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想起程斯以。 程斯以刚才来了他们小楼,兑现他在饭桌上的承诺,教丢丢拼了一块乐高。 当时她在旁边看着,感觉得出,程斯以很喜欢丢丢,或者说是很喜欢孩子,她难免想起不能生育的宋词。 于是她又问,“你爸妈对宋词不能生育这件事,是怎么看待的?” 程奶奶的态度很明显是不同意,那么另外两位呢? 程京宴看她半夜不睡觉,在那儿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却是说,“都知道关心我家里人了,所以你是安定下来了?” “什么安定下来?” 程京宴抬手贴在她的胸口,但并不是想跟她继续闹,而是指她的心:“这里,安定了吗?还会不会再胡思乱想去国外读书,以及钻牛角尖说你跟知知不是同一个人,计较我到底更喜欢知知还是更喜欢你这些事。” 林与幼眼睛一睁:“你怎么知道?” 程京宴按着她心口的手,挪到她的后心,将她重新按进自己怀里。 “本来不知道,后来感觉到了。” 知道她前段时间为什么对丢丢的态度那么古怪,为什么没头没尾地提出要去国外留学。 这些改变,都是在她恢复记忆,得知自己就是知知之后。 那天在肯德基,他们对了个眼神,一起演了出戏,当时她控诉他心里只有知知没有她,只喜欢知知不喜欢她。 虽然是演戏,但没有经过排练,脱口而出的话,又何尝没有她的真心话? 林与幼额头抵在他胸膛,安静了一阵,然后坦白:“我之前是没有适应我跟知知是同一个人,还觉得我们的感情突飞猛进,不太对劲。” 怎么说呢…… 程京宴跟知知,同甘苦共患难,朝夕相处几个月,她为他不顾一切,他为她甘愿下凡,他们的感情是有递增的,从色相的喜欢,到陪伴的依赖,到入骨的深爱。 而程京宴跟林与幼,什么都没有,他们只有三年肉体,还是没有感情的肉体,就算后来领证结婚了,也是外人强行撮合下的赶鸭子上架,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淡。 林与幼虽然恢复了记忆,但还是很难把这两断迥异的感情融合在一起,看着程京宴对自己热烈热情,很爱的样子,她别扭,总觉得他们没到那份上。 程京宴顺着她的背:“所以你就想去国外留学,跟我分开一段时间,冷却一下?” 是吧,林与当时确实不太知道,应该怎么正确处理这种别扭的情绪。第365章程京宴很爱她的 而且林与幼还挺介意程京宴五年前利用过她的事。 可已经时过境迁,当年她没有追究他,过了这么多年后,她再去翻旧账,还是在他们关系挺好的情况下翻旧账,就感觉是在无理取闹,很莫名其妙。 她理智,又不理智,才会钻牛角尖,刚好国外的学校给她发来了邀请,她就想,要不去读书吧,进修一下,顺便冷却一下关系,一举两得,挺好的。 哪知道随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接二连三的,冲击得她都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矫情的东西。 程京宴的手挪到她的腰上,搂紧了她:“是我太着急了。” 他没有失去记忆,那五年里,她翻来覆去地想念知知,虽然有许枝梨这个“枝枝”,但他在许枝梨身上,始终感觉不到当年对知知的渴望。 后来确定她才是知知,他就一下将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全给了她,是有点吓到她。 吓到也没办法:“反正我不会让你走,你要是觉得太快,我们就先谈恋爱,谈到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我们再将你那个倒计时重新启动,办婚礼,这样你觉得好吗?” 林与幼弯唇,其实……也不用。 她现在,已经不怀疑他对她的喜欢。 在他下落不明那几天,她将他们的过去,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才发现到处都是“程京宴也爱林与幼”的证据。 程京宴心里要是没林与幼,堂堂宴总,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可能在他们分手后,还总找借口,三天两头凑到她面前?各种自我攻略。 程京宴心里要是没林与幼,怎么会吃江不言和程斯以的醋?怎么会吃她“前男友”的醋?怎么会在“白月光枝枝”和她之间,三番四次地站在她这边? 程京宴心里要是没林与幼,怎么会跟她领证?怎么会追她到禹城认错?怎么会用小号在网上请教怎么追妻……是的,宴总藏着掖着的小号,被她发现了。 她翻看那些聊天记录,“女朋友因为前女友跟我吵架,要怎么哄”,“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上网问”,“我要怎么表现”,看得她半夜躲在被子里流泪,疯狂地想念他。 程京宴明明就很喜欢林与幼,在知道林与幼是知知之前就喜欢了。 林与幼这会儿想起这些,心情仍很激荡,情不自禁抬头去吻他的唇。 程京宴一向受不了她这种黏黏糊糊,跟小猫一样的吻,侧了下头,笑说:“我真的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在没有措施的情况下还跟你。” 林与幼的手往下走:“你很想?” 程京宴抓住她:“再想也不闹,我觉得丢丢应该还不想要弟弟妹妹。” 林与幼也觉得这事儿不能大意,如果不想要孩子,就别赌那个万一。 但不能做,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想钻进被子里,干什么心知肚明。 程京宴又将她翻了过来,压着她的身体,看了她一眼,自己埋进被子里。 明明是他要,但他这样,就好像,是她想要。 一条腿被支了起来,小时候练过芭蕾舞就是不一样,从脚背到小腿,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绷得很紧。 林与幼不知道老宅的隔音效果怎么样,咬着自己的手背不敢出声,但这太刺激了,忍到最后,变成抽泣。 程京宴从被子出来,吻住了她,都是她的味道,就还,挺要命。第366章让周征回来过年 林与幼和程京宴胡闹完已经快凌晨一点,正要去浴室清洗,房门就被敲响,两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门外是佣人,低声喊:“三少夫人,我是大小姐身边的人,您睡了吗?” 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大半夜不会来敲门,林与幼回了一句:“等一下。” 然后快速用湿毛巾擦了一下身上,穿上睡衣,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在程迢迢身边照顾的佣人。 “怎么了?” 佣人神色焦急:“三少夫人,大小姐去茶室找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我在门外听到,她们好像把茶杯都打碎了,我怕她们吵起来,大小姐毕竟还……您能不能过去看一下?” 林与幼猜到程夫人会不高兴,但没想到会到摔杯子的程度,她立刻说:“我穿个外套就跟你走。” 佣人连声说“好”。 林与幼返回房间,看到程京宴已经穿好衣服,就是想跟她一起去。 林与幼没多话,抓起外套,边走边穿上,赶去主楼的茶室。 茶室的门开着,程迢迢站在门口,看样子是要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住,僵硬地站着。 程夫人则坐在茶桌后,身体靠着凭几,手撑着额头,一副心力交瘁又疲惫不堪的样子。 林与幼伸手扶程迢迢,用眼神问她没事吧? 程迢迢轻轻摇头。 程夫人叹了口气。 她放下手,态度没刚才那么强硬,语重心长地对程迢迢说:“是,我理解你的感受,当年我的父母,就是这样阻止我,但我也正是因为自己吃过苦,所以才舍不得你重蹈覆辙。” 程迢迢转头去看她。 程夫人年近半百,因为保养得宜,而且气质优雅,所以不显老态,但这会儿看向女儿的目光,却有些悠远,像透过她,去看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声跨越数十年的叹息,终于教人窥见几分沧桑感。 “你们现在是热恋期,当然是不顾一切想在一起,但过了这段时期,感情淡下来了,你们之间的问题就会显露出来。” “你们因为出身带来的认知差距,会让你们没有半点共同语言,你在伯克利学小提琴,而他连巴赫和莫扎特都分不清,更别说跟你讨论五度相生律定弦法,和首调音高定弦法,哪个更加合适演奏《圣母颂》?” “他是一个男人,男人自尊心一贯比较重,还会因为你的身份比他高,时常感到自卑和压抑,你们会产生各种争吵。” “而且一旦遇到什么大事,他也没有能力保护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跟别人走,然后自己无能狂怒,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以此报复你,让你下半辈子都活在阴影里……这些,都是我经历过的,你将来也一定会经历。” “我对你们三人的管教方式,或许是严苛了一些,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无缘无故伤害你们?我是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帮你们规避那些可能发生的坑洼,我是希望你们下半辈子能平安顺遂。” 这些话说得…… 林与幼想回两句,没想到,程迢迢自己开口了:“您认为的‘好’,就是给我挑了宋家这门亲事,我听您的话嫁了,最后,我过得好吗?” 程夫人一顿:“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知道宋敬轩会那样对你?” 程迢迢道:“您以您的经验,以您的标准,为我挑选了一个您认为合适的丈夫,结果却是那样的差,我因为您给我安排的这场婚姻,受到的伤害,您一句‘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轻描淡写揭过去。” 程夫人站起了身:“迢迢……” “人生本就是充满不可预料,谁都说不准,可凭什么您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我的选择就一定是错的?” 林与幼都忍不住回头跟程京宴对视了一眼,她惊讶,程迢迢居然也说得出这么尖锐的话,还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程迢迢就是不想再被母亲“我是为你好”绑架,不想再当母亲的提线木偶。 她说:“周征在我身边十年,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妈,您根本不知道他,您可能连他几岁都不知道,怎么就能斩钉截铁地说他不好?” “您举的例子,我听得明白,您觉得我喜欢上穷小子,就跟您当年喜欢上那个滑雪教练一样,所以就觉得,那个人辜负了你,周征最后也一定会辜负我,可我觉得,这样的推断,根本没有逻辑。” “他知道巴赫和莫扎特的区别,也知道《圣母颂》的调子,因为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拉过的曲子,他都记在心里,他虽然不知道定弦是什么,但他可以为我拜访修琴大师,帮我把被宋敬轩砸坏的琴,又一根根修好,让我意识到,我应该是身体和灵魂都自由的小提琴家,而不是豪门里,联姻的工具人。” “……” 程夫人被程迢迢这番话说得怔住,无从反驳,许久没有开口。 林与幼轻咳一声,说:“而且,伯母,你其实可以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周征他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一定会对迢迢姐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他要是敢对迢迢接不好,程家抬抬手就能把他收拾了,他欺负不了迢迢姐。” “不像那个宋家,当初还差点离不成婚,你想迢迢姐下半辈子顺心顺意,找周征这个女婿,反而是找对了。” 程夫人好气又好笑。 程京宴也道:“大姐腹中的孩子,也需要父亲。您看丢丢,今天有父母,还有爷爷奶奶,祖奶奶和叔叔姑姑,多开心。” “……”程夫人又慢慢地坐回蒲团上,看着他们,“你们,这是联合好的?迢迢一个人,没办法做这么多事,能想出帮她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留下孩子的人,只有你了,与幼。” 林与幼蹭了下鼻子,倒是没有否认。 程夫人沉默下来,过了很久,终究是退让了:“快过年了,让周征回来吧,我要亲自考察,要是有一点不好,我还是不会同意。他现在在哪里?” 程迢迢破涕为笑:“他在沪城,他没有走,他舍不得,也不放心,离我太远。”第367章也很合情合理嘛 程京宴送程夫人回房,林与幼则扶着程迢迢下楼。 她们才走在楼梯口,就看到程斯以脚步匆匆地进了主楼,显然也是听说茶室出事,赶过来看情况。 林与幼笑着调侃:“二哥,你晚到一步,战场都已经结束了。” 程斯以仰起头,看她们的神情轻松,便知是有惊无险,也笑了一下:“确实是我来晚了。” 他看向自家大姐,“母亲松口了?她同意你跟周征在一起了?” 程迢迢抿唇一笑,微微点头。 这个结果,似乎有点儿出乎程斯以的预料,他顿了一下,才低声道:“妈居然,真的肯。” 他看向二楼,有那么一瞬间的眼神,林与幼都怀疑他是不是也要上去说什么? 不过最后他只是道:“那就好。与幼,丢丢还在小楼等你,我送大姐回去吧。” 林与幼自然说好。 程斯以便扶着程迢迢先走,林与幼背着手在客厅转了一圈,看放在边几上的花瓶。 老宅的花,据说都是程夫人亲手插的,林与幼不太懂花艺,都看得出错落有致,别有意境。 程夫人确实是名门夫人的典范,就挺难想象,传闻中,年轻时候的她,除了滑雪运动,什么都不会。 林与幼低头嗅了一下,有淡淡的花香。 腰上忽然揽上来一只手,林与幼回头,程京宴挑眉:“在等我?” 那不然呢。 林与幼去拉他的手,程京宴便与她十指紧扣,两人一起走回小楼。 都凌晨了,老宅里里外外都很安静,只有路灯还永恒地亮着,他们牵手走在小道,没什么困意,还觉得徐徐吹来的风,很是轻柔舒服。 林与幼想着什么事,忽然笑了一下,说:“今晚听你妈说那些话,我才知道,她居然是真情实感觉得,她做那些事,是真的为你们好。” 她之前以为,程夫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统治欲”,才动不动就棒打鸳鸯,动不动就动家法。 今晚听她言辞凿凿地对程迢迢说,她是心疼她,不想她重蹈她的覆辙,她便试着代入她的思维一想,突然一下就理解了。 林与幼抽出手,摆着手指细数:“她阻止你跟知知在一起,因为知知那时候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不好好在国内读书、偷渡到巴黎、白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晚上混迹酒吧做兼职、跟有钱人不清不楚的女孩,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程家的三少爷呢?她身为母亲,拆散你们,也很合情合理嘛。” “而迢迢姐,一个名门闺秀,大家千金,居然爱上一个穷保镖,这换成哪个母亲能接受?二哥就更不用说了,实打实就是被人骗了,她棒打鸳鸯更没有错了。” 真就是,怪他们三姐弟都太离经叛道,找的对象都太不门当户对,品行还“一般”,林与幼代入一下,完全理解程夫人为什么那么强烈反对了,换成她,她也想打断宴总的腿。 程京宴听着:“你现在,这么赞同她了?”第368章擅长在雷区蹦跶 那倒也不是。 林与幼说“理解程夫人”,更多是开玩笑。 但没之前那么讨厌是真的。 顺便防范于未然地说道:“将来在丢丢的人生大事上,我要是也跟你妈这么偏激,你一定要提醒我。” “可能不行。”程京宴神色淡然,林与幼现在挺少收到他的拒绝,诧异地看他,他一本正经,“我只会为虎作伥,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与幼绷了一会儿,还是绷不住,失笑出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宴总都变得油嘴滑舌,这可怎么好? 走着走着,走到了小院子,但确实还不困,两人就又绕着小院逛一圈。 林与幼还好奇:“你妈妈跟她那个滑雪教练的故事,到底是怎么样?” 她上次听程奶奶隐晦地提起,程夫人的父母,为了逼她嫁给程父,活生生拆散了程夫人跟她的初恋,后来她的初恋就被发现死在滑雪场,听着似乎有点儿“杀人灭口、扫除障碍”的意思。 但今天听程迢迢和程夫人的对话,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按理说,程京宴身为儿子,是不该说太多母亲的私事的。 但架不住林与幼太会缠人,一口一个“宴哥哥”,程京宴听得口渴,转了一圈又回到门前,就想将她往里面带,带上二楼,带进房间,继续他们做了一半的事。 没工具也不要紧,他们的花样多着。 林与幼哭笑不得:“不要,不说不进去,不说我明年开春还跑国外读书。” 程京宴直接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冷声说:“再敢提这件事,我就打你。” 林与幼挑衅:“打哪里?” 程京宴的手就往她的翘臀上拍了一下,挑眉:“你哪里我不能打?” 林与幼被他那一掌打得一个激灵:“你!” 程京宴记得,五年前跟她胡闹的时候,也打过她这里,当时她的反应就很大,现在也很大,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而林与幼感觉一股羞耻直冲上天灵盖。 她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