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靠着车厢坐着,一边啃面包,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书包上的海绵宝宝。 货车一个转弯,从一块路标驶过。 路标上写着“Paris-direction”,巴黎方向。 这是一辆厢式货车,长4。2米,前面三米放了一箱箱的货做伪装,以防遇到检查,后面这一米空间,藏了他们两个人。 川野不知道的是,这车上其实不止他们两个人。 那些货物,其中一个箱子,在听到林与幼喊“丢丢”的声音的时候,轻微地动了动。 箱子缝隙里,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不是别人,正是林丢丢! 小家伙确实没有被抓,他看到姐姐被坏人抓,所以混上车,藏在箱子里。 以前都是姐姐保护丢丢,这次,换丢丢救姐姐! …… 林与幼接连两次迷药,晕得很彻底。 深层的麻醉,唤醒她深层的记忆。 林与幼又零零散散地捡回了很多记忆的碎片。 她想起程京宴因为受伤半夜高烧,也想起自己为了赚钱把他卖去酒吧,又拉着他在深夜奔逃。 还想起程京宴虽然又聋又瞎,但有能力的人就是这样,哪怕各种不便,他也是从从容容,不慌不忙,熟悉家里每样东西的位置和使用方法后,自己生活,很少需要依靠到她。 更甚至,还能帮她。 他会收起晾在外面干了的衣服,还会洗米煮饭,她外出查东西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米饭香。 “菜我洗了,但要你炒。” 这副“贤良煮夫”的模样,谁能把他跟五年后那个执掌程氏资本,高高在上的程京宴联想在一起? 而在得知这里是19区后,嘴上虽然没说什么,第二天他就找了一个香包给她,让她佩戴在身上。 香包的味道,很难形容,虽然不难闻,但很明显,林与幼不禁问他:“这是哪来的?” 程京宴说:“那天在门口淘米,偶然闻到,问了才知道是一个阿姨自己制作的香料。” 哦。 林与幼知道了:“是巷子尾那个阿姨吗,我也闻到过,她经常自制香包拿到市场卖。” “嗯,昨天我专门等她,跟她买了一个,你戴在身上,你离我两三米,我都能闻到。”程京宴叮嘱,“一定要戴着。” 林与幼纳闷,他为什么要闻到她? 但也懒得跟他争,戴就戴着吧。 而那天之后,如果她晚归,程京宴都会走到巷子口等她,离了两三米远,闻到香味,就会喊:“知知。” 林与幼才知道,他是在“标记”她。 他没有视觉和听觉,只能靠嗅觉确认她位置,再以此来确认她的安全。 怎么说呢? 林与幼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了被陪伴的感觉。 唉,她好像要长“恋爱脑”了,居然想拿钱带他去医院治眼睛和耳朵。 她拉着程京宴的手,带他回家,顺便在他手里写:“其实这里没有传闻中那么夸张,虽然乱,但只要老老实实不招事,也没有那么多危险。” “而且我跟这附近好几家人都打好了关系,有什么事,喊一声,他们也会出来帮我的。” 林与幼那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能好好的长这么大,自然是懂得利用环境和人际的。 无论是在沪城老城区,还是在巴黎19区,她都能处好邻里关系,以便不时之需。 然而。 危机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不说则以,一说,就突如其来。第236章胡说八道(回忆) 林与幼一边盛饭一边说:“你煮的米饭好像比我煮的香。” 程京宴只是“看”向她的方向。 这个人,虽然看不到,但感觉很准,十次有八次能准确无误找到她。 掐指一算,他们在一起住了半个月了,短短半个月,竟然让林与幼习惯了有个人总注视着自己……明明过去六年,她都是一个人。 林与幼放下米饭,拿起程京宴的手:“我今天路过一家中餐厅,打包了几个菜,拯救两个中国胃~” 程京宴笑:“几个菜?” “唔,红烧羊排,椰子鸡汤,北京烤鸭,我再炒个菜就差不多了~” 程京宴微微挑眉。 他闭着眼睛,本就会比睁着眼睛柔和,又因为年纪尚轻,骨相没那么凌厉,有时候做这种挑眉的动作,甚至会给林与幼温润轻慢的感觉。 他问:“你今天,心情不错?” 林与幼写字:“你怎么知道?” 程京宴闷声笑:“今天很破费。” 林与幼啧了一声,写字:“说得好像我一直苦着你似的。” 程京宴但笑不语,林与幼有些羞恼,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却被他抓住,握紧了。 他的手掌比她大,包裹着她拳头,刚刚好。 林与幼顿了顿,莫名觉得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把手抽回来,把筷子递给他,吃饭吃饭。 程京宴问:“所以你是不是心情不错?” 林与幼没否认,确实很不错。 她查到,许枝梨要参加一个非常重要,足以影响一个芭蕾舞者,整个芭蕾舞生涯的评级考核。 而那个评级考核的要求之一,就是获得过SUO的名次。 许枝梨自称自己在四年前就获取了,但四年前,唯一拿到SUO名次的中国芭蕾舞者,只有她林与幼。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许枝梨不仅顶替了她的名额出国进修,还要顶替她SUO的成绩。 呵。 只逮着她一只羊薅。 这个事情林与幼几天前就查到了,这些天又各种渠道查证,确定自己在SUO的成绩,果然被改成许枝梨的。 没关系,她已经收集好,足够证明许枝梨冒名顶替的证据,她决定—— 举报她! 一旦举报成功,许枝梨就会和“冒名者”挂上钩,她的职业生涯,也算到此为止了。 林与幼对此毫不愧疚。 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她敢做,就别怪她这个苦主捅出来。 刀片的事,她还不确定跟许枝梨有没有关系,SUO的成绩被篡改的账,先算。 林与幼勾唇:“确实不错,唔,我甚至可以帮你洗个头。” 程京宴的头发有点儿长,盖到脖子,倒是不邋遢,毕竟脸摆在这里,就算披头散发也是好看的,他这种长度,还蛮有气质。 只是眼睛看不见,洗头有点难,这个人又有点儿洁癖,每天都要洗头,每次都弄得很狼狈。 上次林与幼看不下去,帮他洗了一下,他就惦记上了,后面好几次对她软磨硬泡,但她懒得伺候,不肯答应。 现在有送上门的服务,程京宴非常乐意。 洗完澡要洗头,也就无所谓弄湿身上的衣服;因为他是个瞎子,林与幼也不在乎自己被弄湿。 程京宴坐在凳子上,林与幼卷起袖子,往他头发上倒了点儿水,然后挤了洗发水,开始搓:“你的发尾挺软的,发根比较硬。” 程京宴微侧头:“嗯?” 林与幼撇嘴:“哦,我忘了,你听不到。” 他们平时的交流蛮顺畅的,虽然是靠写字,但程京宴领悟能力强,有时候写两个字,他就知道她要说的话是什么。 但没办法写字的时候,就聊不了天,这点就很不好,林与幼其实很话痨的。 ……嗯?等等。 林与幼搓泡沫的手顿了顿,听不到,听不到,那可……太好了,就算她胡说八道,他也不知道啊! 她笑眯眯,开始“欺负”残疾人,自言自语地调侃他:“程京宴,我真的觉得,你长这么好看,不靠脸吃饭太可惜了,你真的不打算重新规划一下发展方向吗?” “男公关有什么不好的,不仅能睡女人,还能赚钱,怎么都不亏好吗……”本来只是打嘴炮,但说着说着,想到这个男人,真的会跟女人发生亲密关系,她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抿了抿唇,“唔,我觉得,男人还是要有自尊的,靠脸吃饭,总归是不长久的,你不要乱来哈,洁身自好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要不然你以后的女朋友或者老婆,会吃醋生气的。” 程京宴微微蹙眉:“你是不是在跟我说话?” 林与幼使坏,扯了一下他的头发:“你说,你不找女朋友,你永远给我做饭叠衣服,说,好不好。” 程京宴:“好。”第237章她想占有(回忆) ——好。 林与幼先是一愣,愣过之后,有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最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等等,他怎么能听到她说话了? 她立刻转到程京宴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你听得到我说话啊??” 程京宴侧了侧头,发出了疑问的“嗯”?又好像听不到了。 林与幼被他整蒙了,拿起他的手快速写字,程京宴蹙眉:“你拽我的头发,不是想剪它吗?如果你想剪,那就剪,我没有意见,所以我说‘好’。” 是这个“好”啊…… 林与幼还以为,他真的听到她说什么呢。 程京宴顿了顿,从她这个追问的态度里感觉出,她刚才应该问了他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你以为,我说什么‘好’?” 林与幼一向不要脸不要皮,刚才那些话,她是趁他耳朵听不到胡说八道,但其实当着他的面,她也敢说的。 所以她写字:“我刚才是问你,你一辈子给我做饭叠衣服,好不好?” 写完,她还似笑非笑看着程京宴,有些期待他的反应。 程京宴顿了一下,然后说:“不好。” “……” 虽然林与幼也只是随便想想,不见得有多认真,但他拒绝得这么果断,或多或少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哦”了一声,不说话了,继续帮他洗头,动作明显带了情绪。 程京宴随便她捣鬼,只是说:“你的年纪应该很小,不懂有些承诺,是不能随便给的。一辈子这个词,放在男女之间,很暧昧。你有没有想过,怎样的一男一女,才会一辈子在一起?” 林与幼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了。 他不愿意给她做饭叠衣服就算了呗,就她这长相,有的是男人愿意给她做饭叠衣服。 反倒是他,他的眼睛耳朵都不见得能治好,万一治不好,一个又聋又瞎的男人,他觉得会有女人愿意要他? 这么看,让他跟她在一起,还是她吃亏呢。 林与幼扯下花洒,毫不温柔地喷了他一脸的水。 狗男人,果然是没长眼。 程京宴紧闭着眼睛,洗发水的泡沫沿着他的额头,流淌到他的眼睛,他被刺激到了眼睛,眉头一蹙,本能地抬手去擦。 林与幼愧疚了,连忙扯了毛巾,弯腰要帮他擦,程京宴却以为她又要作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程家的三少爷,从小就是被捧着的,别说是被人欺负了,都没几个人敢跟他大声说话,这个小姑娘,今晚也太放肆了。 他抿紧薄唇,扣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向自己。 地上都是泡沫,本就滑,被他一拽,林与幼脚下打滑,整个人都扑向他。 额头撞上他的胸膛,林与幼手忙脚乱地去抓他身上的衣服:“程京宴!” 程京宴才意识到地板滑,这么拽人容易摔倒,连忙伸手接住她踉跄的身体,最后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程京宴蹙眉:“你没事吧?” ……有事。 天气不冷,两人本就只穿着单衣,而且早就湿了,贴着皮肤上,形同虚设,两人这样抱在一起,水像粘合剂,使得他们更加亲密。 林与幼甚至感觉到了他胸肌的轮廓。 林与幼脸上微微发热,大脑升温,慌不择路地想要推开他,臀部却在人家的大腿上蹭了蹭。 程京宴的大腿也很有力,绷紧了,像木头,比木头有温度,托着桃子,刚好卡在桃子中缝。 林与幼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她二十了,真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抬起头看程京宴那张沾了水,似乎更加俊美的脸,目光鬼使神差的,移到了他绯色的唇上。 程京宴这时候也扣紧了她的腰。 她撞上来的时候,他也有感觉到少女胸前的温软,在加上她这么乱动,他其实是很心浮气躁的。 林与幼慢慢地凑过去,想亲…… 程京宴直接把她推开:“出去!” 林与幼:“……” 林与幼:“??” 林与幼:“!!” 不是,他什么态度啊?! 不愿意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就算了,抱一下怎么了??亲一下怎么了??这么贞洁烈男的吗?? 难怪酒吧陪富婆喝杯酒都不愿意。 林与幼被赶出了浴室,身上的衣服还湿哒哒,黏着皮肤很不舒服,那口气也很不顺。 她越想越觉得,程京宴凭什么? 他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就是得以身相许才可以报答。 他凭什么说“不好”,凭什么说“出去”? 林与幼其实一个不是野蛮不讲理的人,但对程京宴,她就是要这样。 后来她自己琢磨,人就是这样的,在外人面前,可以很有礼貌,很有规矩,但对亲近的人,总是口不择言和不讲道理。 程京宴对她的好,是她过去二十年没有体验过的,他让她有了陪伴的感觉,她就对他生出了占有欲。 想要他永远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