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儿就按住她道:“您别乱动啊。” 老太太心里,孙媳现在排在所有人之上,于是她就想啊,要是七茜儿明儿对臭头不满意,前面还有臭瓜跟臭蛋呢。 算了,不说了,明儿见了人,看对不对路吧,反正,要是不对路,那也没啥,就臭瓜臭蛋一起站好,随她的茜儿挑拣…… 篦子在老太太的头皮游走,老太太心里痒痒,就挣扎几下羞臊的问:“……多么?” 七茜儿把篦下来的那些虱子虮子丢进火堂,抬起头笑着说:“不多,您是干净人儿。” “那是!我最爱干净了……” 火堂传出密集的噼啪声,老太太的话音就转了个弯儿。 “也不,也不老少的,嗨!成年的奔波,谁能少得了这个!别笑我,你也有!” “恩,有,不少呢。” “那你今晚盖旧铺盖,回头我也给你篦篦。” “好。” 这一夜,老太太被七茜儿从头到脚照顾了两遍,等到她骨肉酥松飘在云上被七茜儿送回东屋,她早就迷糊的找不到北了。 等到她头发好不容易敖干,再穿上一套新的里衣进了新铺盖,她都没舍得爱惜几下,就迅速睡着了。 等到老太太睡着,七茜儿这才出去,收拾干净了大锅,又给自己添了十担水,新熬了一锅洗澡水。 好在,这种沐浴的灶房下面有口渗井,倒水是极其方便的。 老太太并不知道孙媳忙活到什么时辰,她是睡的香喷的,舒舒服服,她第二日自然睁眼的时候,她都不想起来,就躺在被窝里,觉着自己是个高贵的娘娘。 老太太摸摸自己顺畅的老头毛,又摸摸新里衣,再摸摸新铺盖,再一闻,她还香喷喷的……哎呀,这日子美啊。 她美滋滋的看着炕那头的七茜儿想,这丫头甭说臭头了,就凭着她这一手搓泥儿的本事,她敢打包票,这世上便没有男人能抵抗的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卷了一下被头,闻闻新棉花的味儿想,可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的臭头,要是她臭头知道自己给他找了这般好的媳妇儿,还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子呢…… 永安元年十月二十九,武帝杨藻即位,改元,大赦天下,分封诸臣……永安元年十一月十四,猴日充虎,黄道司命,贵正东,喜正南,福东北,宜:定盟,安葬,入殓,移柩…… 这日天不亮,停灵多日的上将军潭士泽终于等来了他的谥号,武肃。 有了谥号,便可做牌位,潭士泽的葬礼总算可以操办起来。只是这早就做好的牌位么,却无论如何都摆不出来了。 谭家想要个武忠,也一直自觉潭士泽怎么说都是武忠。 可他们等啊,盼啊,全军上下等了这么多时日,却等来个武肃,实在无法,操办丧事的主事人只得命人赶紧去后面重新制来,到底漆水未干的摆上了。 待灵位摆好,谭士元带着自家子弟一起拜灵,他起身之后,就开始头晕目眩身体打晃,站在他一边的长子,少将军谭唯同赶忙上前将他扶住,喊了一声爹,接着潸然泪下。 停灵大帐瞬起一片哀声。 谭士元甩开儿子的手,死死盯着面前的牌位,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喃喃自语道:“邵商起兵,你二叔违背祖命率部响应,一路战役万千攻城无数,我谭家上下为他杨藻又死了多少战将,多少部曲?可~到了最后,你二叔又得到什么?他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没有!!却为何是肃!!为何?不是忠?啊?!” 他撕心裂肺的吼着,却没人敢说话……跪着的谭家诸子弟却难免心怀不忿,悲痛不已。 谭唯同拍打自己父亲的前胸后背,又寻了机会对跪在地下的二弟三弟,打了个眼色。 片刻,灵帐外响起几声闷哼,不久,一队军士悄然过来补位,站立帐前,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开国侯谭士元,官拜兵部左侍郎,正二品,因新朝开国爵众多,便顺封地,也称其为宜阳侯,谭侯。 谭士元想给弟弟要个忠,且停灵这段时日,他四处活动,一直就为了这个字,忠。 一切人都知道,若谭家得一个忠字庇护,从前种种便可一概抹去,自此君臣相和便是皆大欢喜。 可显然有人是不愿意的……忠武是战将的最高荣誉,谭家想要武帝杨藻首先就不愿意。 轰隆隆脑袋乱作一团,没有了骁勇善战的二弟支撑,谭士元的心从未这样孤凉过,以后,他该怎么办呢? 天下已定,大势已去,他要怎么做,才能带着谭氏三房,族人千二度过这以后的日子? 正惆怅,远远的便听得一声长报声: “报……!” 报信这位,是谭唯同老婆乌氏的弟弟乌秀,这小子没什么大出息,就跟着姐夫在军中四处蹭功,惯会钻营。 满头汗滴的乌秀冲进灵帐,扑通跪下对谭士元道:“亲家大老爷大喜!!” 都是什么时候了,这都是什么人? 谭士元大怒,一伸手打了自己儿子一耳光,回身就把乌秀踹了个满地滚。 乌秀吓死了,爬起来匍匐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侯侯爷饶命,饶命!” 谭士元对他怒吼:“滚!!!” 捂着半张脸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好的谭唯同也斥骂到:“还~还不快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乌秀不敢抬头,就哭着说:“实在是,实在是听他们说,明日卯时初刻,皇爷会携诸皇子还有朝中众臣出城亲来拜祭二老爷,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人便被谭士元单手揪了起来,紧迫的问:“你说什么?“ 乌秀吓死了,他鼻涕眼泪长流的说到:“是,是,是适才京中我那,我那朋友处得的消息,说是皇爷明儿早上要带皇子跟大臣们来拜二老爷呢……” “消息~可真?” “真,真!真的,我那兄~朋友他爹在礼部,说是现下已经着人拟旨了,怕是一会传旨的就到了……” 谭士元将这无赖子甩到一边,又在营帐四处转悠,皇帝要来这个消息,对谭家来说,就若枯木逢春,一切都有春发的迹象了……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谭士元终于住步对下面吩咐到:“传令下去,着各部清扫营帐清洗战马……”吩咐到这里,他扭脸对自己的长子道:“去,让长刀营的将士给我收拾的威风凛凛,把新甲发下去,明日你就是死!也要把我谭家军长刀营烈武奋杨,长刀天下,纵横沙场的气势拿出来,知道了没有?” 吩咐完,谭士元脖颈青筋暴露的对外嘶吼着…… “谭二死了!可他的长刀营还在呢!!!”第23章 十五日这天早上,天还不亮的时候,就有乌鸦盘踞在谭二灵帐的附近,它们总是能闻到腐尸的味道,而躺在棺材里的谭二将军,尸首却只有身躯没有脑袋。 驻扎在燕京南门二十里处的谭家军营马场内,战马被人悉数带出,马蹄子踩的大地颤抖,如此,睡在马场草料垛子里的几个倒霉蛋,就一起推开马草,纷纷钻出一个脑袋往外看。 马二姑看着马场外正在套新甲胄的军士满面羡慕,他顶着枯草,左右看看,没看到大哥就回身四下摸索,最后,终于在草垛中间摸到一个人,他用手一拽,陈大胜就仰面被拉出草垛,睁眼便看到了太阳老爷。 刹那,两行热泪冲出一坨眼屎,陈大胜伸出胳膊遮挡眼睛,翻了个身。 接着又闭眼想睡,只是想起那个长梦,却又……恩,还是再睡一会吧。 他又闭起眼睛,脑袋里却泛起昨晚的那个长梦,那个让他从此便睡安稳的梦。 ……火光冲天的皇宫,杀声四起,血肉横飞,上百战骑横在最后的帝国门前,这是一群有死志战士。 他带着弟兄们跟在谭二将军的身后往里走,比起那些装备齐全的骑士,长刀营就只有半片布甲,还裸着后背,各自握着自己的长刀…… 着黑甲面目狰狞的将军为了躲避对面黑骑,便一把抓起身边的小卒挡在了自己面前。 陈大胜在梦里大吼着:“羊蛋儿!!” 羊蛋被黑枪串着甩出了好远,一看就不得活了。 那天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许想起了很多事吧。 想起老家,想起娘,还有姐姐,想起阿奶,还有掉下于江的爹。 他想起在新兵营,跟万全子结拜,跟小花儿一起在战场嚎……后来他被谭二从新兵营选入长刀营,从人就变成了鬼。 两千青壮身无寸缕,就手握着一个涂了白灰的木棍,而他们对面却是装备齐全的齐齐一排战马,战马着重铠,骑士穿重甲,他们催马踏入人肉堆,孟万全拉着自己四处躲避…… 长刀营没有练不好被撵出去的兵卒,只有被马踩死的,被那些骑士用秃头枪尖戳死的,不到三月,青壮两千剩了五百,他们就自然形成了一个个锐阵,成了长刀营,成了谭家的刀。 谭二说过,你们不必恨我,也不必效忠与我,对本将军来说你们就是个物件,本将军也是物件,物件要有物件的自觉,想吃饱想活命,就去战场上挣去…… 他们去了,没有铠甲只有露着的皮肉骨,他们背负长刀,麻木的接受着一模一样的死亡,那人一波一波的去,最后就剩下了他们八个人,羊蛋还不是长刀营的人。 曾经有一度,陈大胜是羡慕孟万全的,他是个意外,是谭二都控制不了的意外。 也因为他,陈大胜才知道谭二是可以反抗的,他并不能掌控所有的物件。 万全子一刀砍了自己的胳膊,躺在了别人家的战点,又被对方带走救治,几个月之后他回到谭家军,谭二无法,便只能给了他个位置打发他离开。 他就这样跳脱死亡,走时笑的那叫个畅快。 那之后,压抑在陈大胜的心里的鬼便冒出来了,他也想畅快一次。 万全子说,他不想给老谭家多付出一日,因为他们是恶鬼。 最后那恶鬼就把羊蛋儿举起来,为他挡枪。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一刀劈了那黑甲,又反手一刀削了谭二脑袋。 那头颅在空中打旋,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自己上前一步,便把他踩在了脚下……畅快!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也就这么做了。 兄弟们为了遮掩这事,拼了老命的收拾战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长刀斩的切口是认不错的,为了遮掩刀口,余清官还找了对方的腰刀把谭二的脖子又切了次,许是为了安慰他,剩下的六个兄弟就一人上去补了一刀,把谭二的身上斩的那叫个七零八落。 据说谭家人收尸的时候,还带了裁缝。 至于那只不好处理的头,他们就丢进了皇宫的荷花池里。因为丢的太远,他们就在皇宫迷了路。 最近不打仗了,陈大胜就总是想起羊蛋,那孩子可机灵了,他管自己这几个一身罪孽的都叫做爹。 羊蛋没有姓,是他在上次战场边上捡来的,那孩子说了,你给我一口吃,你就是我祖宗……陈大胜说,我给你吃,不做你祖宗,你喊我爹我给你馍吃。 后来羊蛋就喊了爹,自己就把他带到了长刀营,成了个没有军饷,没有号牌的小卒子。 长刀营排阵就是个尖角锐,他是枪尖羊蛋是尾巴。他们都不愿意羊蛋染血,羊蛋就一直没有染血,孩子被保护的很好,每天都在笑。 却不知道那晚那孩子跑到前面做什么?现在想起来,是军粮供给不足,孩子怕是饿,就去扒拉粮袋子了。 他心疼自己的爹们,每次上了战场,他们在前面杀,羊蛋就在后面抄家,他瘦小的身躯总能背回很多东西,从里到外,就连他身上穿的袜子,都是羊蛋给他收拾来的。 陈大胜从前总想,他们这样的鬼,其实早就是死了的,即便他们还在喘气,可人轻飘的却从无重量。 像他的爹,他的伯伯哥哥们,人到这世上村子都出不去,死的也无声无息,除了自家人,谁知道你是哪儿的,家门往那边开,家里门口有没有一颗大槐树。 小时候阿奶跟他说过,春日里莫要掏鸟蛋,人家一年就下一窝,你也莫要撒尿去冲那蚂蚁窝,造孽的那一泡尿下去几千条命没了,你可下辈子怎么好? 其实不必等下辈子遭报应,这辈子他已经受了。 那时候娘总是埋怨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其实现在想想,还是在老家的时候最快活。 他三房家里最小,哥哥们也与他最亲,他就敢折腾,遇到事情就大哭,喊阿奶,喊阿爷,喊阿娘,喊阿爹,喊哥哥,喊姐姐…… 家里总是有人的,只要他大哭便招一群人来哄,最后再挨上他爹几脚,握着奶奶给煮的热鸡蛋,跑到外面继续看蚂蚁…… “老大,那不是咱的旗么?” 长刀营的旌旗飘扬,战将着重甲徐徐离开营盘。 陈大胜仔细看了半天儿摇摇头,却没说话,那旗怎么可能是长刀营的,那么干净,那么鲜艳。 管四儿说:“大哥,你说他们去哪儿?” 陈大胜看着远处,他不知道。 从皇宫好不容易摸回来,他们几个就被丢到马场没人管了。甚至没有人问他们,谭二是怎么死的。 得亏马场的兄弟每天吃饭记得喊他们,要不然,他们都不知道去哪儿填肚子了。 这几天,陈大胜老想美梦,他想着现在他们没用处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就像老兵卒说的那般,解甲归田。 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陈大胜趴在草垛里继续美梦,反正今天是没得吃了,那便别动弹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身着长甲留络腮胡的军士,被马场老卒带着来到这草垛面前。 这军士相当惊讶的看着老卒问:“这里?” 老卒好奇怪的看着他:“对,陈校尉就在这里。” 说完他转身走开,就留下这络腮胡愁眉苦脸的看着草垛,好半天他才语气颤抖着问:“请问……陈校尉可在,可在,可在?帐中?” 这位话音刚落,便从草垛里钻出五六个脑袋,看到这位络腮胡,便有个脑袋笑嘻嘻的问:“在,在呢!” 他说完,就一脚把一个人踢了出来。 陈大胜跌落在地,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还伸出手挠挠脑袋,看看这位军士,有些困惑的问:“那边的?” 这军士面目抽搐,好半天才找到魂儿般的说:“陈校尉好,小的是常伯爷麾下亲军,今日陪我家伯爷一起来拜祭谭二将军的。” 这个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陈大胜依旧纳闷的看着这军士。 这军士看陈大胜不吭气,便赶忙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陈大胜道:“前些日子,我家小将军去看贵,贵府老太太,也是巧了,贵府老太太给陈校尉刚娶了个媳妇儿……” 这军士还没说完,那草垛轰然倒塌,马二姑他们纷纷爬起,一起窜到这军士面前七嘴八舌的问:“你说啥?你说啥?我大哥有媳妇了?啥样的?哪儿的?眼睛大不大,后丘圆不圆?能生儿子不?” 胡有贵扭过脸对陈大胜说:“大哥,你有了儿子,叫羊蛋好不好?那样我就又是爹了!” 好巧不巧的,这军士跟着常连芳见过七茜儿,也知道一些事,他便站在哪儿简单的说了一次。 大概的意思,就是家里老太太给他孙子娶了媳妇儿了,是个知书达理的贤妇,老太太也不知道陈大胜在哪儿,赶巧常连芳又去了伤病营,这新媳妇儿便托小将军给陈大胜带个信。 这军士递过信,陈大胜便一脸慌张的伸出手,又缩回手,在很脏的布甲上使劲蹭了几下,接过信后他抖出信纸,又不好意思的对这军士说:“兄弟,劳烦!我不识字。” 这军士闻言就笑:“知道,您家夫人也是这么说。” 他说完将手指放在陈大胜打开的信纸上点着说:“夫人说,她叫霍七茜,您看这里,这是霍,是夫人的姓氏,她是燕京本地人,家里是读书人家,这是七,就是数字的七,这是茜,一种红色的茜草。” 陈大胜眼睛慢慢溢满了笑意,红色的草啊,红的啊……他眼前出现了巨大的山坡,跟老家的山坡一样山坡,那坡上便生满了红色的草。 这军士又指着陈大胜的名字道:“这里,这是大人的名字,陈,大,胜!大人的名字很好听,吉利的很。” 自己的名字是这样写么?陈大胜一次便记住了。 那军士笑着对陈大胜说:“您家妇人还说,知道您不识字,便就写个名字,好教您知道,陈大胜有媳妇了,她的名字叫霍七茜,以后旁人问起,您也好答。 今日原本我家少将军也想来见校尉,可出来的时候皇爷却点了他伴驾,如今他正在前面忙,也不得过来,让小的跟校尉说,家中一切都好,新妇贤淑,把老太太也照顾的很好,让您只管看好自己,以后若有粮食饷银,便别让陈四叔带回去了,反正带回去,阿奶也用不到……” 这军士说完,就笑着看前面已经笑傻了的陈校尉。 陈大胜看他不说话了,便急切的问:“没有了?” 没了啊? 这军士摇摇头,看陈大胜垮了脸,便不忍的添了一句:“小的见过尊夫人,是个仁义孝顺,极利落的小娘子,还有……恩,您家夫人家底挺厚,最近还发了一注财,养个老太太是没问题的……” 那军士说完离开,就留下傻乎乎的陈大胜,呆呆的站在原地立的跟杆子一样,他脸上的笑容都是凝滞的。 他不说话,也不动,就捧着字,一直看,一直看,心里一直一直默念着两个名字,甚至他脑袋里还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看不清样子的女子,她对自己不断的说:“陈大胜有媳妇了,她的名字叫霍七茜。” 这页纸滚烫滚烫的燎烧着陈大胜的心,一直烧到这马场又来了一个人。 乌秀穿着一身崭新铮亮的血色皮甲,身后还背着长刀,他得意洋洋的来到陈大胜近前,大家同为校尉,他却不下马,并且直呼其名道:“陈大胜!” 陈大胜赶忙把家书郑重入怀,这才抬头道:“乌校尉。” 乌秀看看他寒酸邋遢样子便不屑的轻哼,哼完从怀里取出一封,朱漆军印封口的信丢了下去。 陈大胜接过信看了一眼道:“可是帅帐军令?” 乌秀扬扬下巴:“正是。” 陈大胜心里猛的一揪,却不带出来的问:“我不识字。” 乌秀看不起的瞥了他一眼道:“大将军知道,这不派我来了,让你这两天收拾一下,后日率你部军士跟着粮队,去往金州左梁关找当地守备谭英报到,他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说到这里,乌秀附身看看这几个倒霉鬼,再也憋不住,他就狂笑起来:“哈哈哈哈……那么就此告别,祝愿陈校尉前程无限,后日我就不送了,告辞!哈哈哈哈哈……” 他扬起马鞭,一路飞灰的去了。 不让自己解甲归田了?不让自己回家了? 陈大胜满脑袋都是这两句话。 金州他去过,距燕京六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