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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这个时候,天就已经是大亮了。她这回长了心眼,并不公然地往府里闯,而是远远地站在街角先张望,结果就见府门内外乱哄哄的人来人往,连着三辆大卡车停在路边,士兵们正押了工人,往那卡车上运送后院藏宝库里的古物。一名军官从外面跑到府门口,大声的向内问了句什么话,府内有人跑了出来,大声答道:“卡车不跟着大帅走,单往火车站开。大帅说了,这回打完了仗也不回来了,这些东西用火车直接往北运!”阿弯认得那个人,他是常跟着齐大帅的阮副官。阮副官说完这句话,急急地跳上了卡车车厢里。三辆卡车满载了古物,上头又用帆布苫盖了,然后便络绎地发动,驶上了大街。而这些人和车一走,齐府门前骤然冷落了起来,不但无人出入,甚至连站岗的卫兵都不见了。阿弯摸不清头脑,便转身又往那齐府后头的小门绕。绕到一半,她遇到了几名在街边看热闹的闲人,闲人正在谈论着齐大帅,她听见了,便走去问道:“请问,大帅府里,怎么走了好多人?”闲人答道:“这个齐大帅,上战场去啦!”阿弯大吃一惊:“什么时候上的?”“天没亮的时候,这府里就热闹起来了,说是北边忽然开了战,齐大帅直接奔战场去了。”“北边……是什么地方啊?”“那谁知道!你买份报纸瞧瞧吧,上头肯定写着呢!”阿弯听了这话,转身又跑了。一路扑通扑通地跑到大街上,她揪住个刚领了报纸上街来卖的小孩子,花两个铜子儿买了一份晨报。晨报上果然有齐大帅的名字——齐大帅的军队在徐州吃了大败仗。“徐州……”阿弯记忆着这个地名,一边记着,一边咽口水,她又饿了,饿得简直要恼火起来,不是恼别人,是恼自己。哪有自己这样馋嘴大肚皮的蛇?蛇里没有这样的,人里也没有这样的,她想自己果然是个讨人嫌的东西。一边恨着自己,阿弯一边跑去了火车站。火车是什么,她已经知道了,火车怎么坐,她也相信自己能够搞清楚。反正她要去徐州,就算火车不肯载她,那她走也要走过去。阿弯坐上了火车。火车开了一段路,忽然就停了,说是铁轨被炮弹炸断,前头已经没有了路。阿弯随着旅客下了火车,自己看准了方向,开始步行。连着走了三天后,她听见了枪炮声。这时,她路过的村庄里已经看不见百姓了,据说是为了躲避战火,全都逃了。没有人,也没有食物,她从地洞里掏了几只田鼠出来,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吃。今天她能吃了这活鼠,明天就能又吃起活人。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还来找齐大帅做什么?专为了来吓唬他吗?这样一想,她就决定再忍一忍,横竖她不是平凡的生灵,总不会轻易地饿死。又走了一天多,这日凌晨,在两座村庄之间,她见识到了真正的战火。炮弹在空中穿梭似的嗖嗖的飞,落了地便要爆出一声轰天的巨响。她怕了,慌不择路地乱跑,忽见前方活动着许多士兵,那士兵穿着灰衣,很像齐大帅的部下,她便迈开大步猛冲了过去。前方的情景越来越清晰了,她忽然瞧见那帮士兵里头站着个挺胸叠肚的壮汉,壮汉翘着两撇小胡须,正是齐大帅!这足以证明她这一趟没有白白的奔波。欢天喜地的冲向齐大帅,她正要大喊出声,忽然,她听见头顶传来了吱溜溜一声锐响。一边狂奔一边抬起头,她看到了一枚炮弹劈空而飞,直飞向了齐大帅的方向。炮弹是很厉害的,是能把土地炸开花的,她知道。于是她发了疯似的向前疾冲几大步,然后纵身一跃,扑向了齐大帅。在震天撼地的一声巨响过后,齐大帅仰卧在地上,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手脚是瘫痪的。直过了好一阵子,知觉才慢慢地恢复了。他看见了光,听见了声,还能抬起双手,推开了身上这具沉重的躯体。一点一点地翻身坐起来,他看着面前这张脸孔,怔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阿弯,你怎么来了?”阿弯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周身也不觉得疼痛,只是没有力气,不能动弹。转动眼睛望向了齐大帅,她忽然发现齐大帅的一侧胡子梢遭了火燎,已然焦了,瞧着十分滑稽,就忍不住一笑。笑过之后,她轻声开了口:“我是想来告诉你,吃人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不吃了。”齐大帅瞪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也看着她身下漫出来的血泊。“就为说这个?”他喃喃地问。阿弯想了想,又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虽然是妖精,但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我,也别烧我。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过,你要是还喜欢我,我就继续跟着你,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走。”说完这话,她直勾勾地盯着齐大帅,等了片刻之后,她见齐大帅单是瞪着自己,不说话,便小声说道:“我知道了。”然后她作势要翻身起来:“那我走啦。”她翻了一次身,没起来,翻了第二次身,还没起来。她自己纳了闷,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没了力气。抬头再去看齐大帅,她看见齐大帅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于是伸了手去摸。她摸到了齐大帅的眼泪,也摸了齐大帅半脸的鲜血。齐大帅握住了她的手,忽然把嘴一咧。他本来就不是美男子,如今这么一咧嘴,更丑了。眼泪在满是烟尘的脸上冲出沟渠,他带着哭腔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不错,愿意跟我过日子了?”阿弯点了点头。齐大帅的嘴越咧越大,终于呜呜地哭出了声音,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地又道:“你要不是个妖精就好了,你觉得我不错,我也觉得你不错……你要不是个妖精就好了……”阿弯好奇的看着齐大帅,问他:“你是在为了我哭吗?”齐大帅把她的手捂在脸上,深深的弯下了腰:“你个傻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要死了?你要死了我还不哭?”阿弯闭了闭眼睛,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冷,但是很奇异的,并不悲伤恐惧,眼睛盯着齐大帅那张丑脸,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来没有人为我哭过……你真是对我好……”她也不疼,也不怕,只是眼皮沉重,睫毛忽闪忽闪地要合下去。合下去就合下去吧,横竖齐大帅也不好看。身体摇摇晃晃地漂浮了起来,她也没办法,她也很遗憾——是啊,自己不是个妖精就好了,自己是个人就好了。阿弯一直是个糊里糊涂的妖精,出身不可考,寿命不可考,一切都不可考,似乎一直就只是活着而已,天上地下,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临咽气的时候,她听见了齐大帅的哭声,心中先是很知足,随即却又紧张起来,怕自己会在死后恢复蛇身,吓坏了齐大帅。她很紧张,甚至想挣扎着从齐大帅身边爬开。可是手脚已经都冰凉的不听了使唤。于是半睁着眼睛看着齐大帅,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你走……你怕……”说完这话,她终于力不能支,闭了眼睛。最后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她听见齐大帅哭哭啼啼地告诉自己:“我不走,我不怕。”这话是她生平所听过的,最动听的话;这人也是她生平所遇过的,最好的人。拾壹·危途楔子她看着他,觉得他像是要变成一具石人了。她看着他,忽然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的许多小事,细细碎碎的,说起来全都不值一提,而且也都算不得是什么好事,无非就是她是怎样地逃,他又是怎样地追。拒绝的话说了一万遍了,甚至也翻了脸来骂过他打过他,为什么一定就不喜欢他呢?也说不清楚,似乎总觉得他只能是个弟弟,无论他换了个什么新身份,她都会觉得古怪。可是啊,她当然也知道他的心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和她的润泽温暖的皮肤相比,他的皮肤显得凉而干燥,他转动眼珠去看她,眼神里有恐慌,也有迷恋。“我有一点害怕。”他忽然开了口,声音轻轻的,语气也天真,像个小孩子。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不肯给他好脸色:“胆小鬼!这个时候知道怕了?活该!谁让你长了个糊里糊涂的石头脑袋呢!”他不在意,望着她又问:“你说,我会死吗?”她放开了他的手,不耐烦了:“不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少这么满口死啊活的,我们懒怠听!”他笑了一下,因为看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有泪花。一无路夜明盯着面前这五枚印章,越是看,越觉得这五枚印章像五块小小的骨头——金性坚的骨头。金性坚这个人,平时在她眼中,简直就是个人神共愤的货色,如今日夜坐在房内,不露面,也不出声,让她不得不主动地、亲自地走过去看他。他的皮肤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她每次看到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前就会浮现出这五枚印章,这五块小小的骨头。她看着他,宛如看着白骨、看着宿命、看着死亡,偏偏他忽然转了性情,竟然变得爱笑起来。对着她微微一翘嘴角,他轻声唤她:“夜明。”她现在受不了他的笑,他一笑,她就要哭。一转身推门走出去,她气冲冲似的嚷道:“别叫我!”她走了出去,迎面遇到了莲玄。莲玄现在不再拿她当个妖精来提防了,见她是从金性坚屋子里走出来的,他便低声问道:“怎么样?还是那么半死不活的?”夜明把脾气收了收,小声说道:“我们到了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给他吃点好的呢?”夜明摇了摇头:“没用,他又不是营养不良。”说完这话,她抬头对着莲玄又道:“这回真的是没办法了,你看他的样子,时间显然是已经不多,可是世界这么大,我们一点目标都没有,又到哪里去寻找余下的三枚印章呢?这不就和大海捞针是一样的吗?”莲玄抬手摸了摸大脑袋:“我也觉得这印章是无处可找的,能找到这么五枚,已经算是他有运气了。”他这话等同于废话,于是夜明也就不再同他多讲,转身默默地回房去了。莲玄独自站在院子里,不想回房,也不想去见金性坚。他与金性坚相识了十年有余,十年里聚少离多,又总是志不同道不合,简直没有和睦的时候。他说不清金性坚对自己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他也同样受不了金性坚此时的微笑——那笑容让他觉得悽惶和绝望,他宁愿金性坚对自己横眉冷对。金性坚冷一点傲一点,嚣张一点可恨一点,反倒是更能让他安心。无所事事地又虚度了一天一夜,这个中午,莲玄就听金性坚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他停在床前,就见金性坚穿得整整齐齐的,阖目仰卧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哎。”莲玄轻声地呼唤,“睡了?”金性坚没反应。于是他伸手又去触碰金性坚的面孔。面孔冰冷,鼻端也没有热气。莲玄猛地收回手,随即定睛细看,却又见他的胸膛缓缓起伏了一下,原来还有一丝气息。周身瞬间渗出一层黏腻的冷汗,他一屁股坐到了床旁的椅子上,就觉得脑中绷着一根弦,绷得太紧了,方才差一点就断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俯身用双手捧了脸,就觉得自己活了这小半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煎熬过——他受不了这个钝刀子割肉的疼法。崩溃了一般,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面红耳赤,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夜明闻声闯了进来,一头冲到了床前:“小石头!你怎么了?”金性坚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低声说道:“他以为我死了。”莲玄涕泪横流地抬起头,大声争辩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死,我是——我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绪,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夜明看了看金性坚,又看了看莲玄,忽然一跺脚:“莲玄,你真没出息!往后你可没脸再瞧不起我们妖精了!”莲玄抬手满脸抹着眼泪:“我怎么了?我就是哭一哭而已……”“哭能哭出办法来吗?”夜明叉腰站在床前,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从莲玄转到了金性坚,“印章那东西,找不到就找不到了!未必他缺损了一部分,就一定会弱到要死。人类丢了一条胳膊半条腿,不也是照样能活吗?与其坐在家里哭哭啼啼,我们不如快去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他。再厉害的妖精到了这雷劫的时候,也都要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就没见过有谁是站在天底下等着雷劈的!记得我那时候,是在大山下找了一处很深的山洞。除非那天雷把山劈开了,否则山洞里总还算是安全的!”她忽然说出了这样一篇话,金性坚是扭过脸望向她了,莲玄也止住了泪水,正色加入了讨论:“那还不如到寺里去,寺里有神佛保佑着,更安全。”“什么神佛,我看不过是一些个泥胎罢了。”莲玄一皱眉毛:“妖孽少胡说,谁不知道寺庙是好地方?”“哪里好?无非也就是木头砖瓦造的屋子罢了。”“你这样诋毁寺庙,我看是你自己就属于妖邪一类,不敢进去吧?”夜明听了这话,丝毫不怒,反倒微微一笑:“哦,我是妖邪一类,他就不是了?他什么时候封的神?他要真是神,真是比我高明,现在又何必让我为了他劳心费力呢?”莲玄听到这里,张了张嘴,咽了口唾沫,又抬手摸了摸脑袋,最后答道:“那,你打算把他藏到哪个洞里去呢?”夜明想了一想,末了答道:“我想,我们回北方去找一找吧!这江南地带,大概没有那样的大山深洞。”莲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我们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吧!”夜明转向金性坚,弯腰说道:“小石头,你打起精神来,不要怕,过了这一关就好了,况且还有我们两个陪着你呢!”金性坚又是一笑。然后他抬起一只手,仿佛是要去摸夜明的长发,可是那只手刚抬到一半,手指忽然剥落了一片皮肤。夜明连忙把那一片皮肤捡了起来——说是皮肤,其实更类似于薄薄的石片。她变了脸色,当即和莲玄对视了一眼。莲玄立刻站起了身,说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火车站看看火车票!”夜明也抢着往外走:“不等了,我收拾一下行李,咱们这就一起往火车站去!只要是往北走的火车,不管是哪一趟,我们挤上去就是!”莲玄万没想到,夜明作为一只妖精,居然很有一个主妇的手段和风范。转眼的工夫,她已经收拾出了一只小包袱。把一身的衣裳穿利落了,又把小包袱一挎,她对着莲玄说道:“火车上总是人挤人的,拿着皮箱那种有棱有角的大家伙,反倒不灵活,不如像我这样。”说完这话,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子钞票给了莲玄,“到了火车站,我管着小石头,你负责挤上去买火车票。我们分工协作,尽快上路!”莲玄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按照夜明的指挥,他带着金性坚出了屋子,三人在门外雇了三辆黄包车,一路直奔了那火车站去。莲玄见那卖票的地方人山人海,当即一马当先地挤了过去。等他汗流浃背地带着三张火车票走回来时,就见夜明的手中又多了个小包袱:“这个你自己拿着,是我方才买的一大包馒头和几根香肠,给你路上充饥。”莲玄这才想起来:夜明和金性坚是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自己却是肉体凡胎、扛不住饿。火车开动,一路向北,然而并没有跑出多远,就不得不停了。因为前方战火激烈,仿佛是某几位手握重兵的大帅正在此地混战,以至于交通断绝。夜明等人下了火车,商量一番,因为自知决不能够凭着两只脚走回去,所以思前想后的,只得改换路线,就近到上海去。到了上海,他们便可以走海路,坐船重新北上就是了。二旧友夜明和莲玄都没想到,海路上也不太平。他们一路辗转着赶到上海,已经是累得死去活来,再赶到十六铺码头登上客轮,又是上天入地地好一番奔波。末了三个人进了那船舱里,本以为这一回算是万事大吉,总可以从此地一路好睡到天津,哪知客轮在海上航行了没有多久,又停了。从甲板上望出去,四面八方都是茫茫的大海,让人心里发慌。船长正在等待消息,只要是航路允许商船民船通行,这艘客轮就一定要突出重围、离开这片是非之海。船上的旅客们人心惶惶,夜明生得面目可喜,是个容易和陌生人攀谈上的,这天傍晚便出去打探了一圈消息,末了紧锁着眉头回了来,告诉莲玄道:“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办呢?说是道路都被海军封锁了,不单是陆地上在打仗,这海上也在打仗呢。”莲玄听了这话,扭头就去看小床上的金性坚。金性坚倒是躺得挺安稳,察觉到了莲玄的目光后,他转过脸,告诉这两个人:“我没事。”夜明作势要说话,然而末了却是把脸扭了开。还是莲玄说道:“你别逞强。我们两个说要救你,就一定救你到底。”金性坚微微地一点头:“我又不是那种道行浅薄的小妖精,遇了一点风浪就禁不住。我毕竟是——”夜明清了清喉咙:“别吹了。”金性坚当即闭了嘴,莲玄倒是有点不满意:“他要说话,你就让他说嘛!你这女人真是霸道,话都不许他讲了。”夜明瞪了他一眼:“我是怕他累。有力气干什么不好,要浪费在这些废话上!”莲玄觉得这女妖精分明是要欺负金性坚,正想打抱不平,然而未等他说出话来,脚下忽然猛地一响一震,他站立不稳,当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金性坚也斜着从床上滚了下来,唯有夜明前仰后合地站住了。“遇上浪了?”莲玄问道,“这怎么——”话没说完,他身下的地板猛然倾斜起来,他这边的三个人是当场滚做一堆了,门外走廊里也响起了惊恐的哭叫声。莲玄趴在地板上,就听下方深处传来轧轧的断裂声响,忽然不知何处又发生了大爆炸,巨响震得整艘客轮一倾。而在凌乱嘈杂的哭叫声中,夜明依稀辨别出了几句尚算清楚的呼喊:“鱼雷!我们的船遭了鱼雷了!”慌忙扭头望向莲玄,她大声问道:“鱼雷是什么东西?”莲玄被她问愣了:“啊?雷?”还是金性坚挣扎着爬了起来:“是炸弹!这船怕是保不住了!”夜明自己倒是不怕水火的,大不了露出真身变成珠子,沉到了海底也不在乎。可金性坚这堆石头究竟怕什么,她可就说不准了。况且即便不提金性坚,这里还有莲玄一个大活人呢!这个活人要是沉进海里,那是必死无疑!她一时间没了主意,直到金性坚一手抓了她,一手抓了莲玄,拉扯着他们往外爬:“走!船上应该会有救生艇!”夜明糊里糊涂地跟着金性坚向外走,裹在人流中爬楼梯上了甲板,她轻轻地“啊”了一声,发现眼前事态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超了自己的想象——甲板已经倾斜出了陡峭的角度,除此之外,那大火熊熊地从船舷向上席卷,竟像是从海中烧上来的一般!救生艇倒的确是有的,然而一共只有三艘,其中一艘因为跳上了太多的旅客,已经翻了,另两艘中,一艘已经载了妇女儿童向远方驶去,另一艘不知是出了什么毛病,艇内全都是海水,眼看着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就在这时,真正的爆炸,从船舱内部开始了。夜明纵身一跃抱住了金性坚,金性坚则是死死拽住了莲玄的手。三人一体,被气浪抛向了半空中,又一同落进了海里。一股大浪把他们拍入水中,随即他们又浮了上来。莲玄紧紧抱着一块木板,身上驮着金性坚。金性坚的怀中光芒一闪,是夜明已经变成一颗珠子,滚进了他的领口里。一块木板载着这两个人,自作主张地乘风破浪,在火与水中往远去了。天明时分,莲玄觉着,自己这回是必死无疑了。金性坚这些天都在缓缓地变重,此刻趴在他的身上,竟如真变成了个石头人一般,压得他大半身体都沉入了水中。气喘吁吁地侧过脸,他突发奇想:“我说,你要是沉到海底去了,是不是也能躲过天雷?”金性坚答道:“若是沉入水中就能躲避天雷,那么水中岂不全是鱼精了?”莲玄听他声音恹恹的,显然是没有精神,便随口嘀咕道:“真要是能来条鱼精,倒也好了。看在你们都是妖精的面子上,兴许还能帮我一把。要不然,我们要么晒成人干,要么变成鱼食,怎么想都是没有好下场。”此言一出,有人发出了疑问:“咦?你不是那位金先生吗?”这一嗓子来历不明,可把莲玄和金性坚都吓了一跳。莲玄东张西望,并没有在身边看到能说话的活物,可就在此时,他忽觉身体落了实地,低头一瞧,他瞧见了一片露出了海面的黑脊背。然后,那声音在他们耳中又响起来了:“我是鲲哥,我们在天津见过面的,你忘了?”金性坚一翻身,从莲玄身上翻到了这片黑脊背上:“你是……那条大鱼?”那声音答道:“没错,就是我!”金性坚仰面朝天地摊开四肢,喃喃说道:“好极了,我记得你。”鲲哥,因为体积巨大,平时是不到浅海里来的,这一回他是吃小鱼小虾吃昏了头,才稍稍地靠近了海岸,结果正与那往远了飘的金性坚等人见了面。鲲哥难得和人类打交道,偶尔认识了个金性坚,记得便特别牢固。又因为金性坚曾经救过他的好朋友,所以他很是热情,驮着他们开始在海中来回地游。莲玄丢了那块木板,趴在鱼脊梁上呻吟:“我说大鱼啊,你这是要带我们往哪里去?”话音落下,他被金性坚横了一眼。不明就里地闭了嘴,他趴着不动了,而那鲲哥快速地来回游弋着,忽然转了方向,说道:“前方是不是有船了?”莲玄举目一望,果然是看见了一艘大船。客轮遭了鱼雷,乃是一桩极大的新闻,如何善后姑且不提,反正这岸边派出了巡逻队,长久地在海面上搜索着幸存者。莲玄站在鱼背上又叫又跳,船上的人自然看得分明,连忙就开船过来救人。鲲哥这时说道:“我不便暴露身份,你们自己游上一会儿吧,我要走了。”话音落下,莲玄就觉得身下一空,正是那大鱼下沉了去。连忙一手揪住金性坚,他手足并用,浮在水中等着船来,又问金性坚道:“你刚才横我一眼做什么?”金性坚低声答道:“你曾经打伤过这大鱼的好朋友,你忘了么?幸亏你现在长出了头发,变了样子,否则他若是认出你来,不把你吃掉才怪。”莲玄听了这话,莫名其妙:“他的朋友是谁啊?我近来揍过鱼吗?”金性坚“唉”了一声,不再理他。经了那搜救船的运输,莲玄和金性坚终于又回到了陆地。一登了岸,可就不再有人管他们了,这倒也正合了他们的意。岸上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不知道,只知道沿途荒凉,附近怕是不会有什么繁华的城镇。慌忙找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金性坚在怀里掏摸一番,把夜明找了出来。而夜明像个鬼似的,飘飘渺渺的不露真身,并且充当了侦察兵,一路在前头顺风飘着打前锋。到了下午时分,夜明终于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因为她从前头的一户人家里,偷出了一身女衣穿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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