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写完了信,抬眼见花千遇坐在床榻边,笑盈盈的靠过来抱住她腰肢,脸在她玉雪颈间亲昵的蹭了蹭,依赖的说:“夏秋姐,我真的太感谢你了,若不是得你相助,我不知何时才能完成任务。”花千遇受不了她腻人的劲,将她推远假意恼怒:“谢我,还给我找这么大麻烦。”“我这也是为了任务嘛!”姜宁没半点愧疚,又凑过来微带戏谑的笑:“姐姐好像对大师成见颇深啊!”夏秋木着脸,语气冷硬道:“我讨厌和尚。”姜宁狐疑的盯着她看:“是吗?”这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若是真的讨厌和尚,又怎么会把房间让他睡。怎么听都像是言不由衷的辩解。她眼里闪过深思,又道:“秋姐,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自他们见面之后,她总觉得两人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似是熟悉又不愿点破。花千遇一口否决:“我不认识秃驴。”语气更差了,也更加表明她的心口不一。姜宁笑了笑,也没有继续再问。“不管如何,咱们这一次绝对稳赢,说起来我也算是因祸得福,看到法显时就觉得他可以利用,灵机一动就跟了上去,我当时就想天台寺的高僧进入南山禅院不是很轻易,咱们若是于他一道同行,定然不会被禅院里那群和尚给赶出来。”姜宁越说还越激动,眼睛亮着光一副邀功的模样,挺着胸膛说:“要不是我慧眼识和尚,咱们的计划能这么顺利进行吗,快感谢我吧。”感谢你?花千遇险些背过气去,恨不得锤死这个坑队友的玩意儿!她要是不搞这一出,法显早离开南岳城去往宁州,他们也就不会再见。天知道刚见法显时,她用了都大的制止力才没有当场哀嚎出声。本来他们就已经一刀两断,此生不复再见,她完全没想过三月后会再遇见,并且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她只觉得痛心疾首,悲愤不已,她如此爱护姜宁,死丫头竟然还专门坑自己亲妈!原著里面她也让姜宁踩了不少坑,现世报不就来了,这都是当初造的孽啊!悔恨交加的同时心底又烧了一把火。法显那个不讲信用的死秃驴,答应过的事做不到就算了,竟还敢跑出来找她。她只恨当时没有更绝情一些。如今法显跟过来,明显是情念未灭,他若知夏秋就是花千遇,他会如何?念头刚起,便已明了答案,肯定是再难放下。她想一想都郁闷得想死。这一切都要怪姜宁!思及此,花千遇的表情就有些扭曲起来。见到她满脸杀气的狠戾神色,姜宁的笑僵在脸上,小心翼翼的往旁边缩了缩,唯恐迁怒于她。她不知法显和她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一定有仇啊!“夏秋姐……”声音里有一丝颤抖的惧意。花千遇冷然以对。姜宁咽了下嗓子,眼瞳微转避开她的冷眼,弱弱的说道:“你觉得洗髓经真的会在达摩院吗?”这倒是个好问题。达摩面壁九年悟道成为禅宗祖师,同时他亦是武学宗师,在世时曾创作过一部举世无双的功法秘籍,便是易筋经。易筋经世人广为流传,据说可以淬炼筋骨,其义浅初学易解,其效易臻,功成时便是一身的铜筋铁骨,刀枪不入。然而世人只知其一,鲜少有人知其二,易筋经的下卷洗髓经才是真正的精髓所在。佛语谓登证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虚,二曰:脱换。所云清虚者,洗髓是也;脱换者,易筋是也。人体初生无暇,成长时被尘世的滓秽所染,脏腑肢骸皆不纯净,必洗涤净尽,毫无瑕障,方可步超凡入圣之门。易筋只是坚其外,若想修得正果,洗髓才是重中之重。洗髓经问世之时,摩达猛然醒悟,若是洗髓经现世定遭各路人士疯狂抢夺,到时南山禅院就会有灭顶之灾。倘若毁去下卷,便是一生心血尽付东流,让人于心何忍,反复思考之下,易筋经的上卷留镇南山禅院,下卷印拓在自己的僧袍里带离了南山禅院,自此洗髓经不知所踪。花千遇散去了心头的火气,正色道:“即便没在达摩院,也在南山禅院里,混进去后挨个找总能找到的。”她不确定洗髓经是否还在南山禅院,寻迹只有寥寥几笔的描写,说女主去往南山禅院取洗髓经,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反而得知了一件神器的下落。那件神器名梨花泪,就在宁州的机关谷里。地涌金莲也在宁州,这其中定然有某种联系,连接点就是南山禅院。说不定她能找到地涌金莲的确切位置,哪怕只有一线机会,她也得去一趟南山禅院,有时候成败,就在这一线之间。…………佛语谓登证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虚,二曰:脱换。所云清虚者,洗髓是也;脱换者,易筋是也。——出自达摩易筋经。0199第九十九章岳山长夜已尽,东方泛白,阳光照耀在岑寂的山林间,缭绕的稀薄云雾散尽,显出一派幽静苍绿之景。竹林屋舍里升起袅袅白烟。室内幽静,软帐垂落,两道相依的人影沉沉睡着,素洁容颜在睡梦中恬静而安稳。阳光从窗棂上透进来,一地的天光晕色。姜宁睫毛轻轻颤动,睁开朦胧的睡眼,眼前是花千遇熟睡的侧脸,雪颜微醺染红,浓睫映出一片淡影。她坐起身青丝流水般倾泻在肩头,揉着微微酸胀的眉心,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窗子,看了眼天色,神色转急:“糟糕起晚了,还没有做早饭。”若是在平时不必为此大惊小怪,只是现在夏秋余气未消,稍有差池就怕她又要生气。两人虽非亲姐妹,相识时间也尚短,可就是犹如亲生般。她初见夏秋时就有一种很亲切温暖的感觉,好似她们曾经就认识,共同度过数个寒暑。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一直都很在意夏秋。姜宁急忙穿好衣裳开门出去,走到门外时看到眼前的一幕怔住了。客堂的桌子上呈放着四菜一汤,碗筷也都摆放整齐,空气中散溢着食物的香气。看着这些菜,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谁做的饭?竹舍里只有她们和一个和尚,那么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和尚给她们做饭,姜宁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屋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法显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两碗米粥,立刻就吸引了姜宁的目光。法显淡淡瞥了她一眼,将米粥放在桌面上,对姜宁说:“该用早饭了,施主去洗漱吧。”姜宁呆滞的看他一眼,又木木的转身出去洗漱。一直到洗漱完回来,她还觉得有那么点不真实,法显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下厨做饭的人。转念一想也就理解了,看着再怎么不食烟火,是人也总得吃饭不是。刚进屋便见花千遇从房内出来,双眸迷蒙,神色慵懒,好似还未睡够。她撩起眼皮,望一眼桌上的饭菜,微哑的嗓音道:“姜宁这么快就做好饭了。”姜宁张口正要否认,就见法显朝她轻摇头,饶是满心疑惑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花千遇朝她打了声招呼后,出门去洗漱。她在桌前坐下,法显在对面一声不吭。她想问,为何不让她告诉花千遇,这饭不是她做的,踌躇之间又觉得说了法显也不一定会回答,索性也不问了。片刻后,花千遇也来到桌前落坐。桌面四个瓷盘里分别是,松玉炖豆腐,素烧小萝卜,木耳香菇,素焖扁豆,还有一汤盆桂花南瓜汤,除此外还有几个白水煮的鸡蛋,都是一些很朴素的素菜。菜色看着油润光亮,清新通透,让人很有胃口。真是奇了,姜宁竟然没有把菜炒糊,她做饭一向控制不好火候,和她同样的毛病。原本两个人是轮流做饭,结果她做的饭难吃到让姜宁宁愿一个人承担做饭的重任,也不要她动手。其实她做饭没那么难吃,只是不会用灶台,总是火大把菜烧糊。花千遇执着筷子,夹了一筷子白菜送入口中,只吃一口她就知道不是姜宁做的。菜的味道全然不一样,而且这味道熟悉到让她眼皮直跳。她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法显,他垂着眼,正安静的夹菜吃,咀嚼也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低头再看盘中的菜,心里总有股说不清的复杂,兴许还有一丝愧疚。竹舍外再次见到法显,她确实很惊讶。本以为她会有更加强烈的反应,可心也只是微微一悸,便重归平静。她还是喜欢法显的,只是这喜欢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一些,至少没有在天台寺时那么重了。可能是心底清楚两个人不会有结果,那心动的情愫也在渐渐变得波澜不惊。其实初识时,她就已明确结果,也在时时刻刻告诉自己,绝不可以动心,法显是她最不该碰的人。只是人总是不思悔改,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现在她清醒了,若不然往后只会更加痛苦。法显不会放弃佛道。她也不会放下一切。终究不能两全,终究是永世不见。原本平静的心又乱了。花千遇摇散纷扰的愁绪,不再往下想,怕再想下去饭都吃不进去。三人安静的用饭,桌前无人说话。姜宁扒着米粥,左瞧瞧,右看看,一头雾水,眼底的兴趣却是愈发浓重,很好奇他们曾经的过往。随后,她突然甜甜的叫了一声:“夏秋姐。”花千遇转头看她。姜宁笑盈盈的冲她问道:“菜炒的好吃吗?”目光却是看向法显。有一瞬间觉得她是故意的,见她眼里含着兴味的笑意,怀疑又变成肯定。死丫头就是故意的!花千遇眼里开始冒起火星子,语调僵直的说:“……好吃。”法显一顿,目光望过来,眼底蕴着温柔的光。见此,姜宁心里暗笑不已。随手拿起一个鸡蛋,在桌角敲碎蛋壳,悠然笑道:“我也觉得好吃。”一片,一片的蛋壳剥落,露出奶白的鸡蛋芯,送到嘴边一口咬掉半个。细嫩,香软。姜宁点点头,味道不错,没想到法显煮鸡蛋的功夫也是一绝,蛋黄绵润而不干,还有一点点溏心。三两口就全部吃完。花千遇看她吃的这么香,也有一些意动,想尝尝看。但是想到还要剥壳,以及脑海中对鸡蛋味道印象很一般,就没动手去吃。刚夹了两筷子香菇,耳旁就想起剥鸡蛋壳的声音。她抬眼去看,法显拿着一个鸡蛋,干净修长的手指剥开深色的蛋壳。看着面前的画面,花千遇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散思维。和尚能吃鸡蛋吗?鸡蛋是荤,还是素?最后演变成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命题。等她回神时,鸡蛋已送至她面前。刚剥壳的鸡蛋白嫩细滑,奶白丰润,隐约有一股蛋香气飘至鼻端。花千遇忽然之间就愣住了,原来是给她剥的。两个人都看向她。她没接,鸡蛋也没收回去,还被法显捏在手里停在半空中。花千遇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拿过鸡蛋,低声道:“多谢。”法显也不言,只是唇边忽地弯了一下。目光反复在两人间游离,姜宁含笑的神情里有一股子可不说的暧昧。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花千遇只觉得坐立难安,匆匆把Q群7~395_4~30_5~4〉鸡蛋塞嘴里,吃完饭离开桌前。早饭后几人出发去往南山禅院。禅院的所在地,在南岳城外的岳山上。岳山七十二峰,山势巍峨险峻,峰峦峥嵘,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由少越山和起云山组成,是北燕国境内五座名山之一。南岳城之名便是由岳山而来。竹舍外抬眼便能看到岳山蜿蜒起伏的诸峰,遥望近在眼前,只是路途还在六十里以外。三人收拾好行囊,锁门离开。昨日姜宁已把书信用飞鸽传书送走,他们走后盗门的人会来取走破军剑。六十里地不近也不远,若是骑马只需半日就能到达南山禅院。只是几人穷的叮当响,别说马连个驴都买不起,只能徒步赶路。不过他们都身负轻功,脚程也比寻常人快不少,出了竹林从岔路往东南走四十里,到达永成镇后再走二十里就能到少越山,南山禅院就在此处。原本打算今日就赶去南山禅院,只是到永成镇后已暮色苍茫,若继续赶路前去,怕是深夜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