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跟女人说什么,女人再看向南颂时,目光就带着警惕,然后踮起脚,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宣誓主权似的,之后才一摇一摆地上车离开。 林景舟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一边擦掉脸上和嘴角的口红印,一边走向南颂,很自然地解释。 “前女友,来找我复合,不过我没答应,小姑娘太缠人了,也是她先亲上我的。” 南颂勾唇:“但你没拒绝,还摸了人家。” 林景舟笑:“吃醋啊?” “那倒没有。”南颂从包里拿了女士香烟,含在红唇间,用打火机点燃,心不在焉道,“只是突然想到,咱俩那样稀里糊涂的就滚到一起,有些事情还没说清楚,现在也该说清楚了。” 林景舟看着她,南颂今天穿了一件旗袍,听她说她爸妈是做手工旗袍的,她从小就爱穿,她身材前凸后翘,很有女人味,也撑得起旗袍那“苛刻”的线条。 “那你想怎么说清楚?” 南颂忽然伸手去捏他的下巴,林景舟本来挺随意,被她这个动作弄得一愣。 林少爷出身高,身份重,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捏着下巴看来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白马会所的“少爷”。 “你这张脸吧,很对我口味,我也挺喜欢你在床上那些花招,而且我不喜欢谈感情,我觉得你应该也不喜欢,所以,我们以后只上床,不走心,怎么样?” 林景舟玩味儿地念了两遍“不走心”,拿走她手里的香烟,自己抽了一口,女士香烟味道淡,很不带劲儿。 南颂呼出口烟雾,继续说:“还有就是,你如果还想跟别的小妹妹玩儿,那我也会有别的男人,如果你只有我,那我也会只有你,这是相互的,公平的,但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林景舟意味不明地笑,南颂知道他笑什么:“我知道你的身份,小六爷,但你也别小看我。” 能知道他是谁,就说明南颂,确实不简单。 林景舟掐灭了烟头,一把将她拉过来,低头靠近她的唇:“我没小看你,我同意。” 他要吻下来,但被南颂推开。 南颂转身就走,旗袍摇曳:“改天吧,今天恶心了。” 林景舟眯起眼,盯着她的背影,像在看一条美人蛇。 他蹭掉嘴角最后的口红印,哼笑一声。 他承认自己是个混蛋,睡了南颂几天,其实有点腻了,今天都有点想散了,但她突然说出这些话,他又有兴趣了。 她的性格,比她的身材,还要辣。 …… 沪城这边,林与幼没打通南颂的电话,也就没再打,这件事不急,回头空了再聊也可以。 她今天之所以不着急去工作室,是因为又到时间,要带丢丢去医院进行一周一次的输液。 输完离开医院,刚好是中午,他们便去了丢丢一直挺感兴趣的一家做泰国菜的餐厅吃饭。 泰国菜以酸甜著称,很是开胃,两人都吃得很满意,只是他们吃完要走,本来想到路边打车,结果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 他们没带伞,林与幼怕丢丢淋雨感冒,连忙抱起他,就近跑进一家无人抓娃娃机店。 林与幼放下丢丢,用手机叫网约车,这会儿是中午,车辆少,加上下雨,系统显示她前面还有七个人在等。 不过他们不赶时间,倒是没关系,丢丢跑到娃娃机前面:“姐姐,看!是海绵宝宝!” 林与幼走过去看,确实,而且还挺可爱。 这里可以自助买游戏币,林与幼便买了五十块钱。 她抓娃娃的本事还不错,基本上两三个币就能抓一只,但在他们旁边的机器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年轻就没那么好本事了。 林与幼看了他一小会儿,他已经连续投了十个币,一只都没抓出来,然后又花了一百块钱买游戏币,短短两分钟又赔进去好几个。 林与幼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对鸭舌帽男说:“要不要我帮你抓一个?” 鸭舌帽男微抬起头,林与幼才看到他的脸。 确实很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岁出头,眉眼有些少年人的锐气,低低地说了声“不用”,然后继续投币。 毫不意外,又抓空了。 林与幼勾唇,往他旁边的机器投了一个币,然后熟练地握着操纵杆移动,看准娃娃,一击必中。 丢丢跳起来欢呼:“姐姐好厉害啊!” 鸭舌帽男看了一眼,似乎有点郁闷。 林与幼从洞口拿出海绵宝宝,交给丢丢,在丢丢耳边说了一句话,丢丢用力点头,然后抱着娃娃,跑到鸭舌帽男面前:“哥哥,这个给你吧!” 鸭舌帽男低头看他,丢丢将娃娃塞在他手里:“拿着!丢丢还有很多!” 鸭舌帽男拿着娃娃,抬起头看着林与幼。 丢丢跑回来,林与幼牵着丢丢的手,刚好网约车到了,她笑着点了下头算是致意,然后就走了。 鸭舌帽男等到车子开远,才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海绵宝宝,心头有种莫名情绪,将它挂到背包上,还拍了拍。 …… 林与幼和丢丢回到家,就把那个鸭舌帽男抛之脑后。 徐姐告诉她,刚才叶秘书打电话回来,说少爷今晚有个饭局,不回来吃饭,也不知道几点到家,总之不用等他。 林与幼习以为常:“好的。” …… 郊区,温泉酒店。 程氏资本是中小型企业的“金主爸爸”,也是大型企业的合作伙伴,程京宴的身份举足轻重,他参加酒会也好,参加晚宴也罢,没人敢灌他喝酒。 只是今晚这位客户很豪爽,程京宴也觉得他挺有意思的,赏脸按照他家乡的喝法,喝了一杯所谓的代表义气的“混合酒”。 也就是把白酒黄酒红酒都倒在一个醒酒瓶里,一起喝。 刚喝下去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但过没一会儿,酒劲上来,他就感觉脑袋开始晕眩。 后来饭局结束,客户都走了,程京宴还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那会儿头已经疼起来了。第164章我想起来了 叶颂担忧:“宴总,要帮您跟服务生要解酒药吗?红白黄兑在一起喝太容易醉了。” 程京宴有些燥地扯松领带,又解开衬衫最上的纽扣,灯光从他修长的脖颈流泻下来,隐没在锁骨的阴影里。 叶颂又说:“要不就在酒店给您开个房间,您休息一晚?”毕竟这边属于郊区,回樊楼还有一个小时车程,他这状态再坐一个小时车回去,也挺难受。 程京宴沉气:“好。” 叶颂便去找服务生拿解酒药和开房间,又将程京宴安安稳稳送进套房。 但他不知道的是,程京宴进了房间一个小时后,便有一个女人,穿着酒店服务生的衣服,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发现后,悄无声息地开门,摸了进去…… 程京宴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钟。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很疼,宿醉的不适让他眉头紧皱,忽然,房间里响起一道女声。 “京宴。” 程京宴霍然回头—— 就看到,许枝梨站在窗边,身上只有一件衬衫,长度堪堪盖到臀下,底下的双腿赤裸而白皙,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眼睛透出小鹿般的纯欲感,正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 程京宴脸色骤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枝梨目光往床上扫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咬着嘴唇,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已经是意有所指的模样。 程京宴下颚收紧。 她声音很低,怯怯地道:“昨天晚上,我在走廊看到你,你喝醉了,走得摇摇晃晃,快要摔倒,我就、就过去扶你,你喊着我的名字,把我拉进了……” 程京宴没耐心听她含羞带怯模棱两可,直接一句:“你是想说我喝醉了,把你拉上床?” 许枝梨的脸色又红又白:“你的力气太大了,我挣不开你……我一直喊你的名字,可你都没有放开我……” 程京宴笑了。 许枝梨匪夷所思地抬起头:“……京宴,你笑什么?” 程京宴站起来,他的西装外套被脱了,衬衫纽扣也被解开了好几颗,西裤凌乱。 他一边扣上纽扣一边道:“笑你编的故事太拙劣,有没有发生什么,我很清楚。” 他转身看她,看她精湛的演技和拙劣的手段,“如果我真醉了跟你做不了什么,这是生理常识;如果我没有完全醉,更不会跟你做什么,这是道德底线。”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如果他醉死了那是硬不起来的,如果他没醉死,哪怕只剩下一丝丝理智,他都不可能会碰她。 程京宴不吃这一套,“许枝梨,你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许枝梨瞳孔微微颤抖:“……你难道觉得,我是在骗你??” 她像是感到莫大羞辱,既愤怒又难堪,往前疾走了两步,“我搭上自己的清誉算计你,我图什么?!” 程京宴看都懒得看她,捡起外套穿上,拿起手表戴上。 他不知道她图什么,只觉得她此刻令他厌恶至极。 ——这个女人,怎么会和他记忆里的枝枝是同一个人? 许枝梨还在说:“我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是许家的女儿!我的出身不比你低!做这种事情值得吗!我又没有让你负责或者赔偿,你何必这么恶意揣测我!” 程京宴微微侧眼,一句:“那我们去做个司法鉴定?” 许枝梨言辞凿凿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程京宴嘴角泛开嘲弄:“检查一下就知道我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我进监狱,没有你进监狱,怎么样?” “……”许枝梨攥紧了手指。 程京宴厌烦:“这种招数很无聊,也很低级。” 他最后拿起手机,直接往外走,发了信息给叶颂让他来接他。 就在他要打开房门出去时,许枝梨突然声音冷静地说了一句:“那如果我跟你说,我已经想起过去的事了呢?” 程京宴脚步一顿。 许枝梨声音沙哑:“京宴,我想起来了,五年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程京宴慢慢转身。 许枝梨眼睫颤动,缓缓叙述:“五年前,我们在巴黎相遇,当时你受了伤,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穿着一身黑色,像蝙蝠一样跳下来,抓住我的手,对我说‘Helpme’。” “我看你也是中国人,就把你带进我的房间,帮你躲开那些追杀……这些我都想起来了。” 程京宴屏息:“你还想起什么?” “我还想起你说我炒的菜‘很安全’,直接放在门口,路过的流浪狗都不会偷吃……你以前就是这么嘴毒,每次我都会被你气得无话可说,可你一来哄我,我就又高兴原谅你。” 许枝梨笑着说,神色却很难过,“我现在做饭已经很好吃了,你还愿意试试吗?” “……” 窗户没有关上,风从许枝梨的身后吹向程京宴,就像五年前巴黎的那一夜,把他吹向枝枝。 是有这件事。 所谓“很安全”,就是很难吃。 不是炒糊了,就是咸了淡了,虽然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但对从小养尊处优的程京宴来说,已经是非常灾难。 可她说她从小一个人生活,自己给自己做饭,都是做成这样,吃了几年也没见吃坏。 他或许是心疼她的身世,也或许不舍得浪费,反正是吃了,每次他吃完,他都能感觉到她很高兴。 程京宴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许枝梨苦笑:“我最近,断断续续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我很快就能全部想起来,京宴,如果我想起来了,你却不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程京宴薄唇抿成直线。 “是,我们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就像当年,你跟我开玩笑那样。” 当年程京宴开的玩笑是,骗枝枝说他们昨晚“做了”,小姑娘年纪小,被他的话吓到,抓耳挠腮了一整天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才下定决心,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 “那我们,成亲吧”。 五年了,程京宴始终没办法淡忘那段过去,以及那段过去里的枝枝。 他转身,正视着许枝梨。第165章没了个孩子 很奇怪。 许枝梨失忆的时候,程京宴对她并没有太多意思,哪怕他心里很清楚她就是枝枝,他也没什么好感。 而现在,她说她想起来了,还说出他们这么多过去,她在他眼里就莫名的有了一些变化,就像多了一层“柔光滤镜”,顺眼了很多。 甚至,没那么厌烦。 过了一会儿,程京宴道:“听说,你跟家里吵架了?” 许枝梨咬唇:“妈妈嫌我丢人,要我马上出国,我不想去,我跟她说,我想来找你,她就打了我,还把我关起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程京宴神色不动。 许枝梨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恳求着,“她现在,派人到处找我,京宴,沪城只有你可以把我藏起来不被她发现,你能不能暂时收留我?” …… 宴总今天心情很不好。 这是总裁办几位秘书和助理达成的共识。 宴总早上来到公司,就是一副气场冷峻,所经之处,万物皆死的模样。 大家甚至不太敢进办公室汇报工作,生怕被他挑出错迁怒,毕竟大家不是没有领略过宴总毒舌的本事。 后来避无可避,硬着头皮去了,然而意料之外的是,程京宴这次心情不好归心情不好,竟然没有想怼人的意思。 他就是冷淡很冷淡,冷漠很冷漠,听完一份三千字的报告,只是点了下头,一个字评价都没有,就让他们出去。 大家忍不住凑到叶颂的工位边,小声问:“宴总早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什么……叶颂回想起自己早上送一套熨烫整齐的西装到房间给程京宴换,结果看到许枝梨也在的画面。 如果不是良好的职业素养在维持,他可能已经当场裂开了。 他脑子嗡嗡的,一直在想,许枝梨是什么时候进了宴总的房间?她是怎么进了宴总的房间?她对醉酒的宴总做了什么?? 更让他瞳孔地震的是,程京宴居然还让他安排一套房子给许枝梨,直接让他想起三年前,程京宴也是这样让他安排一套房子给林与幼的。 昔日金丝笼里的金丝雀是林小姐,现在要变成许小姐了? ……这两位也真是孽缘,许小姐偷走林小姐的人生,林小姐则取代她成了程三少夫人,现在又是……真的剪不断理还乱。 这些他都没办法告诉同事们,只能叹气:“好好工作吧。” 办公室里,程京宴摘掉眼镜,按了按眉骨,然后起身走到窗边的躺椅上,解开西装的纽扣,整个人放松躺下去。 不知道是宿醉,还是别的什么,他十分疲惫,眼神放空看着天花板,少顷,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林景舟。 林景舟接了:“京宴?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刚到公司。” 他顺手拿起秘书要送进他办公室的咖啡,边走边抿了一口,然后转身对秘书wink一下,“今天的咖啡很不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