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大哥临死前求饶,又说他们没碰过。 而询问南颂,她一直都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 那天她拒绝医生,拒绝佣人,只允许他靠近她。 谁都不知道她在那个地牢经历了什么,这件事一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别说对她做不起来,他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 并且他对南颂还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忘不掉和不甘心。 仿佛南颂被救出地牢后,被困住的人就成了他……林景舟在这一刻突然反应过来。 这就是南颂的目的吧? 她始终不告诉他到底有没有,就是无论有没有,都要他一直受这件事影响,要他一直背负内疚,要他一直记得,她曾因为他受过的苦。 这是她的报复。 报复他在救她和大局之间,选了后者,没有第一时间将她带走,让她又在他大哥那儿待了五天。 所以她离开地牢那天,只允许他接近她,她是要他看清楚她身上的痕迹,记住她的伤。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他甚至还想到,他原本是要分手,彻底结束和她的关系,脱离那个阴影,是她做各种事情,总是把他拉回她的世界里。 她勾搭程斯以,勾搭顾贺,都是做给他看,她在拿捏他。 她必须是非常了解他的性格脾气和处事方式,才能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他的点上,现在看,她确实都做到了。 林景舟想明白了,可令人恼怒的是,哪怕他已经想明白了,现在也挣脱不出去,他被动地沉沦下去。 南颂按着他的后脑勺,咬他的唇,嗓音微冷:“是你说的没分手,所以,以后,我想要,你就得做。” 她这样命令他。 他们之间,自始至终,都是她在主导。 她没说游戏结束,他不能走。第302章我交往过的人 顾泗云约见面的地方,是顾氏瓷业的一个瓷窑。 他们车子到的时候,门口候着的两个工人,殷勤地跑过来,为他们开车门,客客气气地称呼。 “宴总,林小姐,晚上好,我们家主在瓷窑里等着二位。” 程京宴下了车,把手伸给林与幼。 林与幼便握住了,两人一起进去,她才想起来问:“是顾泗云让你带我来,还是你自己想带我来的?” “我。” 带路的人走在前面,与他们拉开两米距离。 程京宴道:“大晚上的,我跟她私下见面不合适。” 林与幼明白过来后,有些好笑:“你还挺守男德。” “你对我那么放心?”程京宴捏了捏她的无名指,林与幼耸肩:“你真要出轨,我就算24小时盯着你,也拦不住你。” 程京宴道:“我没被人24小时盯过,你可以试试。” 林与幼怀疑这个人,又是在拐弯抹角让她别离开他。 她叹了口气,也在底下捏捏他的手指,突然就对他说:“你到底是听谁说的,顾贺是我前男友?他根本不是。我交往过的人,只有你。” 程京宴脚步蓦地顿住。 林与幼的脚步也被他拽住,他在光线不明亮的前院里,目光深沉地盯着她。 林与幼弯着唇回视,用口型说——醋坛子。 程京宴喉结滑了滑,握紧她的手,想要问清来龙去脉。 前面带路的人疑惑地回头:“宴总?林小姐?” “……”这里不是一个谈论这件事的好地方,程京宴觉得这女人是故意的。 看似解了他的心结,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现在,让他在跟顾泗云谈完之前都没机会问清楚,故意钓着他抓心挠肝。 林与幼笑意晃眼,学着带路的人喊:“宴总?” 程京宴抿唇,重新迈开脚步,拉着她进了瓷窑。 窑炉的火,夜以继日地烧着,瓷窑内的温度比室外高许多。林与幼一进去就感觉到热意。 但也有些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制造瓷器的“工厂”,目光四处环顾。 瓷窑整体是由石砖砌成的,到处都是陶土,空气里也充斥着泥土的气息,不太好闻。 贴墙的几层木架上,放置的是还没上色,只有毛坯的瓷器,中间则是几个圆柱形的窑炉,底下还烧着火。 带路的人递给他们未拆封的一次性口罩,说:“宴总,林小姐,家主应该是在里面给毛坯上色,您自己进去吧,家主上色的时候,不让我们靠近的。” 程京宴微颔首,戴上口罩,牵着林与幼过去。 走近了,他们都听到,有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不好看,这个‘釉里红’,我就是掌握不到精髓,有形而无灵魂,以前比不上我姐姐,现在比不上你,果然,做这种事情,就是讲究有天赋和没天赋。” “人各有所长,母亲溜冰和滑雪都很好,还拿到过奖杯。” “那都是过去了,不堪一提。” “人生不就是由一段段过去,和一片未知的未来组成吗?不能否认过去,好的坏的,都应该坦然面对。” 这好像是…… 顾泗云和程夫人的声音? 程京宴和林与幼对视了一下,一起绕过一堵墙,果然看到工作台前,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程夫人坐在椅子上,一身素色的旗袍,手里拿着画笔。 她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较之平时那位优雅雍容的程夫人,这会儿是要朴素很多。 顾泗云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自然地称呼:“宴总,林小姐,你们来了,母亲是下午到的,她很久没有来过瓷窑,我就带她来看看。” 林与幼礼貌道:“顾小姐。” 她没有跟程夫人打招呼,程京宴也没有。 她没有是因为跟程夫人有仇有怨,程京宴没有则是因为她对林与幼动家法,东厅那一场,让这对母子又陷入不冷不热的状态。第303章你们大错特错 顾泗云像是没察觉到母子和婆媳之间的异样,自然而然地拿起程夫人画好的瓷器。 “宴总,你看,这个是母亲花的釉里红,你觉得怎么样?” 程京宴并未做出评价。 程夫人拿起帕子擦手,淡淡道:“我以前就学不好釉里红,几十年没有做,肯定是不好看,不用问。” “不一定,瓷器这东西,毛坯的时候是一个样,成品的时候是另一个样,等会儿我就交给师傅,让师傅放进窑炉,明天就能看到成品。”顾泗云微微一笑。 林与幼看到第二讨厌的人,很难有什么好语气:“顾小姐大晚上把我们约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看这个东西吧?” 顾泗云温声:“不是,只是在等你们来的时候,母亲说很多年没进过瓷窑,我便带她来看看。” 程京宴:“看够了?那就出去说正事。” 瓷窑这种地方,自然没什么特别高档雅致的地方可供给他们会谈,只有普通的休息室。 林与幼不喜欢室内的泥土味,最终他们就在院子。 有石桌和石凳,周围的灯光也算作明亮。 程夫人坐在石凳子上,身旁就是一盏落地灯,将她举动照得更清晰,她问:“那个孩子……” “他有名字。”林与幼打断,“小名叫丢丢,大名叫林纪淮。” 她去老宅废许枝梨双腿的时候遇到她,她当时对丢丢的称呼就是“那个孩子”,她膈应了一路。 程夫人顿了一下,如她所愿改口:“丢丢在哪里?” “滑雪场度假村。” “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顾泗云代为回答:“还不错,看着跟普通孩子没两样,我今天去滑雪场,还教他滑了雪,可能是隔代亲吧,丢丢继承了母亲的滑雪天赋。” 林与幼呵了一声。 重新定义“隔代亲”。 丢丢爱好滑雪是不是“隔代亲”她不知道,但那个遗传病确实是“隔代亲”导致。 程京宴也没有与她们在这个时候话家常的兴趣,开门见山:“顾小姐考虑好了?” 顾泗云微微蹙眉,为难地望着程京宴:“让顾氏瓷业脱离程氏,是老辈人们统一的心愿,我已经将好话歹话都跟家族里的长辈们聊过了,他们不肯让步。” 程京宴冷冷:“那就是没得谈了,既然如此,也不用等到明天,顾氏瓷业旗下所有的瓷窑,今晚就灭,就从这个瓷窑开始——叶颂。” 叶颂刚才开车送他们来,就在院子里候着,领了命令,便去打电话安排。 他如此决绝,顾泗云也站起了身:“我不明白,宴总,顾氏瓷业的年利润并不高,对程氏来说也不是机要的子公司,你把顾氏还给我们,连壮士断腕都算不上,顶多就是剪了一把头发,为什么就是不让步?” “你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哪怕看在亲人的关系上,你也不应如此绝情,难怪你对母亲都这么冷漠……” 他们说别的话,林与幼插不上嘴,但最后这句……她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唇。 “顾小姐,你听没听过一句诗?‘各家自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还有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们之间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评判?” 换她去东厅下跪挨家法,看她能不能不气不怨。 顾泗云愣了一下。 然后歉疚道:“不好意思,确实是我说错话,我只是觉得,亲生母子,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该这个局面。” 既然已经谈不拢,程京宴也不耐烦再浪费时间,握着林与幼的手起身:“我们走。” 程夫人沉声:“京宴,你又想像几年前那样,对我不闻不问吗?” 程京宴脚步顿住。 程夫人端坐不动:“与幼,我听说,你要我向你道歉,你才肯不去起诉我?” 林与幼点头:“没错。” “你要是去起诉我,程家的家丑就会让整个沪城人尽皆知,丢的是程家的脸,让程家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这是在拿大局和道德,绑架她? 林与幼哂笑,可惜她这个人没有道德。 “你可以不管程家,我不能不管,为了程家,可以跟你道这个歉。”程夫人声音清晰。 “对不起,之前我因为不喜欢你,不能接受你这个儿媳妇,所以许枝梨到我面前告发你,我便没有查证,直接对你动了家法,是我太冲动鲁莽,对不起。” 她这番话,乍一听起来,既周全又诚恳。 然而实际上,程夫人的语气全程都是淡淡的,毫无情绪起伏,就像有人写好了一段稿子,放入机器里自动朗读一样。 林与幼都气笑了。 而程夫人竟然还问:“这个道歉,你还满意吗?” “不满意。”林与幼不跟她客气。 “你打我,是在全家人面前打,道歉却只在我们私底下,程夫人你觉得,我应该满意吗?” 程夫人眯眼:“你是要我在全家人面前,跟你道歉?” 顾泗云蹙眉:“林小姐,你毕竟是晚辈。” “在我这里,只有对错,没有长辈晚辈。”林与幼微笑。 程京宴转头:“我对您已经无话可说了,您应该庆幸与幼和丢丢被我找回来了,否则我们的母子关系,一定会比现在更差。” 话毕,程京宴拉着林与幼离开瓷窑。 顾泗云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心绪沉了又沉:“母亲,您也是顾家人,您知道的,爷爷奶奶临终前的心愿就是拿回顾氏,这次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这不是唯一的机会,”程夫人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道,“你们大错特错。” 顾泗云不理解:“我们哪里错了?” 程夫人无意再说,起了身,秋姨和冬姨过来扶她,她们也要走了。 顾泗云坐在石凳上,握着拳头,轻锤了一下桌面。 她现在是被夹在中间,进退不行。 管家慌慌张张,快速跑到她的身边:“家主,这些人……他们……” 叶颂带着人,没打招呼,直奔瓷窑——是去灭火。 顾泗云闭上眼:“……告诉叔老爷,程京宴已经要灭瓷窑的火了,他不肯让步,他们也不肯让步吗?” 是不是真的要搏一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第304章你说有我信你 出了瓷窑,林与幼就一改在院子里的笑脸,生气地抿起唇,也不管那个人是程京宴的亲妈,当着程京宴的面说。 “她根本没有道歉的诚意,她要是有道歉的诚意,就应该劝顾家人把医疗方案共享给丢丢。趾高气扬地说什么对不起,我稀罕她一句道歉?她的道歉是有多金贵?我不会原谅她的。” 程京宴表情波澜不惊的:“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她。” “我要怎么原谅她?有这样的婆婆,你们程家我真的进不起,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她抓去动家法。” 她是在气头上,说话不假思索,说完就意识到踩宴总雷点了,还以为程京宴会有什么反应,迟疑地看向他。 结果他只是“嗯”了声,语气甚至很淡。 林与幼顿了一下,情绪一下就走偏了:“我说我不想进你们程家,你都不生气呀?” 这人能因为她说考虑出国读书气几天,怎么她明确说不进他们程家,他反而随便了? 她就站在他面前,两人离得很近,他伸手就能将她搂过来,语气亦真亦假,难以分辨:“为什么要生气?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我入赘给你?” “……”这…… 林与幼不自然地挠挠鼻子,表情欲言又止。 而程京宴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下一句话。 林与幼蠕动嘴唇:“程京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 刚好这时,程夫人出来了,喊了他们:“京宴,与幼。” 林与幼的话也就停下了,程京宴放开林与幼,两人回头。 林与幼首先注意到,程夫人的走路姿势不太自然,似乎需要秋姨和冬姨搀扶才能保持正常? 她微微蹙眉,她的腿怎么了吗? 程夫人慢步走到他们面前,看了林与幼一眼,再去对程京宴说:“我知道,你现在是在跟顾家拼耐心,赌他们会先撑不住,你继续坚持你的路线,剩下的,交给我。” 程京宴便问:“您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