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跟我导师聊天。”她举起手机,以证清白。 “我说什么了?”他缓缓眨眼,“怎么草木皆兵的。” 温雪盈一边画眼线一边嘟哝:“谁让你那么小心?眼?一会儿又嫉妒啦,一会儿又逼我发朋友圈……” 陈谦梵视线从?电脑屏幕上?飘出去,人倒是?仍然维持着八风不动的坐姿,腹诽道,打屁股只会让她爽到,他得想一点别的措施。 …… 陈谦梵牵着温雪盈,到跨江桥下底下,给她买了孔明灯。 人很多。 温雪盈沿着江滩不平整的石子路走,拎着手里的灯说:“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把这个当成我的生日?礼物啊,我会生气。” 他说:“不会。” 她瞅瞅他:“那你还?不拿出来?” 昨天都已经暗示过了,不会没买吧? “不急。”陈谦梵仍然慢悠悠,递给她一支笔。 温雪盈在?纸上?写字,想了半天没有什么要求的,就写了暴富之类的普世愿望,然后在?他的帮助下让灯飞上?了天空。 寂寂的夜空,漫天的孔明灯飘过。 温雪盈仰头,看?着自?己的那一盏正悠悠地?往高处飞。 陈谦梵坐上?一艘小艇,领她到一个小小的沙洲。 “从?这儿看?角度更好哎。” 陈谦梵没有看?孔明灯,转而注视着她,说道:“这里人少,我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和你说一说心?里话。” 温雪盈收敛了笑意,谨慎地?看?他。 陈谦梵说:“今天在?家附近的酒店里订了花,买了酒,也买了蛋糕,还?让人去布置了一下,本来打算给你一个完美的生日?体?验,甚至一度担心?你会不会不喜欢那样的形式,那样的风格。 “不过,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了。” 温雪盈:“你怎么不早说啊……” 他要是?早点说的话,她是?可以答应今晚回去的。 她有点惋惜他付出的这些心?思。 陈谦梵却说:“没有关系,仪式感很重要,但是?比起这些,真心?更重要。” 他说:“我知道我们是?一类人,你会喜欢这些,但并不在?意。” 温雪盈在?他的话里莞尔一笑,被他说中?了,“嗯。” 陈谦梵从?兜里摸出一个戒指盒,随后打开精美的丝绒盒,露出里面崭新的一枚戒指。 他就地?,单膝跪下来。 温雪盈怔然。 她看?着砂砾粗糙的沙滩,脚踩在?碎沙上?都觉得疼,赶紧说:“这全是?石头,你快点站起来啊。” 陈谦梵笑了:“还?没说词,不急。” “嗯……”她脸一热,期期艾艾地?催促,“那你赶紧说。” 他说:“虽然这个时候向?你求婚有些奇怪,但我们之间已经有很多错失的遗憾,所以我想尽可能弥补,能少一点是?一点,我必须这么做。 “我想说的是?,现在?看?来,一年前的结合难免有些草率。如果还?来得及,你也觉得为时不晚的话,我认认真真地?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嫁给我?” 温雪盈顿了顿,问他:“你在?问当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陈谦梵说:“你可以给我两个回答。” 她弯了弯嘴角,缓缓笑了:“我愿意。” “就一个?” 温雪盈说:“当初很愿意,现在?更愿意!” 她伸出手,“你你,你快给我戴上?吧。” 其实是?希望他快点站起来,不要跪在?这里,看?着都疼。 陈谦梵没喊疼,体?贴地?帮她戴上?戒指,又吻住了她的手背。 他轻搂过她,慢慢地?说贴心?的话:“从?前我或许让你失望。对不起,不是?没有心?,可能我太笨拙。我接收到的教育,关于怎么样爱一个人,和通俗的认知有轻微的不同。我受到的爱意,也从?来没有那么的浓烈,所以不能领会地?体?会到你的需要。”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迟钝和不解风情。” 温雪盈眼睛热热的,说:“我没有怪过你。” 他说:“你总是?问我,为什么选择你,坦白说,因为你漂亮,让我心?动。加上?那时候奶奶很喜欢你,她说你就像彩虹一样,很适合出现在?我们这个常年阴天的家庭。” “她说对了,我很喜欢彩虹这个比喻,你就是?我的彩虹。” “在?遇见你之前,我并不明确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大概和事?业相伴,教书育人,这样的追求就足够充实我的人生。在?遇见你之后,我才开始,慢慢地?有了对晚年的期待,我会想象某一天,我们在?漫长?的时间里垂垂老去。” “就像我的老师和他的爱人一样,我很想和你过完一生。这就是?我对爱情最大的憧憬。” 温雪盈抱着他,脸埋到他怀里,化?好的妆都被眼泪浸湿了。 陈谦梵帮她擦一擦脸,他看?一眼时间,正好过了零点,把她拥入怀中?,“生日?快乐,雪盈。” “这句话让你等了很久吧——” “我爱你。” 从?喜欢你,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 再到我爱你。 他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思虑成熟的笃定。 陈谦梵不是?那种嘴硬说不了爱的人,他只是?不愿欺瞒。这些慢慢过渡的阶段,无论掠过哪一个,都显得太生硬,甚至虚伪。 他要慢慢地?摸索,作为爱情这门课里的新生,慢慢地?,摸着石头过河。 喜欢你,是?想拥抱和亲吻。 爱你是?想要占有你的余生。 是?让你的伤心?脆弱永远不会落了空。 是?为你不可控制的心?酸痛苦。 是?你哭99次,我都会第100次准备着亲吻你掉下来的泪。 是?将你视若珍宝,不愿看?你受苦。 不是?责任,是?无条件的溺爱。,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雪盈哽咽着,说:“我也从?没有想过,我会真的爱上?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心?里的创伤什么时候能够愈合,不知道那些心?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开,但是?……但是?我会为了你努力的。” 她说:“我会努力让自?己重新获得爱人的能力。” 陈谦梵笑了笑,亲她脸颊,说:“你已经做到了。” 回去的路上?,温雪盈摸着那颗戒指,翻来覆去地?看?。 陈谦梵说:“这是?求婚的,婚礼的时候还?会有新的。” 温雪盈笑逐颜开:“真的吗?” “戒指而已,娶新娘的基本诚意。”他说。 温雪盈没有回避婚礼的事?情,陈谦梵就当她默认了同意。 她问:“你看?到我刚刚写了什么愿望吗?” 陈谦梵摇头。 她遽然皱眉:“偷偷看?啊,谁要你这么君子了。” 他微笑:“你说吧,我听着。” “我许愿,我要活到90岁,然后……爱你到90岁。” 陈谦梵说:“那我活到97。” “我活到100~”她莫名其妙要跟他争一争长?久。 “90够了。”他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我怕我离开了,没有人照顾好你。” 温雪盈不由?地?愣了愣,然后勉力一笑:“没关系啊,我会改嫁,我90了也肯定是?个漂亮的小老太太。” 陈谦梵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这件事?的可行性,说道:“但你只能和我同墓。” 他看?着她,告诉她原因:“靠得近一些,才有机会再遇见,是?不是??” “所以,不准改嫁。” 温雪盈:“……” 他想起她说的那个故事?,人过世了,会坐上?一艘船,穿过尼罗河去往另界,逆生长?到婴儿阶段,再被重新放回人间,投胎转世。 重逢,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他说:“我的灵魂早七年回到人间,下辈子再等一等你。” 她仰面的眼睛里映着那些通红火光的影子,陈谦梵曲指刮了她的鼻尖,“还?要做夫妻。”第62章 回到酒店后,为?不留遗憾,陈谦梵给她订了一个小蛋糕,还买了漂亮的孔雀羽毛捕梦网,作为一份临时的礼物。 温雪盈吃了蛋糕还不尽兴,问:“能不能买瓶酒?” 陈谦梵深思熟虑,说:“睡醒要赶飞机,最好不要。” 见识过她喝多的样子,他可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子。 温雪盈委屈地低头,像个受训的小朋友:“那算了。” 不过好在该有的仪式都有了,还白捡了个戒指回来,她心满意足地睡下。 温雪盈发的那条朋友圈,设置过后没几个人可见。 陈谦梵能察觉到她羞耻又谨慎的小心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不公开这?种?事?情,温雪盈和他聊过,因为?她隔壁的新传学?院,前年有一桩教授和学?生的丑闻闹得挺严重的,让温雪盈有点后怕。 陈谦梵的心里?是觉得,所有合法合理的关系不该被牵连。 她谨小慎微地说再过段时?间吧。 因此他隐瞒了心中想法,尊重了她的意愿。 于是发一张恩爱照片,就像学?生做任务,老师负责给学?分。他并不期待得到什么反馈,只?在意她的表现。 虽然最终表现平平,他也?不是要刻意为?难她。 所以就算了。 反思自己,孩子气的行?为?,低级得不像他。 后悔倒是没太大意义,陈谦梵没再逼着她删掉或者怎么样。他又看了看那照片,拍得不算清楚,但?是他还挺喜欢的。亲昵的时?刻被留存,就好像爱意在顶峰时?定格。,尽在晋江文学城 按灭了屏幕,陈谦梵再去看温雪盈,她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捕梦网被她挂在床头。 一只?腿横在他的腰间。 关于想活到多少岁的这?个心愿,温雪盈提到的时?候,陈谦梵就不由地想起了那一天葬礼结束,他去和一旁休息的师母聊天时?的情景。 师母忙着葬礼事?宜,无暇垂泪,直到送走宾客,在擦拭老师的遗照时?,黯然了眼波。 她仍然没有哭,但?眼里?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那是没有经历过伤痛的人,无论如何也?体察不出的悲情。 见她孤单,和她说了会儿话,陈谦梵在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怕觉得不合时?宜,但?不问的话,他会觉得是个不小的遗憾,于是说出了口:“冒昧问您一句,您觉得爱情是什么?” 遑论问谁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未必是真谛。 但?七十岁的老人,阅历远高?于他,会不会看得更透彻一点呢? 师母说:“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感?悟。” 她用优雅的笑容化解了眼中浓稠的悲伤:“现在的话我认为?是,一想到他,余生的日子,我都不再惧怕死亡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一段时?期,陈谦梵接连梦见温雪盈,好的梦有,坏的梦也?有,他从前从不这?样,睡眠质量问题复发,也?逐渐开始多梦。 他陷入感?情的迷障。 如果?说,每个阶段感?悟不同。 那他在那时?浅浅地领会到,爱情,是从让她住在自己的心里?开始。 这?不过是个开始。 从年轻到年迈,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风景要看,还有很多的苦乐要体验。 陈谦梵在思考人生的时?候,旁边的温雪盈咂咂嘴巴,像在梦里?尝到了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