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继续保持面无表情和无波无澜,她因为她那些话怒火中烧,烧得心口有密密麻麻的痛感。 林与幼咬紧牙盯着这个女人,她冒名顶替她留在程京宴身边,却不是为了爱程京宴,而是为了折磨程京宴。 以她的名义,让那段时间的程京宴,每天都活在自责和痛苦里。 当时她告诉程京宴,她是需要人陪伴的,不喜欢待在房子里空等他,程京宴答应她,再也不会把她单独留在家里。 所以他后来才会每天都留在家里陪许枝梨这个假知知,给了许枝梨随时随地,一时兴起,就可以随便伤他的途径。 许枝梨两边脸都肿了起来,但还要说,林与幼越痛苦她越要说! “……那天之后,他就跟我说,如果我想走,那就走吧,我亲眼看到他在后花园,烧那一盒照片,都是你跟他的照片,他当时肯定心如死灰,否则不会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但凡留下一张,两个月后他复明,就会知道,我跟他照片上的知知,根本不是同一个,就会知道,他后来找的替身你,其实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知知。” “可惜了,我演得太真太狠,他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许枝梨站了起来,反向走向林与幼。 “但是林与幼,你知道吗?我宁愿演恨他,也不愿跟他亲近被他发现我不是知知,因为他一旦发现我不是,就一定会去找你,我哪怕不跟他在一起,也不要看你们在一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南颂上前一把推开她:“你说你的心理怎么那么扭曲?得不到就一定要毁掉是吗?” “对!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许枝梨一口气爆发出来,宣泄积压已久的恨意。 “从小到大,没有人能跟我争,只有你!林与幼!从我知道你开始,你就一直在挡我的路!” “我想要的老师是你的老师,只收你一个学生!我梦寐以求的天赋,你唾手可得!我才是芭蕾舞世家的传人,结果你被人夸是芭蕾舞界最璀璨的明珠!你是明珠,那我是什么?!” “你样样比我好,你一个贱种,你凭什么?你居然还得到程京宴那样的人,你就是我的克星!我恨不得你死!” 南颂倒是挺想替林与幼回她一句,凭——她可能根本就不是许家的大小姐,林与幼才是,她整个人生都是偷林与幼的,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但转念一想,所谓许家大小姐,这种身份,林与幼只会嫌恶心,也就算了。 林与幼确实不屑。 她只在许枝梨说程京宴的事情的时候有情绪波动,这些怨毒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甚至懒得搭腔。 她再次拿起照片:“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 许枝梨的情绪还没下来,大口大口呼吸,盯着照片:“……有点眼熟,可能是见过吧。”第289章废了许枝梨双腿 林与幼再问:“五年前,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举报你?” “有人给我发信息,说你手上有我要冒名顶替的证据,让我尽快处理。”许枝梨扯了下嘴角,这些话,她其实被叶颂逼着交代过一次,既然已经说了一次,再说一次也无所谓。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在乎这些了。 “信息说得很详细,不像是编的,我就派人查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你,所以就派人去抢。” 林与幼抿唇:“这种匿名信息,后来还有给你发过吗?” “有,在我决定顶替你的时候,也来过一条信息,说他会帮我,只要是我想做的,他都会帮我。”许枝梨嫌恶,“还说他爱我,哪怕他不在我身边,也希望我幸福快乐。” 林与幼莫名有些如鲠在喉:“你就不好奇,这个人是谁?” “好奇,但没查到,可能是哪个暗恋我的男的吧,你要是知道他是谁,记得告诉我一声。”许枝梨随意地说完,就想回床上了。 但手被林与幼一把抓住! 许枝梨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又冷了下来的林与幼,警惕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回答你了,打也打了,你还想干什么?” “许枝梨。”林与幼扣着她的手腕,“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可以这副轻描淡写的姿态跟我说话?” “……那你想怎么样?”许枝梨因为胆怯畏惧,反而拔高了音量,“你敢杀我吗!” 林与幼勾勾唇:“你知道,你姑姑,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来救你?” 许枝梨不知道。 但确实很古怪。 她从来没有失联这么久,放在平时,许云早肯定上天入地找她,她每天都在看本地新闻,没有看到一点寻人启事。 林与幼:“因为我们手上有她的把柄,她要是敢轻举妄动,我们就会公开,所以她不敢。你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吗?” 许枝梨下意识问:“是什么?” 林与幼不卖关子:“你根本不是许夫人的女儿,你是许云早和许云暮,兄妹乱伦生下的。” 南颂挑高了眉:“哇哦~” 许枝梨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三五秒,然后失声惊叫:“你胡说八道!” 林与幼笑:“我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你,爱信不信。” “我不信!我要去问我姑姑!”许枝梨无法接受,说着又要往外冲,依旧是被保镖按住,她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已经关了我一个月了!你们还想关我多久!” 林与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流转着异样的光。 “许枝梨,我们之间,早就该有个了断了……十年前你废我腿的账,五年前你抢我身份的账,还有你到程夫人面前胡说八道,害我受罚的账,今天都了结了吧。” 许枝梨眼皮跳得很厉害:“你……你想怎么算账!” 林与幼微笑,转头去看老宅的家庭医生:“宋医生,我让你准备的药,准备好了吗?” 宋医生点头:“准备好了。” “那就给她用吧。” 药?! 许枝梨挣扎得更厉害:“用什么药?我没病,你要给我用什么药?!” 宋医生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支针管。 许枝梨看着针管里乳白色的液体,全身发抖,脸上除了巴掌印通红,其他地方,一片煞白。 林与幼淡淡的:“我已经跟许云早打过招呼了,我是一定会要你两条腿的。” 她要废了她的腿! 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她没有了腿,她还怎么跳舞! 许枝梨大叫:“林与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与幼挑眉,“宋医生,动手吧。” 宋医生拿着针管过去。 许枝梨瞳孔放大,想要退后,想要躲开,想要跑路,她眼泪横流,嘶吼着:“不!不要!!不要!!!” 两个佣人紧紧按着许枝梨,她根本动弹不得。 宋医生将针打进她的膝盖,痛感立刻让她的大叫变成痛叫。 南颂愣愣地看着,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林与幼是动真格。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林与幼,林与幼表情冷漠。 液体推进许枝梨的膝盖,佣人放开了她,许枝梨痛得在地上打滚。 林与幼没再看许枝梨的惨状,转身离开:“继续关着她,别让她跑了,我还没完呢。” 南颂跟着她离开那个院子,不由得问:“你还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还想干什么,但就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林与幼咽了一下喉咙,噗嗤一声,“程京宴,我自己都舍不得真恨的人,许枝梨凭什么那么虐他?” 她一想到程京宴那段时间的心理煎熬,就恨不得再去抽许枝梨两巴掌! “那个药,真的是废她双腿的?”南颂不是圣母,不是觉得林与幼下手太狠毒,而是觉得林与幼太明目张胆,这种事私下做比较好,“人身伤害,是违法。” “她,还有她们许家,对我做的那些事,哪些不犯法?”林与幼表情很淡,“我以牙还牙而已。” 南颂蹭了下鼻子:“对了,她说到你当年怀孕了,那个孩子……” “就是丢丢。”林与幼勉强提提嘴角,“对不起啊,瞒了你那么久。” 南颂当然不会怪她,只想抱抱她。 她转身过去拥抱她,结果林与幼推开看她。 南大美女还没被人拒绝过拥抱呢,啧了一声:“抱一下都不行啊?” 林与幼眨眨眼,笑说:“啊,不是,我是看到我第二讨厌的人了。” 第二讨厌的人?南颂转头。 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宝蓝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她行为端庄气质优雅,身后跟着两位老佣人,正淡淡地看着林与幼。 南颂从她的眉眼认出来:“是宴总的妈妈?” 对,是程夫人。 但林与幼今天刚收拾了第一讨厌许枝梨,没空再去招待这个第二讨厌,所以对南颂说:“我们走吧。” 她们直接从程夫人身边走过,程夫人先开口:“我听说,那个孩子,因为遗传病住院了?” 林与幼目不斜视,脚步未停。 程夫人跟着转身:“那个病,是我母家那边的,我去问了,他们说他们这些年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在研究这个病,已经有一些成果,让我母家的医生跟你们的医生对接吧。” 这是好消息啊!南颂连忙拉住林与幼。 林与幼终于停步:“这种事情,你不会去跟程京宴说吗?” 程夫人抿唇:“我刚收到的回复,知道你来了老宅,所以过来告诉你。” “哦,知道了,你去跟程京宴说吧。” 林与幼没跟她多说一句话,带着南颂径直离开老宅。 南颂对林与幼这个态度非常不理解,多了一条可以救丢丢的路,她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南颂抿唇:“那我们,现在回医院看丢丢?” 林与幼摇头:“去程氏,我找程京宴。” “为什么?” “听了许枝梨那些话,想他了,不行吗?”林与幼哼笑。 南颂却没有调侃的心情,拉住林与幼,皱着眉问:“与幼,你是不是真的像丢丢说的那样,在躲着他?”第290章是她的全部指望 “啥?” 林与幼反而被南颂的话逗笑了,“我躲着丢丢?丢丢可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见他?”南颂就问。 林与幼费解:“我也不是必须待在他身边吧?” “以前他必须住在医院,我就把他放在医院,雇了护工照顾他;后来他可以出院了,我要么把他放在家里,要么把他放在工作室二楼,我该出去工作还是出去工作,我总不能因为有孩子,所有生活就都要围着他转吧,我也有自己的事。” 对,她说的都对。 可丢丢现在只剩下一个半月的寿命,有没有治疗的办法,谁都不知道。 正常情况下,大家的选择,难道不是珍惜每一分钟,尽可能的陪在他身边吗? 林与幼没在这个事情上多说,就像觉得南颂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你跟不跟我去程氏?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啊。” 南颂选择跟,于是她们就到了程氏。 结果就被告知,程京宴开完会就离开公司了。 刚好在这时候,程京宴给林与幼打来了电话:“你还没从老宅离开?” 林与幼:“离开了,还来公司找你了。” “我在医院,你过来吧。” “行。” 程京宴放下手机,将丢丢从林景舟的怀里抱回来。 ——是的,林景舟也来了沪城。 他在禹城呆着烦,总会想起南颂和芝加哥那些事,索性就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林景舟啧声:“怎么这么小气?你天天玩你儿子,暂时借我玩一下都不肯。” 话音落下,程京宴就一个眼刀射了过去。 丢丢眨眨眼:“漂亮哥哥,你好笨啊,这么简单的亲戚关系都不会算,丢丢是姐姐的弟弟,他是姐姐的老公,所以是丢丢的姐夫,不是丢丢的爸爸。” 程京宴敛眸。 林景舟咳了一声:“嗯,对,我笨,记错了亲戚关系,丢丢别介意哈。” 丢丢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才几岁啊,还懂读这些?”林景舟讶然,小家伙才四岁啊。 程京宴勾唇,将丢丢衣服拉好,语气是有些为儿子骄傲的:“他喜欢看书,认识的字也多。” 林景舟捏捏丢丢的小脸:“那真挺聪明的。” 丢丢歪头:“慧极必伤。” 林景舟一愣,多少有点联想到丢丢现在的身体状况。 程京宴神色不变,拿出丢丢的本子,握着他的手写字:“多智近妖,这也是形容聪明的,丢丢以后用这个词。” “丢丢记住啦~” 江不言走到病房前,敲了下门,示意程京宴跟他出去一下。 丢丢喊了“不言哥哥”,江不言对他笑了笑。 林景舟留在病房陪丢丢,程京宴跟江不言走到电梯口的窗户边。 沪城已经入冬,气温下降,玻璃窗外灰蒙蒙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沉郁。 程京宴神色也有些凉:“我妈那边,顾家,这个遗传病他们自费研究了很多年,组建了一支医疗团队,已经把医生派过来了,到时你们交流看看。” 江不言点头:“已经收到他们发来的一些文件了,藏得很深啊,你说之前,我和我老师都不知道,还有别的团队在研究这个病。” 程京宴道:“顾家宗族观念很深,对自己人情深义重,对外人很排斥。” 要不是因为丢丢算起来是他们的亲外孙子,恐怕都不肯将多年来投入大量人力、财力研究出的成果共享。 江不言琢磨:“我记得你都跟顾家不太亲?你大姐和二哥跟他们亲一些,现在顾家当家做主的人是?” “顾泗云,原来只是顾家的旁支,她在制瓷上很有天赋,继承了顾家的家传绝技‘釉里红’,所以过继到我妈名下,也成了顾家的家主。”程京宴淡道。 这么说,这个顾泗云,算起来,还是程京宴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江不言也只是随口问,这些与丢丢病情关系不大,最终化作一句:“希望他们团队过来后,能有好结果吧。” 而程京宴说:“如果都没有办法,就用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个方案试试。” 江不言抬起眼,低声反问:“你疯了?” 程京宴眼神清澈明锐——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