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达确实是不知死活:“宴总,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看个好东西,你要是看得高兴,手指缝里漏点儿钱给我,大家相安无事,还是一家人。” 这是找宴总勒索钱来了……秘书摇摇头,这一瞬间,连林志达埋哪里都想好了。 程京宴勾起了唇,嗓音冷冽:“你的东西,最好真的能让我感兴趣。带他进来。” 程京宴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久等了的客户,而是另外开了一个空包厢。 包厢里,只有程京宴、秘书和林志达三人,林志达给程京宴看的好东西,是一沓照片。 三年前,林与幼在小南国跳脱衣舞的照片! 程京宴一张张看下来,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半晌,他抬起眼,看着林志达:“这些照片,你是从哪儿来的?” 林志达直接说:“我拍的啊。” “你拍的?” “对啊,宴总,咱们其实早就在一张桌子上了,那天赵公子做东请你,我也是陪客之一。”只不过因为他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角色,甚至没资格坐在沙发上,就在旁边走来走去,给他们倒酒,很不起眼。 程京宴将照片丢在桌上,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林志达。 到底是怎样的父亲,才能做出,女儿在台上跳脱衣舞,甚至差点被强暴,而他非但不去救,还偷拍下照片,保存这么多年,现在拿出来找他要钱这种事。 林与幼上辈子是不是坏事做尽,这辈子才会投胎给这么一个畜生当女儿? 林志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恶狠狠道:“那小贱人,小婊子,天生就是干这块的料儿!” 程京宴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你觉得,凭这些照片,能从我这里拿到钱?” “这些照片里虽然没有宴总,但林与幼现在是大设计师,要是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肯定很多人围观,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她私生活糜烂,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人相信,您又是她的投资人,只要稍微一引导,网友都会想到你们也有关系。” 林志达阴森森地笑道:“宴总,程氏资本这么大个公司,应该不想背上什么丑闻吧?” 秘书眼皮跳了一下,第二次,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威胁宴总,而且一次比一次不要命。 可程京宴依旧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只问:“你要多少?” 林志达以为他真被他拿捏了,重重地比了一个手势:“……八百万!” 程京宴笑了:“你的高利贷不是四百万吗?” 是,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林志达当然是能多要点,就多要点了。 程京宴说;“就四百万,多一分,你可以掂量一下,你拿不拿得起。” 林志达舔了下唇,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程京宴,他喜怒难辨,他其实也有点儿怕他翻脸,总算是见好就收了:“那、那就四百万……”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程京宴伸手,秘书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支票,他签了,递给林志达。 林志达两眼放光,马上伸手去接,还没接到,程京宴就松开手,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林志达忙不迭蹲下身去捡,秘书打开包厢的门,一群戴口罩的壮汉直冲进来。 林志达吓了一跳:“你们、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第49章十年前 壮汉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将林志达拎到角落暴揍一顿,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程京宴拿了照片起身:“这些照片,如果有备份,自己销毁,再敢拿出来见人,黄浦江就是你的归宿。” 说完,他就出了包厢,留下林志达一个人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程京宴将照片递给秘书,秘书没敢看,收进包里,微微皱眉,很不理解,这完全不是程京宴平时的作风:“宴总,真的要给他钱吗?” 按照他平时的风格,有人胆敢威胁他,勒索钱,他岂止打一顿这么简单,早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了,怎么还会给他四百万? 就因为他是林小姐的亲生父亲?哪怕林小姐不认这个所谓父亲,但因为有那层血缘关系在,他才没有赶尽杀绝? 如果是这样,那宴总对林小姐,似乎有点,太认真了。 “他最好拿了钱就安生,否则。”后半句程京宴没有说出来,但危险凛然。 …… 买好袖扣,林与幼了却一桩心事,回到工作室,万万没想到,等着她的,是许枝梨对婚纱的修改意见。 林与幼下午不在工作室,许枝梨就是那时候来试过婚纱的,她觉得腰身不够纤细,希望能再收紧一下腰。 林与幼亲自给她回电话,从设计的角度,有条有理地解释为什么不建议收紧腰身,许枝梨听完,还是说。 “你不知道,与幼,我们芭蕾舞者,最在意自己的形体,我接受不了自己看起来那么臃肿,我想要我的婚礼是完美的。” 行吧。 既然这样,林与幼只能尊重了,答应修改。 “与幼,只是修改腰身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好吧?明天可以吗?”许枝梨像是真不知道修改尺寸是多大的工程,开口就是一个难以完成的期限。 林与幼喝了口水,淡淡道:“比较难。许小姐很急吗?” “婚礼上还差一副放在迎宾处的婚纱照,我想后天穿着婚纱去拍,与幼,你辛苦一下,修改好明天给我,不然我的婚礼就不完美了。”她恳求着。 林与幼看了眼手表,这都晚上八点了,距离明天也没几个小时了,她本来就不太愿意修改,还给她这么个时间,她真不想答应。 但最终她还是咬牙点头了,早改完早交差早解脱,她真的听到许枝梨的名字就烦。 挂了电话后,林与幼就开始加班加点,熬了一个大通宵,按照许枝梨的想法修改好了腰身,最后一剪刀下去时,天也蒙蒙亮了。 林与幼没力气回金丝楼补觉,直接在地上睡了。 不过她没能睡多久,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她的手机就响了。 林与幼被吵醒,脑袋晕乎乎的,闭着眼睛,胡乱摸索,摸到手机,接听了。 “喂?” “你这是纵欲过度,还是通宵熬夜了?” 林与幼眯着眼睛看了眼来电,是她的好友南颂,她翻了个身侧躺着:“别提了,我熬了个通宵,现在脑袋都是嗡嗡的。” “知道你现在是大设计师,但也别太拼了,身体最重要。”南颂取笑。 林与幼哼哼唧唧:“不是我愿意熬,是许大小姐的时间宝贵不肯宽限。” “许大小姐?”南颂眯了下眼睛,“不会是许枝梨吧?” “是她,她结婚的婚纱是我设计的。” “你还给她设计婚纱?”南颂气笑了,她是最清楚她跟许枝梨,还有她跟程京宴之间是怎么回事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她现在的行为。 “我真没见过你这么大度的人,且不说她跟程京宴那段关系让你当了三年替身,就说十年前,她顶替了你……” 林与幼打断她的话:“没有证据证明那件事是她做的。” “别安慰自己了,某侦探曾说过,当一件阴谋发生后,谁是最大的获利者,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你出事后,她马上就顶替你出国进修,她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你的,说不是她,反正我不相信。” 林与幼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片刻后,说:“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十年前的真相,如果真的是她,这笔账,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会跟她算。” “能怎么算?论家世,你可比不过她,再说了,你就算教训了她,你的腿也不会恢复,你还是不能再跳你最爱的芭蕾,这件事无论怎么算,都是你被她毁了一生。” 林与幼叹气:“别说了南颂,我现在最爱的,就是我的设计。” 南颂打电话给她也没什么正事,只是又要出差,在机场候机,闲着没事找她聊聊,但看她这么累,也就挂了电话。 而林与幼也没了睡意,起床洗漱,简单地吃了个饭,就带着婚纱去了许枝梨的家交差。 没想到的是,她下了出租车,忽然发现,程京宴的车跟在后面。 出租车走后,程京宴的车就开了上来,车窗降下,果不其然,就是男人那张找不到死角的脸。 程京宴淡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给许小姐送婚纱。”林与幼也问,“宴总怎么会来这儿?” “奶奶让我送一套珠宝给她。” 林与幼不给面子地呵笑一声。 借口。 这种小事儿,随便叫个佣人,不放心就叫管家,再不放心就叫助理或者秘书跑一趟就行,这套珠宝哪怕是20世纪遗留下的古董,也不用劳动堂堂宴总亲自送。 狗男人根本就是见缝插针,找各种机会私会嫂子! 而且他越来越大胆了,居然还跑到人家家里私会,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真爱无所畏惧,还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更巧的是,他们还在许枝梨家遇到了程斯以。 ……又是四个人。 林与幼没心情看两男争一女的把戏,更没兴趣看小叔子私会嫂子的戏码,巴不得马上离开,所以坐下还没喝一口茶,就催许枝梨去试穿婚纱。 许枝梨上楼试穿,他们三人则都在楼下客厅,程斯以在未婚妻家算是半个主人,亲自为他们泡了锡兰红茶:“我听阿梨说,她昨天才让与幼修改婚纱,没想到今天就改好了,辛苦与幼了。” “许小姐说你们明天要去拍婚纱照,正好宴总送来了一套珠宝,明天就能一起拍了。”林与幼帮宴总刷一下存在感。 程京宴只是垂眸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程斯以微笑:“奶奶一共有三套一模一样的珠宝,都是一位奥地利工匠手工制作而成,红色在大姐结婚的时候作为嫁妆,现在奶奶又把蓝色的送给阿梨,看来她手里仅剩的那套黄色的,将来是与幼的。” 林与幼端起茶杯,假笑道:“也不一定。”没准黄色那套也是许枝梨的。 程斯以挑眉:“你不喜欢黄色?那你喜欢蓝色吗?” 林与幼还没理解出他这么问的内涵,程京宴就看了过去:“二哥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第50章喊二哥 程斯以神情坦荡,毫无杂念:“阿梨蓝色和黄色都喜欢,如果与幼更喜欢蓝色,我可以去跟奶奶说对换一下,奶奶最喜欢与幼,肯定会同意。” 两兄弟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开头,气氛有些莫名的微妙,林与幼淡定道:“我喜欢粉红色,人民币的颜色最漂亮。” “斯以,怎么样?” 许枝梨站在旋转楼梯上,客厅的三人自然而然地看了过去。 许枝梨一袭白色的婚纱,优雅美丽,她轻轻转动身体,大裙摆如同波浪一层层泛开,称得上美轮美奂。 林与幼心忖,真好看——她指的是她设计的婚纱。 程斯以起身走过去。 林与幼则看向程京宴,程京宴下颚线条绷得很紧,眼底的情绪复杂……肯定复杂,心爱的女人失去记忆,穿上婚纱,嫁给他二哥,他能不复杂吗? 程斯以走上楼梯,牵住许枝梨的手,低头一吻,柔声说:“我会永远感激香榭丽舍大街上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把你带到我面前。” 林与幼听说过,他们初遇是在香榭丽舍大街,有一辆马车失控了,撞伤了不少行人,差点就要撞上许枝梨,是程斯以及时救了她。 许枝梨低头莞尔一笑,很是娇羞。 林与幼在桌子下踢了程京宴一脚,程京宴看向她。 她低声道:“你可以拿着珠宝走上楼梯,说顺便试试珠宝吧,这样就能把许枝梨的注意力从程斯以那边抢回来。” 程京宴冷声:“你还挺足智多谋。” 她这不是同情他吗,林与幼想了想:“要不我帮你支开程斯以?” 程京宴眯眼:“是帮我还是帮你自己?”是他想私会许枝梨,还是她想私会程斯以? 林与幼刚要说话,许枝梨就在楼梯上说:“与幼,我觉得婚纱修改得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谢谢你啊。” 林与幼:“许小姐喜欢就好。” “就是感觉……”许枝梨抿唇,“与幼,你能跟我上来一下吗?我有一个问题。” 林与幼只好起身上楼,跟她去了房间:“许小姐还有什么问题?” “腰是细了,可感觉胸部的位置有点儿不太舒服,与幼,你连胸托也修改了吗?” 林与幼知道导致这样的原因:“胸托没有修改,是因为腰细了,胸托也收紧了,所以才会觉得不太舒服。这个问题,我在修改之前就跟许小姐说过,这是因为腰部和胸部里面有支架。” 许枝梨面露难色:“婚礼比流程比较长,如果穿着不舒服的话,感觉也很难受。” 也就是说,又要修改。 林与幼面不改色:“我可以想办法换成比较舒服的材料,不过肯定是赶不上明天之前给你,不如这样,你先穿着将就拍一下,反正照片也看不出不舒服。” 许枝梨笑:“没关系,我可以改期。” “……”既然拍照可以改期,你昨天干嘛一副“如果明天不能拿到婚纱我的婚礼就办不下去”的样子? 林与幼怀疑她是故意折腾她。 “许小姐再感受感受,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提出来。”林与幼道,“忘记跟许小姐说了,我们工作室的作品,草稿时期可以随意修改,成图后只能小修一两个地方,而打板出来后,除了是我自己出错外,只能是因为尺寸不合适做调整,别的方面,是不允许修改的。” “如果实在不能满意,可以退还全款的70%。” “与幼,我没有不满意,我一直都说我很满意……可能是我这个人太追求尽善尽美,算了,不用修改了,就这样吧,婚礼也只是一天的时间,我忍一忍就过去。” 许枝梨低着头,垂着眸,眼睫芊芊,换做一些心软道德的人,听她这么说,最起码也会说一句“我再改改”吧。 可惜,林与幼是没有良心和道德的人。 她懒得想她是委曲求全还是以退为进,反正她都说不用修改了,她当然也不会找罪受,微笑:“好的。”拿出合同,“麻烦签一下确认收货,这笔交易,完成了。” 许枝梨:“……” 她确实没想到林与幼会不按常理出牌。 抿了抿唇,她到底是在合同上签了字。 收起合同,事情完成,林与幼就准备走了,许枝梨还要将婚纱换下来,便没有跟她一起下楼。 林与幼在楼梯口遇到要上楼的程斯以,她象征性地点下头:“程先生,婚纱已经没有问题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程斯以温声:“上次不是说喊我二哥吗?” “上次喊‘二哥’害你损失了一枚宝石,现在我可不敢乱喊了。”林与幼敬谢不敏。 程斯以莞尔:“你再这么念念不忘,我可要让人去抽干下水道了。” “就怕抽干了也找不到。” 不过提醒她了,在这里遇到他正好,省得她之后再找机会去找他一趟,林与幼打开包,拿出一个小首饰盒,“不过我可以赔程先生一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那颗那么值钱。” 她打开盒子,里面就放着一颗蓝宝石袖扣。 “你真是……”程斯以没想到她这么较真,“好吧,我收下了,无论价值几何,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这一颗,我们两清了,不要再那么耿耿于怀了。” 一次性解决两件事,林与幼心情也轻松了很多:“那我就走了。” 程斯以颔首:“那明天见。” “明天?”林与幼疑惑,为什么明天要见? “明天是奶奶的寿辰,家里要办一个小生日宴,你不知道吗?” 程斯以这么一说,林与幼愣了一下,立刻在心里算了一下日期。 果然是! 她懊恼地拍拍额头:“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这段时间她太忙了,连今天星期几都不知道,更别说是日期了。 别人也就算了,程奶奶是整个程家对她最好的人,她老人家的大寿,她不能毫无表示,但时间这么紧张,她又能送什么呢? “我以为京宴早就告诉你了。”程斯以莞尔,“奶奶什么都不缺,而且她最喜欢你,无论你送什么,都是心意,她都会喜欢。”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做不到对程奶奶敷衍,林与幼咬着指甲,想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