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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这一次,他也毫不例外,甚至心中还抱着一丝恶作剧的恶意——这是一门公共课程,五个班级同时进行——讲师不能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他却总是能立即回答讲师的提问,在公共课堂里,这种优越感被放大了数倍。他在讲师点头之后,这样说:“史密斯先生,您刚刚说的,机器人是世界上最低贱的事物,我并不赞同,因为机器人之所以称作是人,是因为他们模仿了人类部分的功能以及形象,如果说机器人是低贱的,那岂不是也是在说我们是低贱的?”他说罢,用余光一扫全场,如果一切如他所料,这时大家的眼睛里都会悄悄流露出一点看讲师好戏的神采,但这一回,杭景心中却悄悄一沉——都没有。谁都没有用戏谑的目光看史密斯先生,他们反而在看他,眼睛里带着诧异。包括和他一个班级的朋友们。台上的讲师果然停顿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他的目光里没有窘状或羞恼,反而同样带着诧异和不解。紧接着他说:“真理的发现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历史也是在曲折向上发展。人类对机器人的认知和期许,自然也不可避免经过某些错误到正确的过程。“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得先把机器人历史学习完毕,等这堂课结束时,或许不用我来解答,以你的聪明,应该也能自己找到答案了。”机器人发展得越来越完备,一直呈现加速发展趋势,但人类对机器人的态度却相反,直到本世纪,人类对机器人已经形成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厌恶了。有许多社会学家对此进行了研究,最终被普遍认同的主要原因在于技术与政治两个方面。技术不断发展,但机器人依旧无法臻于完美,哪怕是人形机器人的璀璨时代——50年前,细看之下机器人依旧与人类有许多区别。而这些细节上的差异,在整体相似的对比之下,就引发了所谓的“恐怖谷效应”。加之阶层的急剧分化,上等人能够让平民中的佼佼者为他们服务,在平民仆从的对比下,笨拙的机器人则相形见绌。两百年前,出门带上一位机器人仆人,是非常荣耀的事情,但现在却已被视为耻辱。只有上等人中的无能者,才没有能力雇佣一位平民仆人。但大众对机器人的反感却不仅于此,官方的态度受以上原因的影响甚少,让官方都要教育新一代“机器人社会学”的,是发生在49年前的“竞选事件”。那是自阶层固化之后,上等人的权威第一次受到挑战——且是来自一个非人类。-杭景心里面乱糟糟的,什么也听不进心里去,当其他人都入神地走进了历史,唯独杭景涨红了脸,还在为先前大家看他的目光而羞脑窘迫。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他才从自己的懊恼思绪中清醒。史密斯先生远远地注视着他,问:“杭景,机器人的这段历史能够解答你的困惑了吗?”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杭景的脸蛋红得能滴血,他根本没有听这所谓的历史。这时一张纸片悄悄推到了他桌上,杭景一扫纸片上的字迹——是他的头号小跟班周蒙钰记录的笔记。杭景匆匆一看,便觉狗屁不通!他找回了些底气,“就算如此,又怎么能证明机器人低贱?被推上竞选宣讲台的是机器人,但推他的人还不照样是人类吗?如果真要问问机器人,说不定他还不乐意呢?不是说,所有机器人都受三大法则约束吗?如果不是人类的命令无法违背,他又怎么可能参加竞选?就因为这些就讨厌机器人,那不是连同那些命令机器人的人类一并讨厌了?”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杭景越来越有信心,颇有点“找回场子”的快意,大厅里却越来越沉寂,最终似乎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然后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他们都在看他,惊疑地、不敢置信地,还有一些像在看傻瓜。不知道哪里突然传来“噗”的一声,一个男生没忍住,笑出声。这一声引发了后续一连串的笑,有如一个又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杭景气愤、不解,觉得他们愚不可及、莫名其妙,但同时他也尴尬、窘迫、难为情,觉得面子大损。讲师压下这哄堂大笑,“关于什么才是对机器人的正确态度,早在入学之前,你的保姆就应该教导过你,如果不是你没有认真学习,或者故意叛逆,那么你的保姆就是失职的。回去请你的保姆带你重新学习一遍,本节课就不再单独为你做解释了。接下来,我们继续后续课程内容。”后半节课,杭景心中郁气乱撞,他一直死死地捏紧拳头,他很想反驳,很想问问这位讲师,凭什么连“态度”都要分正确错误,他很想告诉对方,他的保姆很好,没有一点失职。同时,如果不是天赐反复叮嘱,不可以说出小叶的存在,他也很想举出小叶的例子,告诉台上愚蠢的讲师和那群无知的小孩——机器人很可爱,一点也不低贱!但是那些刺痛他自尊心的目光让他心生退缩了。两次教训,足够让他知道,只要他再说出维护机器人的话,就不得不接受他们看异类的目光。杭景不喜欢那种目光,所以他只能按捺最真实的想法,闭口不言。一直熬到课堂结束,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会扭头看他一眼,等到他走出教室还能看到远处有人对他指指点点。颜第06章6参加射箭课小杭景经历了他校园生活的第一次挫败,整个人几乎蒸发掉,眼睛酸得就快要冲出泪水,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更狼狈地哭出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些和他长得一样的“人”,也不总是友好的,前些日子其他班级时不时会和他打招呼的男孩女孩都走得远远地,会簇拥着他、几乎把他捧上天的小跟班们也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有两米之远。杭景回头,发现他们的眼神躲闪,想问些什么又不敢问的样子。周蒙钰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来,握了握杭景的肩膀,小声说:“杭景,你怎么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你这样大家都会笑你的,机器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你可不要再说它们好了。”这个平时和他最好的周蒙钰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杭景甩开他,还没放学,他就头也不回地跑了。他一直跑到宿舍,他的保姆围着围裙,替他开门,杭景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憋了一上午的眼泪终于可以放肆宣泄。天赐轻抚着他的后背,把最可靠的怀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听完小主人抽抽噎噎的倾诉,天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说:“从理性和逻辑的角度判断,您的观点并没有什么错误。主观的东西往往无法明确评判对错。但是对机器人的反感是整个社会长久形成的共识,如果您把您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您会被嘲笑,被欺负。如果因此而使您受到这样的伤害,反而证明了您的观点有误,机器人不值得您的维护。”“你的意思是说,只有不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我才是对的?”“可以这样理解。”“可是我还是不理解。就算他们嘲笑我欺负我,那也不是机器人的错。”“但对于机器人来说,如果因为它而使您受到伤害,那就是它的错。”“你又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天赐停顿了一秒钟,而后温柔注视着杭景,“这是机器人三大法则所规定的,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或者因为不作为而使人类受到伤害。”他伸手轻轻拭去杭景的眼泪,“对于机器人来说,它唯一的愿望就是保护好它的小主人。”杭景眨了眨眼睛,也注视着他的人类保姆,良久,他小声问:“那我保护好自己,他是不是也会开心?”“它会运转得更加顺利无阻。”杭景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那我以后不和别人讨论我对机器人的观点了。”天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再执着于证明自己正确的杭景,在半个月之后,重新恢复了他的地位。这些本就对杭景有着好感的男孩女孩,很快就体谅了杭景——“如果现在的保姆不太称职的话,可以向父亲母亲申请换一个保姆,不能委屈自己啊杭景!”杭景克制着反驳冲动,逼迫自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太耐烦地挥了挥手,“都说了是他不小心忘记告诉我的,没什么大不了,以后不许再提了!快点走一步呀,你们太慢了!这还是你们教我的!”活动课上,一帮好动的男孩在杭景的命令之下,不得不留在室内活动,并且由周蒙钰等人向杭景传授了古老的中国象棋的玩法,而后在一个小时之内反复被杭景杀得片甲不留。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更做不到如何在一步之后计算出那么多步棋,完败自然就不再话下。“我的保姆可以算到后面四步,你竟然能算十来步!太厉害了!”失败的沮丧掩盖不了他们对杭景的崇拜,杭景被赞美和惊叹簇拥着,尾巴高高翘起,若无其事地撇撇嘴,“其实根本算不了那么多你们就被我将军了,要是围棋的话我还能算更多呢!”说着,心里又不屑一顾地想到,如果是天赐的话,想算多远就能多远。虽然被崇拜的感觉太良好,但是碾压对手太多迟早会腻味,杭景开始怀念和天赐对弈时那种大脑高速运转的刺激感了,很快就没了兴趣,他动了一步“车”,就站起身,挥挥手,“不玩了!我回去了!”“别呀!还没下完呢!”“都绝杀啦,你还想下什么?”众人一看,还真是。周蒙钰也立即跳出座位,“那我们一起回去!”从室内活动室走出,喧嚷扑面而来,篮球场、足球场人声鼎沸,隔得那么远都听能见啦啦队加油助威的声音,周蒙钰显然有点眼馋,杭景也同样,不过他才不会再加入那种活动。上一次和同伴们一起踢足球,他摔倒了好几次,没到半场就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可他怕被小瞧,硬是咬牙抗下了整场,结果就是第二天浑身酸痛,爬不起床来。也是那时开始,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其他男孩子并不同,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精力旺盛,可杭景却难过地发现自己脆弱得常常还不如女孩子。这样的发现,在后来的体育课上被进一步证明,每一次体育课,他都兴冲冲地冲到阳光底下,可是跑完老师要求的一千米,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灰飞烟灭。为此还被周蒙钰嘲笑过“娇气”。杭景气得一天都没有理他,直到对方好声好气道歉到第二天,他才点头原谅。但至此,杭景已经不复最初对户外剧烈活动的热情,甚至开始有意逃避。自由活动时间里,他的伙伴们已经连续好几次,在他的命令之下留在户内游戏了,下棋、剧本推理、纸牌、数独,照样给杭景乐趣,并附带无人超越的虚荣。学校的活动场占地广阔,走了很久,嘈杂声才听不见,一直走到宿舍大门口,周蒙钰挥了挥手,“杭景,明天别忘了准时参加活动!”“不会忘的。”杭景不大高兴地回道——能让他如此提不上兴致,周蒙钰所说的活动,无疑还是户外体育活动——但凡早晨的体育活动,杭景总是一拖再拖,熬个十五二十分钟才姗姗来迟。清晨的太阳不那么刺眼,温度也不太高,其实刚刚适合射箭运动。这个项目看似不如篮球足球那样需要奔跑流汗,但那绷紧的弓弦还是令杭景心生退缩。之前的每一次练习,他都几乎是垫底者。不过,这一次,杭景没有迟到,因为这一次每个学生需要带上自己的保姆一同参加,天赐可以纵容他单独迟到,却不会纵容自己迟到。于是早晨六点整,杭景牵着天赐的手,准时到射箭场报到。他现在差不多有天赐胸口那么高了,虽然他比同龄人看起来要纤瘦单薄,但个子却是蹿得快,而天赐的身高在一帮保姆当中更是鹤立鸡群,于是,清晨通透的阳光下,这对主仆耀眼非凡。伙伴们通通抛下自己的保姆,把杭景和天赐围在中间。杭景的手微微紧了紧,天赐垂眸打量了他的小主人一眼,之后也稍稍用力回握了一下,给他安抚。说是这些少年长这么大见过的最俊美的“大人”也不夸张,他们这般惊艳,不免又使杭景微微得意。但这得意只持续了片刻,当“天赐”从那些甜甜的小嘴里喊出来时,杭景忽然觉得不太舒服,心里酸溜溜的。好在不多时教官就到了。经教官的宣布,保姆们陪同的意义才显露出来——这次的弓箭练习属于骑射——保姆们需要带他们的主人换好马术服,挑选一匹骏马,替小主人背好箭筒,并随时保护好小主人骑马射箭时的安全。男孩子们都兴奋了,甚至迫不及待不等保姆帮忙,就把自己套进了马术服。杭景却依旧慢悠悠地,由天赐替他扣好小马甲,套上小靴子,戴上白手套和护具,这一身穿上真是帅气得过分张扬,仿佛是从好几个世纪以前遗落的小王子,男孩儿们红着脸跟在杭景身侧,视线怎么都无法从杭景身上挪开。周蒙钰更是瞪直了眼睛,任保姆在后头提醒他护具还没带,也没听见,不由自主地就跟着杭景往外走。但杭景在即将出门之际,脚步一顿,他看到了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费劲地套上靴子,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帮忙。那是另外一个小班的学生,也是杭景在体育活动上唯一的安慰——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杭景才不至于在联合大班中垫底。也有人发现了她,“她的保姆呢?”“可能有事出去了吧,把她一个留在这里真过分,应该让她爸爸辞退他!”“说不定是偷偷跑了,我可听说,她的爸爸妈妈触犯了法律,早就被关起来了,说不定已经没办法支付保姆的佣金了。”也许是听到这边的讨论,瘦弱的小女孩深深地低下头,默默地换着靴子。杭景皱了皱眉,说:“赶紧去挑选一匹马吧!”他毫不客气地要求:“我要先选。”这些小孩心知肚明,就算杭景挑选了最好的马,也不可能变成第一名,于是个个憋着笑大方地答应。杭景立马踮起脚,天赐顺着微微弯腰,杭景在他耳边小声说:“天赐,你一定要选最强壮的那个,但是也要很温顺。”天赐郑重地点头。杭景美滋滋地晃了晃他的手,“这次有你在,我一定可以及格!”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马场,那个独自一人的小女孩还不曾戴好护具。但夺目的杭景和他的保姆夺走了所有的注意,没有谁再关注她了。而大家的目光再度投到她身上,是两个班级的小孩在保姆的陪同下,于射箭场排成一排。教官皱着眉走到那小姑娘身边,问:“祝遥,你的保姆呢?”颜第07章7箭靶机器人小名叫祝遥的女孩攥紧缰绳,细声道:“我一个人就可以,我学过骑马。”教官看了看比她个子还高的英俊白马,“没有保姆陪同不得骑马,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站着吧。”女孩红着脸,点点头,“谢谢教官。”“下一次必须按要求带上保姆。”教官嘱咐到。女孩似犹豫着还没点头,她的同班同学忽然叫嚷道:“她的保姆肯定是不要她了,她父母就是航天研究院的前任执政官,就是被查到犯了反人类罪的那两个人,现在已经被分子化了!”那男孩的声音又高又亮,整个射箭场都能听见,喧哗四起。女孩儿的小身躯顿时剧烈颤抖起来,她一声不吭,沉默地隐忍着痛苦。教官制止了嘈杂,命令众人安静等待练习开始。杭景现在班级队列的首位,恰恰与这女孩相邻。他看到那女孩背着箭筒和弓,单薄的肩膀被沉沉压着——这次使用的箭是仿古的金属制,其重量至少杭景是无法长时间背动的。他伸手拽了拽天赐的衣袖,轻声道:“天赐,我们帮帮她吧!”他话音刚落,天赐就走上前去,微微弯腰,彬彬有礼地请女孩把箭筒交给他来背。女孩愣了愣,不知所措,她看了一眼杭景。杭景故作冷淡地抬了抬下巴,“你不用担心,天赐的力气很大。”“谢谢。”女孩小声道。天赐背着另一个箭筒回到杭景身边。杭景摸了摸他的腰,低声问:“重吗?”天赐摇了摇头,“不重。”这时教官宣布了此次训练注意事项,周蒙钰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了马,“教官,您快把箭靶翻转过来吧!”教官笑了笑,摇摇头,“如果还用以前的箭靶,怎么还需要你们骑马?”他拍了拍手,而后在一行震惊的目光中,四个机器人走进来靶场,全场霎时沸腾。它们迈着蠢兮兮的步伐,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周蒙钰还特别喊杭景看第三个机器人,那个家伙走得尤其滑稽。“它就像一个人模仿机器人走路一样,笑死我了!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人啊!哈哈哈哈!”杭景勉强扯了扯嘴角,做出附和的表情,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依旧无法点燃任何一丝厌恶感,甚至觉得它们是小叶未曾谋面的朋友,和小叶一样有点可爱。当教官宣布了它们的作用后,在周遭摩拳擦掌的兴奋中,他又觉得它们有点可怜——它们是来当移动的活靶子的。说移动的活靶并不准确,它们纵使模仿了人类的躯干,但终究没有生命。但也正是因为它们具有人形,像一个生命体,故而增加了射箭的刺激感,同时它们机器人的身份又能够让这些少年心中的厌恶得以宣泄——在前进的过程中,瞄准奔跑的笨拙机器人,把锋利的箭,精准地射进它丑陋的胸膛!这些经由完美婚姻匹配系统挑选出的精子和卵子,所结合成的胚胎,又闯过重重基因检测,由胚胎长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男孩女孩,在诸多方面都有着傲人的天分,哪怕第一次在马上弯弓搭箭,也没有谁虚发。“九环!”教官也不禁一声喝彩,周蒙钰的保姆气喘吁吁地追在马下,伸出去的胳膊扑了个空,只见周蒙钰一个掉头,又奔回起点,对杭景挑了挑眉,“到你了!”终于轮到杭景了!杭景磨磨蹭蹭,半天终于由天赐护着上马,身后就是安稳的胸膛。其实他原先本踌躇满志,可看到一支一支扎进那些机器人的胸膛,他的身躯不知不觉就僵硬了。除了他的保姆,谁也没发现他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他们只看到,这个射箭从来不怎么样的杭景,拉开弓箭的样子依旧是那么像模像样。那纤长的身形、笔直的双腿、姿态优雅线条流畅的脊背,在高大的保姆的守护下,从容飒爽。他白皙细长的手指握住弓、搭上弦、扣住箭,乌黑鬓发在漂亮的侧脸边飞扬——这风姿朗朗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身上就已隐隐体现。整个射箭场所有少男少女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可是杭景的身体也紧紧贴住了天赐的怀抱,只有如此,他才能找到一点支撑,来掩饰内心的怯懦。那个机器人,迈动着闪闪发亮的金属下肢,在他们右前方奔跑,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杭景心中的抗拒也越来越强烈。“真的要射箭吗?”“是的。”天赐回答。“可是我一定会射偏的!”对面的那个机器人,是第三个机器人,就是周蒙钰说自以为是人、在模仿机器人走路的那个。它前面两个,胸口的靶子已经被扎成了刺猬。它是一个“崭新”的机器人,胸口的靶子上还没有一支箭。它的样子和前面两个似有些不同,不知为什么,杭景觉得它真的比前面两个还要像人。虽然它也同样是那金属制的外壳,它就是像一个人!杭景几乎崩溃,“不行!万一我让它受伤了怎么办?”“机器人是不会受伤的,您大胆去做就好了。”“它会的!”杭景压低嗓子吼道:“它会受伤的,它也会疼的!”理智上杭景知道这并不对,可是偏偏他又坚信它的金属之躯同样有弱点。他的身体还在马背上,却掩耳盗铃似的不断后退,后背紧紧顶着天赐的胸膛,仿佛那一箭是要落在他的身上,如此后退就可以躲过。天赐沉默了一瞬,而后说:“少爷,机器人不会受伤,也没有痛觉。但您如果射出这一箭,那么其他人会猜测您对机器人依旧秉持错误的观念,到时候您就会受伤了。“如果现在换成一辆人工智能小车来移动箭靶,您一定可以做得很好,而它们和另外形态的人工智能本质上并没有不同。“这匹马跑得最稳最快,这些弓箭最趁手,而且我也在这里帮您,这一次说不定您可以射中十环,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保姆尽心尽责、循循善诱,他巧妙又精准地抓住了痛点。终于他们快要追上机器人,杭景的眼睛已湿润,他含泪摇了摇头,而后扬起胳膊——“就是现在,少爷!”嗖!箭破空而出,直奔机器人的方向。然而,意外发生了。谁也没看清那匹白马是什么时候奔跑过去的,也没人看清那小小的个子是怎么跳上马的,所有人的视线跟着杭景,直到那抹红色身影闯入视线。他们最后看到的是,在杭景的箭发出的那一刹,匍匐在马背上的小女孩,纵身一跃,就把那靶子机器人扑倒外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哭喊:“不要伤害他——”话音未落,杭景的箭也至,只是一如既往甚至变本加厉地没有准头,钉在了五六米开外的草地上。马停了。杭景怔怔地坐在马上。眼前的红衣女孩儿没有受伤,她被机器人稳稳接在怀里。教官和一帮孩子飞速围过来。倒地的机器人以非常敏捷的速度把女孩放到草坪上,在惊疑的视线中默默退开半步。女孩却紧跟上去,挡在他身前,她擦了擦眼泪,第一次停直脊背,扫视众人:“他是我的保姆,你们不能把他当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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