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那个地方就淤青起来了。 林与幼看着,还有点儿莫名的高兴,准备用这块淤青把程京宴“拴”在她身边,看,就算是在小楼,没他在她身边,她也会受伤! 但转念一想,程京宴看不到啊,她淤青他也看不到啊……就又觉得,自己白费功夫,还觉得自己这个“自残”的行为很蠢。 撇撇嘴,消停了。 林与幼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是巴黎天气最热的时候。 小楼空调充足,但她的心情还是没由来得烦躁。 昨晚程京宴没有回来睡觉。 这是他第一次晚上没有回来。 以前,哪怕是她受伤住院的时候,他最起码,晚上也会回来,这次却没有。 第二天程京宴倒是回来了,还跟林与幼一起吃了午饭,只是林与幼胃口不好,不想吃,也不想跟他说话。 程京宴会像以前那样哄着她:“知知,再吃一点,我知道天气热没胃口,已经让厨师做清爽的了。” “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林与幼问。 “昨天离开巴黎,赶不回来,到家是中午,所以我就来陪你吃饭了。”程京宴好好地解释。 林与幼抿唇:“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忙完啊?程京宴,我不舒服。” 程京宴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搂住她:“哪里不舒服?要叫医生吗?” “我是说,你不在,我不舒服。”林与幼瓮声瓮气,程京宴无声地吻她的额头:“快了,事情快处理完了,以后我的时间都是你的,我每天都陪着你。” 林与幼补充:“还有我们的孩子。” 程京宴没有说话。 这一天,程京宴没有离开小楼,陪林与幼吃完饭,又陪她在花园散步,像以前那样,温柔地跟她说话。 林与幼一度以为,一切又回到,他离开程家的那段日子,他只属于她的那段日子。 散完步,程京宴陪她午睡,问她想不想要? 林与幼其实感觉得出,程京宴现在并没有那个心情,沉默着没说话。 程京宴以为她想,便推高了她的裙子,开始亲吻她。 有欲的吻,和无欲的吻,好像也不一样。 程京宴吻了她很久,林与幼都没有被撩拨起来,最终还是避开了:“困,你抱着我睡觉吧。” 程京宴吻了吻她的眼睛:“好。” 林与幼缩在他的怀里。 程京宴抚摸她的头发,道:“我有一个当医生的朋友,介绍了一个很厉害的眼科医生帮我做下一次手术,知知,我应该快能看到你了。”第263章不要孩子(回忆) 看到她……林与幼戳了戳他的胸膛:“那你完了,你要知道你的知知,是一个丑八怪了。” 程京宴笑:“是谁天天说,自己长得比我好看一百倍的?” 林与幼道:“那都是骗你的,人就是越没有什么,越要说自己有什么。” 程京宴重新去亲她,这次是亲她的额头、鼻梁、嘴唇、下巴和脸颊:“这么多日夜,我要是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那就活该瞎了。” 林与幼哼声。 程京宴又吻她的脖子,锁骨,拉下她的吊带睡裙,吻肩膀,林与幼咬唇:“程京宴……” “有感觉了吗?”程京宴低声问她,林与幼没好气:“你又不想,撩我干什么?” “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错误的认知?”程京宴抬高她的一条腿,“试试你就知道我想不想。” “……” 这个男人,其实就是介意,她没被他撩起来这件事,觉得没面子,非要让她好好沉沦一次。 这该死的雄性自尊心啊。 林与幼的心情确实不太好,哪怕最后顺利做起来了,也没多少趣味。 不过运动有助睡眠,她睡得很快。 只是睡得不深,听到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猫叫后,她就突然惊醒! 恍惚间以为,这里还是邵庭的房子,她和程京宴还在过普通夫妻的生活,会在日常散步时,顺便喂喂街道里的狸花猫。 林与幼怔了很久才清醒,意识到这里不是,这里是三层楼,有前后花园,有能工巧匠,流浪猫狗有细菌,这里不允许它们靠近。 那声猫叫,是她记忆里的幻觉。 那会儿是下午五点,天色灰蒙蒙的,房间没有开灯,也是灰蒙蒙的,程京宴不在,她一个人,一室寂寥。 林与幼赤着脚下地,走出卧室,看到书房的门半掩着,她直觉程京宴就在里面,又有某种预感驱使着她过去看看。 于是,她就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门没关紧,她听到程京宴和邵庭的说话声。 “……钱肯定在费利克斯和罗夫身上,三少爷,我们要把他引出来。”邵庭从始至终都很耿耿于怀他们没被抓到的事。 “费利克斯知道上次的事,是我们设的局,这次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程京宴支着额头,蹙着眉说。 “不一定,如果鱼饵足够诱惑,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的。” 程京宴冷冷:“你想说什么?” “三少夫人是很好的靶子……唔!”话才说完,他的额头就被程京宴用茶杯准确无误地打中,当场流血! 邵庭没有躲也没有擦,沉了口气,一口气说完。 “三少爷,我知道您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夫人的话是有道理的,三少夫人这个孩子是不能留下,既然不能留,那么越早引产,对三少夫人的身体的伤害越小……” “……” 午睡没有睡够,突然惊醒,头会很疼。 林与幼那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和后脑勺,嗡嗡的,像针扎那样,疼痛至极。 她后退两步,然后像落荒而逃那样逃回了卧室,在她转身离开时,她清楚听到,程京宴回了邵庭一句—— “我知道。” 知道邵庭说的是实话?知道邵庭说的话是合理的?他也觉得她的孩子不能留?应该引产?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过去四个月不是这样的啊,他不是跟她一样,很期待这个孩子出生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会再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不会再亲吻她的腹部? 就连今天,她带他的手,去摸她的肚子,他也是抽回了手。 ……好像就是从这个月,回来的这个月,他的态度就翻天覆地变化。 林与幼又不明白了,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而小雪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就像第一次那样,她又担任起了为她“解释”的工作。 “三少夫人都听到了?” 林与幼虽然现在急需一个答案,但她感觉自己还很冷静,很清醒:“我听到了,但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了?” 小雪轻声细语:“因为程家现在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就是那400亿下落不明。” 林与幼咄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好吧,她还是冷静不了。 “是没有直接关系,不过,可以一箭双雕……三少夫人,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被费利克斯绑架的事情吗?” 小雪重新提起了那件事,她要为她,重新揭开,那盘大棋。 “三少爷是故意让你遭遇绑架的,因为他需要你这个鱼饵帮他把路易·莱斯钓出来……不信的话,你仔细回想,原本很少出门、尽量少露面的三少爷,那几天是不是突然频繁出现在外面?” “……”是。 林与幼记得,那几天,程京宴突然就开始每天去咖啡厅接她下班,大张旗鼓的。 “那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他露面,就会被人盯上,而跟他‘出双入对’、‘非常亲密’、甚至让他‘很爱很爱’的女人——你,也会被盯上。” “他们要的,不是杀死三少爷,而是要三少爷手里的证据,所以他们最可能做的事,一定是绑架你,拿你去要挟三少爷。” “……”是。 林与幼记得,那天那些人,频繁提到的,就是程京宴手里的证据,要程京宴拿证据交换她。 “三少爷其实一定会出现,一定会去救你,因为,他主要目的,就是逼费利克斯开枪交手,逼他们把事情闹大,闹得整个巴黎都人尽皆知,这样路易·莱斯一定会出来擦屁股,只要他动了,三少爷就能抓到他的把柄,抓到他。” 小雪微笑,“有点复杂,但也不难理解吧,简而言之,你是三少爷抛出来的鱼饵而已。” 林与幼的表情空白。 只是空白,不是小雪想看到的那种,类似撕心裂肺、绝望痛苦、所托非人、深情被辜负的反应。 小雪抿唇:“你还有哪里听不懂?我可以帮你解释。” 她可以继续解释程京宴只是把她当成靶子,鱼钩,诱饵!只是想用她挑起一场混乱!她被人利用了!一直被利用了! 林与幼摇头:“不用解释,这些我早就知道,不用你告诉我。” 小雪惊愕:“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 一开始吧…… 林与幼就是一直在清醒地沉沦。 就像她知道他们很难有一个好结局,但也还是贪图跟他在一起一样,很多事情她不是“傻”,她是“恋爱脑”,只当做不知道,继续和程京宴厮混着。 林与幼不明白的是:“他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孩子?”第264章所有真相(回忆) 小雪脸上重新带上那种胜券在握、高深莫测的微笑:“我刚才说了,一箭双雕,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现在,三少爷打算故技重施,再用一次钓鱼,但费利克斯不是傻子,被骗了一次,第二次还会上当,所以这次想要成功,筹码的分量一定要足够。” “三少夫人,您想一想,在费利克斯眼里,一个曾经联手设计过他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怀了他最恨的男人的孩子,这是1+1+1,三层buff,有什么比你这个筹码,更有用的呢?” “所以最佳诱饵就是你,这一定会是一场很大的冲突,你的孩子也会在这场‘意外’中流掉,死于‘意外’,总比亲自动手,要少一些轻罪恶感吧?”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程京宴为什么不要孩子?”林与幼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喜欢程京宴,你从第一次看到我,就对我有敌意,所以你不要以为,你胡说什么我都会信。” 小雪收起了表情:“不要这个孩子,是因为,程夫人告诉三少爷,她的家族有遗传病。” 林与幼愣愣地站起身:“……遗传病?” “你可能不知道,斯以少爷和三少爷是同父异母,斯以少爷的母亲是程夫人的亲姐姐,她就患有那个遗传病,并且因为那个遗传病,目前没有治疗的办法,不幸去世了。” 林与幼知道程京宴和他二哥不是同父同母,她也问过前一位程夫人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去世,程京宴当时只说是生病了。 “你之前没做过这方面的产检,程夫人知道你怀孕后,提醒少爷去做,那天少爷带医生来,就是为了做那个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你和三少爷的孩子,也得了这种遗传病。” “……”林与幼突然感觉喉咙很干很涩。 小雪一字一字说得很清晰:“等于这个孩子生下来,有非常大的概率,最终也会夭折,因为那个病,现在还没有治疗的办法,所以这个孩子不出生,才是最好的。” 林与幼重新跌坐在了床上,神色彷徨。 “我说的这些全都是实话。”小雪冷漠道,“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三少爷,三少爷那样的人,几个女人会不喜欢呢?我在他身边伺候七八年,什么都做到最好,但他眼里从来没有我。” “没有我,我不生气,毕竟我只是一个佣人,我哪儿配得上堂堂的程家三少爷?可是,你出现了。” “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就因为你比我漂亮吗?可是三少爷现在又看不到你,所以你在三少爷心里,到底哪里比我好?” “我想不明白,所以我嫉妒你,讨厌你,我告诉你这些,确实想要让你离开三少爷,但我没有捏造半句谎话,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三少爷。” 林与幼当然要问。 她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注定不能生下来所以他决定再利用她一次? 她扶着肚子跑出主卧,去了书房。 但书房没人。 刚才还在的两个男人,这会儿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与幼跑下楼,客厅也没有,她扶着墙,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出大门。 刚好看到程京宴的车开走,她大喊:“程京宴!程京宴!” 耳朵本来就不太好的男人,这会儿更是听不到。 就像那天在香榭丽舍大街,她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头一样。 “……” 林与幼的情绪波动得非常厉害,她这几天本就睡不好也吃不好,烈阳一照,她的肚子突然痛得很剧烈。 她捂着肚子,慢慢地跌坐在地上,她哑声喊:“来人……救命啊!来人,来人啊!” 小雪从跑了出来:“三少夫人!三少夫人!”她一手搂着林与幼的肩膀,一边扭头喊,“叫医生!快叫医生来!” 家庭医生马上就来,一看林与幼都见血了,马上说:“必须去医院!快送医院!” 小雪马上喊来保镖,开车,去医院! 林与幼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但手还紧紧抓着腹部的衣服。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十分钟,到达医院,保镖将林与幼从车上抱下来,医护人员立刻推来移动病床,将她放下。 几个护士推着病床,从急诊大门一路奔向急救室,小雪和几个保镖都追在后面。 在他们后面,则是,许枝梨。 许枝梨自从上次在医院偶遇林与幼和程京宴,就派了人,连续几个月盯着他们的动静。 今天林与幼一出事,她马上就跟过来了。 她躲在暗处偷看。 保镖问小雪:“要马上告诉三少爷吗?” 小雪攥紧了手指,快速想着什么,然后说:“先不用等,三少爷刚才离开,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不要拿这些小事妨碍他,等三少夫人脱离危险再告诉他也不迟。” 保镖都听她的:“是。” 许枝梨躲回墙后,转了转心思。 她盯他们很久了,也调查过这个小雪,猜得出她现在在想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保镖们暂时离开急救室,许枝梨便露了面,朝小雪走过去:“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