个什么东西。  乔氏却陪着笑脸道:“我知道,可,现在我若不做这事儿,明儿我身上掉下来的这几块肉办事儿,谁来给孩子们脸面,那会子哪怕人家贵人不到,礼还回来给撑撑礼账子也是好的。”  她没哭,就眼巴巴的哀求老太太道:“我知道您恨我,我做的孽,我当牛做马还您十辈子,可我的喜鹊她们总要体体面面的出门子吧?好歹这俩孩子是您抓大的……”  说到孩子,老太太到底软和下来,看了下一月,一月上前接了包袱。  一贯钱,如今就是吕氏她们都上十贯的礼钱儿,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老太太心眼简单,也没憋住,就问:“四牛,就这样让你出来了?”  乔氏想开了,便笑着道:“哎!就出来了,您儿子又抬了一房回去呢,以后啊,我们四房要人丁兴旺了。”  老太太不接这话,就淡淡的看着乔氏。  乔氏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索性抹了一下鬓角,认认真真的磕了头,道了谢,又沿着外墙跟低着头走了。  亲卫巷外,货郎背着扁担吆喝着路过,穿着锦缎的小胖子推着风车,吧嗒吧嗒的从乔氏身边跑过。  那孩子跑的很快,后面婆子撵的急躁,就顺手把乔氏推到墙上。  乔氏生受了一下,好半天才缓了一口气,扶着墙挣扎站好。  又几个婢仆跑过来,看到乔氏,又往亲卫巷里瞄瞧了一眼,有个不大点的小丫头就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抓了一把铜钱,对着乔氏脚下就丢了过去。  一群人呼啦啦的撵小少爷去了。  乔氏呆呆的站着,安静的看着地下的几十个钱儿,好半天儿,她伸手抿了一下鬓角,没有低头捡那钱的离开了。  这女人……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到底对着地面就是一口吐沫,刁眉刁眼的呲呲牙。  她今儿要是敢弯这腰,喜鹊兰庭哥儿从此就在这泉后街不能呆了,她若是敢捡这个钱,老太太觉着,她能蹦过去扯住她打。  到底有了做娘的样子了!  老太太也扶了一下鬓角,语气淡淡道:“走着,给人上账,欠下了么!”第147章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小雅鹿鸣)。  雄鹿在山涧食草,看鹿的童子左右看看见无人管束,便悄悄脱了鞋儿,光着脚丫在水里嬉戏起来,却没看到,那吃草的鹿儿竟越走越远了……  百泉山俊秀一处崖壁前,四五十位儒雅斯文,大袖长衫,面露欢快的学士先生,正围坐在一处矮塌之前安静观战。  娇俏的道姑,手是细嫩的,发是乌黑的,眉眼是妙的,她伸出水葱般的指尖,捻起一枚棋子,啪~的一声打在棋盘上,“观战”男人们的心也被击碎了。  也不知道是爱棋,还是该爱她了。  众人看的十分专注,却在这个时,从山脚山上传来极粗鄙的呼喝声:  “有没有呀~?”  “有哦~!”  “那就上去了!”  “好呦!”  青山绿水,诗画酒茶,一等一的好棋局便被这样破坏掉了。  那道姑到没有生气,只笑着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又闻闻周遭清风,姿态颇为疏朗大气,只晃的那群心里痴汉的家伙一阵心神摇曳。  坐在她对面的文士被面前的棋局拘住,正抓耳挠腮想下一步,又听到那讨厌人的声音从山那边传来。  “好运道,好大一只!赶紧来,追上了,追上了……!”  忍无可忍,这文士便蹦?Q起来,站在下棋的矮塌上,对着山那头怒吼起来:“何人在此喧哗!”  百泉山凑热闹,发出一阵阵哗哗哗哗……的回声。想是那山上人听到了这样的指责,便立刻还嘴道:“你家山?!”  山山……山山……!  众人没想到会这样,顺时呆愣,接着哄堂大笑起来。  这是一场挺雅致的文人棋会,做东道的是住在山下泉前街前朝大儒张观能,而今人家又在百泉山盖了茅屋,还给自己起了新的名儿,叫玉鉴山人。  如此大家也称他为玉鉴居士。  玉鉴便是镜子别称,张观能起这个雅号,想为大梁效力的心思是能猜出来的,然而朝廷始终没有召他,这就不如意了。  如江湖人士想在江湖熬出个名声,那就得先行侠仗义一番,知道的人多了也就是个人物了。  这玉鉴居士也是如此,他是住在山丘之上,每天凭着过去的关系,三不五时就要举行一些雅致的文会,给新朝亮亮自己的关系势力。  文坛当中,他还是很有号召力的,每次一喊,便总能来不少名人名士,时间久了,他新的名声便传扬出去了,都说朝廷应该如请宫先生般,也该把曾经的老先生们都请回去讲学,这才是好呢。  可惜皇爷装聋作哑,朝廷里又挤了一群实干派,这就难免不如老先生愿了。  老先生心里难受,却依旧咬牙舍家财办文会,随着次数增多,就连大梁的实在权贵也悄悄慕名而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坐在主位的玉鉴先生便摇着蒲扇笑着说到:“可不是,这山啊,谁的也不是,却是山神老爷的地盘,你能来得,猎人家养家糊口的,又如何就来不得了?快快坐下吧……”  看众人又是一阵笑,玉鉴居士心里却滋味难当,他本盖这茅屋就是想借山下泉后街官员的口,想将消息递到朝廷面前表表心情,那万一有人赏识呢?  可谁能想到,这朋友多了,言行举止就难免癫狂,几十号人偶尔喝多,在山上齐齐高歌的事情也是有的,就可惜人家山下住着家户不懂雅歌,人家到底是有意见了。  他们几个隐居人,派了家里婢仆去泉后街买水,人家一听是山上人,水是不卖的,有时候还要挨上一顿骂。  这可不是前朝那会,朝廷重视,他们几个也是桃李满天下,出来进去谁又敢说个不字,那都是端着活的,哎,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听到玉鉴先生调侃,大家自然是附和,又说了那文士几句,这位被乱了心律,很快弃子认输了。  他站起来,苦着脸理了理衣裳正要说些场面话,不想却又听到一阵喧哗之声。  众人惊愕,纷纷朝那边看去,却看到一群穿着布衣短衫粗鲁汉子,正背着一头巨大壮硕的麋鹿嘻嘻哈哈的下山来了。  那输棋的文士本站在榻上看的远,他一眼便看到,那竟是刘侍郎最爱的那头麋鹿,如今却血淋淋被一络腮黑胡壮汉背着,当做了猎物?  这人当下大惊失色的叫唤了起来:“了不得了,玉鉴先生快看,玉角先生,你的,你的鹿儿被人杀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仙风道骨的仙品,如今燕京文士们还喜欢骑个麋鹿,可惜这鹿儿本就是天然的野物,并不好驯服,虽是流行,满燕京便只有吏部员外郎刘帧治有一头俊美的雄麋鹿。  这位爱鹿成痴,就恨不得跟他的鹿儿睡觉了,是把鹿当成孩子养的。又因他那鹿的鹿角如玉,枝杈极美,便有人送了玉角先生这个美名给刘帧治。  刘帧治天性不拘小节,人家喊他便应了。  听玉角先生爱鹿被杀,众人自然大怒,纷纷站起来,有的人鞋都来不及穿的就拦了过去,七嘴八舌不依不饶起来……  那些猎人是这附近村子的外来户,他们没有本地的田地,又到了秋里交税的日子,实在没办法,才一起商议了想进山想想办法的,谁能想到才弄到一头猎物,竟……竟是贵人家养的么?  那既然是家养?如何又在田野四处乱蹦?这一点记号也没有,他们怎么能知道贵人家的?  心里知道赔不起,几个猎人死也不认,一来二去就推搡起来了……  这日,陈大胜在家里大炕上发懒,他耳边是小媳妇儿噼里啪啦打算盘珠子的声音,老太太唠唠叨叨骂山上那群老无赖的声音,俩儿子就在他肚皮左右祸祸,笑的咯咯清脆。  喜鹊,兰庭哥儿今儿也没有读书,都跟着阿奶到堂哥哥家玩耍。  他俩也是忙的很呢,小侄儿把东西从炕上往下丢,兰庭哥儿就耐心的一次次去捡起来。  七茜儿看不像话就骂了几句,结果喜鹊比阿奶还着急,一直说没事儿,不让骂她侄儿。  人家好不容易当了大辈儿,做了姑姑,自然对每个侄儿侄女都是极耐心的。  正温馨惬意间,却从百泉山上隐约传来喧哗之声,屋内心情本好的众人便齐齐皱眉,心烦不已了。  阿奶从前还是敬畏读书人的,可从那帮住在草屋里的人来了后,便毁了老太太这辈子对读书人的尊重。  这泉后街的日子算没法过了,除却冬日人家怕冷不敢出来,其余三季,人是三不五时天不亮那边就吼将起来,老太太们都觉轻,自苦不堪言。  今儿又是一大早打更的和尚都没走,那山上就有人唱长风,足足几十人汇集在一起吼的满巷子人都不得安睡了。  “那一个个的也到了年纪了,都是做太爷的岁数了,我看着也是端端正正的老爷样儿,咋就那么不知羞呢,你吕大婶子前些日子跟我说,她们几个看下雨,就想上山撇点绿芽尖子吃,啧啧,就没法看了,一个个挫的跟枣核儿般的老球毛……”  陈大胜听到阿奶要骂,便赶紧咳嗽坐起,指着根奴跟阿奶道:“阿奶,您那些俗语就不要说了,孩儿们都开始学话了,没得明儿出去球来球去的……”  七茜儿噗哧一笑,看着有些憋住的老太太笑说:“您甭听他的,学了又如何?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就想怎么就怎么,管旁人说这些废话!他们啊,都精怪着呢,若学去,羞臊几次也就不说了,就他事儿多,你说是吧?”  陈大胜听到,便满面委屈的抱怨道:“嘿!咱们四奶奶这话有趣了,我听着这不是说孩子呢,是说我呢吧?”  七茜儿闻言一笑,把账册放在一边对阿奶抱怨:“我就是说他呢,阿奶快管管吧,人家和尚每天还有功课呢,您这孙子如今懒成个这样,我让他去姜竹那边看看,这都说了三天了,人家就不去……”  这话还没有抱怨完,院外便跑来一个婆子,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四爷快出去看看,那山上好像是杀人呢……”  七茜儿机灵,迅速捞过俩儿子捂着耳朵拢在怀里。  再等她抬头,陈大胜已经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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