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磕磕巴巴道:“就……就是林小姐说,有一个地方需要修改,也征得了大小姐的同意,所以我就放她进了存放婚纱的房间……” 果然是这样。 程京宴抿紧薄唇,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出门。 许枝梨看着程京宴离开的方向,想到管家说的这些话,她突然也知道是谁干的了,她咬紧牙齿,起身跑出休息室。 “枝枝!你要去哪里!” 许父和许夫人都没能拉住许枝梨,他们怕一向心高气傲的许枝梨出了这么大的丑会想不开,许夫人连忙对许父说:“外面的宾客你善后,我去追枝枝!” 许父连忙点头,许夫人追着许枝梨出去,迎面遇到程斯以和柳萱:“斯以!斯以!不好了,枝枝刚才跑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我怕她想不开!” 程斯以当即说:“您别急,我跟您一起追。” 柳萱眼珠转了一圈,紧接着道:“我也去!” 许枝梨出了会场,看到她姑姑许云早的车,跑过去,拉开副座的车门:“姑姑!追上前面的车!” …… 程京宴和叶颂来到山夕岁工作室。 工作室今天没有客户,谢渊外出,小助理打扫,林与幼画稿。 程京宴进了门,径直走过去,抓住林与幼的手将她拽了起来,开口就是问:“是不是你?” 林与幼看到他来,并不意外,淡淡反问:“什么是我?” 程京宴面沉如水:“许枝梨的婚纱,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林与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许枝梨在婚礼上出丑的事?” 她无辜地耸肩,“我连现场都没去,怎么可能是我?我又不会魔法,还能隔空施咒。” 程京宴没有被她这番说辞糊弄:“昨天你去许家,说许枝梨的婚纱上,有一个地方需要修改。” “是啊,所以呢?” “婚纱是因为脱线才会从身上散开,你是婚纱的设计者,没有谁比你更清楚针脚,你昨天去许家就是去改变针脚的走向,你算好了脱线的时间,故意要许枝梨在婚礼上当众出丑!” 林与幼弯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京宴冷声:“因为程斯以,你不希望许枝梨嫁给他,所以破坏婚礼,让许枝梨,让许家,乃至程家,都成为沪城的笑话!” 他抓紧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面前,林与幼及时撑住他的胸膛,才没有完全扑到他身上。 饶是如此,这样近的距离,她还是闻到他身上的檀道香水味。 这寺庙一样的香水味,现在多了一丝危险。 “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效果还满意吗?” 林与幼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与他乌黑的眼眸对上:“我觉得,宴总应该也不希望这场婚礼举办成功,毕竟成功了,许枝梨就是你的嫂子,以后你还怎么跟她破镜重圆?” 程京宴盯着她:“所以,你承认是你做的?” 林与幼嘴角一弯,一人做事一人当:“没错,是我。” “真的是你!” 许枝梨从门外冲了进来! 她就知道!就知道程京宴是来找林与幼!第120章我要讨回来 许枝梨的妆容还是婚礼上那个妆容,只不过此刻的表情,没有婚礼上那么志得意满光彩照人,而是充满恨意。 她冲到林与幼面前,“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会在我的婚纱上动手脚!林与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眼眶含泪,声嘶力竭,“从我在程家第一次看到你开始,我对你一直是客客气气!连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婚礼上的婚纱,也是交给你设计!自认从来没对不起你,你却这么设计我,你是何居心!” 林与幼笑了:“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这种话骗骗别人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了,许枝梨,我们之间的账,一两句都说不清楚。” 随后赶到的许夫人,怒上心头,二话不说,越过程京宴,直接一巴掌扇向林与幼:“你这个贱人!” 林与幼躲得快,但毕竟距离近,许夫人的指尖还是从她的脸颊擦过,指甲在她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留下一道破相般的红痕! 小助理想上前阻拦,但又不敢,只好弱弱地喊:“你!怎么能打人呢……” 程京宴目光一沉! 许夫人怒斥:“小贱人敢做出这种事我想打就能打!林与幼,你以为有程老太太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你让我们许家丢了人,明天我就让你在沪城混不下去!” 林与幼摸了一下脸,冷笑:“许夫人好大的口气,难怪当初敢对杨琼老师说出,‘就算她知道真相又怎么样,难道她还能找我算账不成’这样的话。” 许夫人第一反应就是,这话好熟悉……她眯起眼:“你说什么?” “您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做的坏事太多了,所以不记得了?”林与幼将头发扎起来,露出完整的五官。 “看着我,你不记得我了?” “十年前,我是杨琼老师的关门弟子,你在我的舞鞋里放刀片,害我落下终身残疾,就是为了让你的女儿顶替我的名额,跟杨琼老师出国进修,走上那条星光璀璨万人追捧的路,你觉得我就算被人抢走了人生也做不了什么,吃了亏也只能忍着,因为你们是许家,是芭蕾舞世家,而我什么都不是,斗不过你们。” “没想到吧,我这个人,光脚不怕穿鞋,我受了欺负,就一定要——” “讨、回、来!” “……” 许枝梨还没来得及告诉许家人林与幼就是当年那个被抢了名额的人,此时此刻,许夫人紧紧盯着林与幼的脸,瞳眸蓦地一缩——她想起来了! 她脑海里浮现十年前她站在练舞室窗户,看到她在里面起舞。 她对肢体的控制,她对舞蹈的把控,她的天赋,她的能力都让她胆战心惊,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却已经那么优秀,她仿佛看到一簇火苗在燃烧,烧得越来越旺,越来越旺,即将席卷芭蕾舞坛,即将把他们这个芭蕾舞世家焚毁。 她几乎是当场就做出了,她必须“熄灭”这团火的决定,于是,那块刀片就被藏进了舞鞋里…… 许夫人后退一步,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还会回来,她大受震撼!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按住,她猛地回头。 原来是许枝梨的姑姑,许云早。 她清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许夫人瞬间冷静下来,同时理好了思绪——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林与幼知道了真相找上门,她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 不,她就算有证据,也不能怎么样!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区区的设计师,难道能跟许家比? 程斯以、程迢迢和柳萱,三人因为停车晚了一步,但也听到了林与幼的那番话,在场众人神色各异,程迢迢最先问:“与幼,你说这些是什么事?” 许夫人抢先道:“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就是在狡辩!林与幼,今天不管你说什么,你害许家和程家出丑这件事,你休想就这么蒙混过去!” 柳萱见缝插针,煽风点火:“没错!婚礼现场直播,全网都看到二表嫂的身体,许家的脸和陈家的脸都丢光了,必须狠狠教训林与幼!” 程京宴一眼看过去,眸子里的冰棱像是有实体,柳萱脖子一缩,马上躲到许夫人身后。 他冷道:“既然林与幼说的事,跟今天的事有因果关系,那就先问清楚。” 许夫人扭头:“京宴,我知道你跟这个女人在一起过,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难道你还要护着她吗?枝枝是我们许家唯一的女儿,我们绝对不可能让她受这种欺负!” “所以才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好还你们许家一个‘公道’。”程京宴淡淡,“大姐,二哥,你们说呢。” 程斯以看看许枝梨,又看看林与幼,沉吟少顷,颔首:“是这个理,先分清楚对错再说其他。” 许枝梨咬着下唇,泫然欲泣:“斯以,京宴,你们是看不到她对我做了什么吗?!” 程迢迢柔声安抚:“阿梨,我们没有不站在你那边,只是先把事情弄清楚才知道该怎么追究责任。” 程家三姐弟都是这个态度,看似公正,实则都偏心林与幼,许夫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但许云早对她摇头,不能跟程家硬碰硬,静观其变,大不了,等出了这个门再…… 程京宴转向叶颂:“杨琼现在在哪里?” 叶颂打听到了:“杨琼前两天在高尔夫球场受伤后就被送去医院,现在在宜家医院。” 林与幼哂笑:“杨琼早就不在医院,她前天晚上就被我接到我家。许枝梨,你要是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软禁杨琼?连她去医院看个伤都要派人监视。” 许枝梨目光纷闪——什么?!杨琼被她带走了?难怪她知道这么多事情!可她派去看守杨琼的人,怎么没有禀报? 许枝梨又怎么能想到,她的人早就被江不言抓去警局,被拘留起来了。 程京宴看向林与幼,目光不动,嘴上吩咐道:“叶颂,去金丝楼,把杨琼带过来,当面对质。” 叶颂明白:“是。” “等人到齐再‘升堂’。”程京宴抓住林与幼的手腕,林与幼本能挣扎,但男人的力气大,她完全甩不开,他语气微凉,“你,跟我上楼。” 林与幼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程京宴强行拽上二楼。 许夫人想阻拦,但程京宴的随从挡在楼梯口,不让她上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 而许云早,暗中对她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 随从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然后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无声息地离开工作室……第121章你想过后果吗 二楼。 程京宴一手关上门,一手将林与幼丢过去。 林与幼踉跄了几步,扶住办公桌稳住身体。 她抿紧了唇,转头看着程京宴:“宴总想干什么?关上门把我打一顿为你的枝枝出气?何必这么麻烦,你直接在楼下动手就好了,反正没人会拦你,没准还会搭把手帮你呢。” “那怎么行,你们楼下那玻璃墙,外面看里面一清二楚,上次林志达就吃了这个亏,我怎么会重蹈覆辙。”程京宴毫无情绪起伏地说着,同时走向她。 林与幼合紧后牙:“你真的要打我?” 程京宴来到她面前,抬起手。 林与幼立刻闭上眼,别过头。 程京宴却只是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皮肤白就这个坏处,被指甲划一下也这么明显。 他语调沉沉:“你说的那些事是真的,还是你现场编造的?” 林与幼睁开眼:“如果我是编的,许夫人早就冲上来再给我一巴掌,你没看到她心虚的表情吗?”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会跳芭蕾舞?”程京宴又问。 林与幼看着他,他好像不是要打她? 程京宴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我没有打女人的先例,也没有兴趣为你破例。回答我的话。” 林与幼过了会儿,说:“那是我不想提起的过去,当然就没说了。” 程京宴串联起来了:“那次去珍姨家吃饭,你跟我说,你小时候‘拜了个师父,学跳……’,没说完的词,就是跳舞?” 记性真好,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林与幼应:“那时候我是杨琼唯一的关门弟子,多的是人嫉妒我,经常有人找我麻烦,我就是在那个过程里把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子。” 听她的语气,程京宴捏紧她的下巴:“你还很骄傲?” 林与幼吃疼,躲开他的手,散漫地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当然骄傲了,她说我奈何不了他们,现在呢?” 全网都看到许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玉女形象不保喽~ 程京宴深深地凝视着她:“你总是这么肆意妄为,早晚会吃大亏的。” “我的性格就是这样,这辈子都不会改的。”林与幼属刺猬,全身带刺。 程京宴见她真这么不知死活,神色也转为清寒:“明明有无数个兵不血刃的解决办法,你偏偏选了最愚蠢的。” 林与幼不觉得这个办法有什么不好,许家毁了她的人生,她就毁了许枝梨的婚礼,毁了她改变人生的台阶,很公平了。 程京宴拉来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冷然又肃穆:“你想过后果吗?你觉得今天这件事,会怎么收场?” 林与幼没想过,但无所谓,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冰着脸上的红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难道还能杀了我?” 她一点都不怕,“还是报警?到法院起诉我?可又没有人受伤,法院能判我什么罪名?” 程京宴笑她天真:“他们想整你,根本不用就事论事,你就算纯白无暇,他们也能随便给你安上一个罪名,碾死你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人,对他们来说,比喝杯水还要简单。” 喝杯水还要接水烧水倒水晾水,而对付林与幼,一声吩咐,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底下人就会为了拍马屁为了讨好,竭尽所能,想方设法,让她活不下去。 林与幼微微一顿。 程京宴泛开嘲弄的弧度:“怕了?” 林与幼做这件事确实没有深思熟虑,只顾着出气。 但她是在昨天午后得知的真相,而次日上午就是许枝梨的婚礼,留给她的时间就那么几个小时,根本没有余地让她慢慢想,她除了直接下手,还能怎么做? 她放下矿泉水,走到程京宴面前:“你帮我。” 程京宴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林与幼说:“我欠你480万还没还,我要是被他们整死了,你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程京宴淡薄:“我能为了图清净,白送给林志达四百万,你就该知道,这点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五百万跟许家交恶?” 既然这点钱不算什么,那你就别总要我还钱啊! 林与幼咬牙,狗男人! 程京宴上下看她:“光脚不怕穿鞋的?说得跟真的似的,你连你弟弟都不管了?他们要是让你在设计界混不下去,你就又失去经济来源,还怎么赚钱给你弟弟治病?” “……”林与幼霎时间感觉手脚冰凉,三年前那种绝望到窒息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她全身。 “现在知道做事不想后果的下场了?”程京宴换了一条腿叠着,林与幼沉默片刻,然后问:“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报复是很爽,出气的那一瞬间最爽,但爽过后她也要承认,许家对她来说,就是一座高山,她不是对手。 让她在设计界混不下去,可能还是许家“最仁慈”的手段——毕竟十年前许家就能为了名额废了她的腿,更不要说这次。 程京宴目光幽深如潭:“问你自己,你觉得你现在可以怎么办。” 林与幼抿了下唇,便道:“我不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我有粉丝有知名度,许家不是实业公司,他们能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和社会地位,靠的是营销‘芭蕾舞世家’这块招牌,大众舆论对他们很重要,他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把所有事情发到网上。” 大不了就是再上一次热搜,又不是没上过,就让普罗大众都来审判一下谁对谁错! 程京宴:“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乍一听有点可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实操性,毕竟这种类似“普通人辛辛苦苦考上名校,却被有钱人利用钱权顶替”的情节,能轻而易举调动起大众保护弱小、伸张正义的情绪。 但,程京宴道,“这个办法行得通的前提是,杨琼能出来替你作证,否则无凭无据,凭什么信你是受害者,而不是‘钱没到位’所以闹事?或者根本就是编造谎言?” 林与幼笃定:“她会的。” 程京宴看了眼表盘,叶颂走了十分钟了,他的嗓音冷磁:“没那么简单。”第122章他说与幼道歉 叶颂是在四十分钟后回来的,而且是一个人回来。 他走到程京宴面前,看了林与幼一眼,然后说:“杨琼,不在金丝楼。” 林与幼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追问:“那丢丢呢?” 叶颂道:“林小姐放心,丢丢和你安排照顾丢丢的实习生都在,实习生说杨琼是自己出门的,我派人在周边找了一圈,但没有找到她。” 林与幼:“……” 杨琼怕遇到许枝梨的人,这两天一直躲着不敢出门,突然出门不可能是为了散个步或者买个菜。 ……她是看到许枝梨出事的新闻了吧? 她也猜到是她做的,见事情闹起来了,肯定会找上她,她还是怕得罪许家,所以直接跑了,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