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颂抱起他,放在床上:“姐姐不是一直在医院陪你吗?还怕没有机会说?” 郑姐将丢丢的衣服拿过来,是绒毛材质的皮卡丘连体睡衣。 南颂帮他穿上,小家伙的脑袋从领口钻出来,摇摇头:“姐姐好像在躲着丢丢。” 南颂一愣:“躲着你?” 丢丢掰着手指头细数这两天林与幼反常的地方。 “比如早上,丢丢睡醒,姐姐就说要去给买早餐,让郑阿姨陪着我;买完早餐回来,她说要到外面接电话,不跟丢丢一起吃;吃完早餐,她就背对着丢丢开始画画,让我躺着输液……” 南颂没听出哪里不对:“她这就是一直在陪着你呀。” “可是姐姐不怎么看丢丢的脸了。”丢丢捏捏自己的脸蛋,“丢丢不可爱了吗?为什么不看丢丢了?” 南颂觉得,小家伙是因为生病,比较敏感。 林与幼怎么可能躲着丢丢?丢丢这情况,正常都是巴不得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秒。 南颂陪丢丢玩了一会儿,林与幼买吃的回来了。 是酸辣粉,味道比较重,南颂不想在病房吃,怕呛到丢丢,林与幼交代郑姐照顾丢丢。 “姐姐……”丢丢喊她。 林与幼摸摸他的头:“我先带南姐姐去吃饭。” “你给我指路,我自己去,你在这里陪他吧。”南颂说,但林与幼往外走了:“我带你去,我还想跟你聊聊呢。” 南颂回头看,丢丢的脸上又有些失落。 林与幼还买了两瓶苏打水,给她一瓶,自己拧开一瓶:“跟我说说,你在芝加哥发生了什么?我听程京宴说,绑架你的人,是林景舟的大哥?” 南颂喜欢各种汤类食物,搅拌搅拌,吸溜一下,不答反问:“你先跟我说说,你这一个月又发生了什么?怎么还传出了‘死讯’?” 林与幼:“我找回了我失去的记忆。” 南颂讶然:“你失忆过?” “我丢失过一年的记忆。”林与幼简单说了她和程京宴五年前那段事儿,南颂听得很惊讶:“所以程京宴那个白月光,不是许枝梨,是你?许枝梨假冒了你?” “嗯。” “……草。”南颂忍不住吐出一棵植物,掰着手指头数着。 “她老师是抢你的、出国的名额是抢你的、什么什么大赛的名次也是抢你的、和程京宴初恋也是抢你的……她什么都是偷你的,而你,反而,成了,她的替身??” 太荒缪了! “你们这……你看过那种仙侠题材的电视剧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宿命诅咒?”否则怎么能羁绊这么深? 林与幼意味不明地笑:“没准真的有。我和她,兴许还有血缘关系呢。” 南颂睁大眼:“此话从何说起?” 林与幼便也将程京宴那天晚上的怀疑也告诉她。 南颂如鲠在喉,酸辣粉也吃不下了:“意思是,你有可能是许夫人那个‘死胎’,又或者,许枝梨才是你妈妈的女儿,你才是许家的女儿,你们被互换了?” 林与幼无声点头。 “……”南颂定定地想了几分钟,然后皱眉,“不行,这种事得尽快确认。” 林与幼眼睛眯了眯:“你说得对,这件事确实得尽快确认清楚……你吃完了吗?” “我吃不下了。” “那就跟我去一趟老宅。”第287章找许枝梨算总账 说走就走。 林与幼回金丝楼拿了凤冠和点翠——这是程奶奶那天执意留下的,她后来让程京宴送回去,程京宴敷衍,说有空再送。 她带着东西去老宅,亲手还给程奶奶,祖孙推脱了一番,最后程奶奶没办法,只得说暂时替她保管,等她和程京宴要办婚礼了再给她。 林与幼学程京宴,敷衍着答应。 程奶奶每天午后都必须午睡,林与幼等她睡下后,便去问春姨:“许枝梨被关在哪里?” 春姨为难:“三少爷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见许枝梨。” “哦?你的意思是,程京宴说的话管用,我说话不管用?”林与幼煞有其事地要挟,“你是不是忘了,你家三少爷能不能转正,是我说了算,你要是替他得罪我了,他将来转正不了,肯定会把账算你头上的。” 春姨哭笑不得。 但她也确实不敢违抗程京宴的命令,林与幼便让她去给程京宴打电话请示。 春姨去了。 南颂撞了撞她的腰:“什么转正?你们玩的花招还挺多。” “你跟林少爷不玩情趣吗?”林与幼随口一说,是想着,他们都共患难过了,肯定关系更上一层楼。 春姨打完电话回来:“三少夫人。” 林与幼便没去看南颂的脸色,不知道南颂因为她那句话,神色暗淡了很多。 “三少爷说,您想见就能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宅的一切,您都有资格可以调配。”春姨微笑。 林与幼眉飞色舞:“是吧?我说了,他不敢拒绝。” 春姨莞尔:“那我现在带您去?” “好。”林与幼跟着春姨走,“你再帮我把宋医生叫来。” “是。” 林与幼走了几步才发现南颂没有跟上来:“南颂。” 南颂敛下情绪,重新提起微笑:“来了。” …… 毕竟是许家的女儿,程京宴又没有下令要虐待她,所以许枝梨是被关在一间厢房里,环境尚可。 她除了不能出门,不能联系外面,吃喝上倒是没有亏待她,甚至还给了她一台电视机,让她打发时间。 只不过,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哪里接受得了长时间的软禁?许枝梨每天都在尝试逃走。 每次门一打开,她就二话不说往外冲:“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门口守着保镖和佣人,直接将她按住。 “放开我!放开我!”许枝梨拼命挣扎,眼角忽然瞥见一张熟悉的脸,她一下看过去,然后瞳孔放大,甚至忘了挣扎。 ——林与幼。 她失声惊叫:“你!你不是死了吗!” 林与幼挑眉:“你被关着消息还这么灵通啊?谁跟你说我死了?” 许枝梨是听送饭的佣人闲聊的,她还为此高兴了好几天呢! 她咬牙切齿:“祸害遗千年!” 林与幼竟然认真地想了想:“要是能活一千年,那被骂一句祸害也没什么大不了。” 许枝梨气结:“你让他们放我出去!你们要关我一辈子吗?!我可是许家的独生女!许家的大小姐!你们敢关我,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姑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与幼置若罔闻,只朝她走去。 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步步逼近许枝梨,许枝梨不由自主地后退:“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你敢杀了我吗!杀人犯法,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她一路退到墙角,退无可退时,林与幼直接捏住她的脸颊。 她随手将旁边一盏台灯转向她,光直照在她的脸上,许枝梨被刺的眼睛眯一下,下意识侧头,但又被林与幼掐着脖子转回来。 林与幼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每寸都没有放过,然后喊了南颂也过来看看。 南颂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保持我的观点,许枝梨确实没你好看。”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林与幼哼笑,许枝梨恼羞成怒:“你以为谁都想长你们那种妖里妖气的脸吗?一看就是婊子!荡妇!贱货!” 南颂啧声:“怎么这些人骂人都这么没创意?” “可不是,翻来覆去就这两句,我都听腻了。”林与幼也是不在乎,还在端详许枝梨的脸。 不像。 根本不像。 她跟许枝梨的长相没有任何相似的点,许枝梨跟她妈妈也没有任何相似点。 宋医生来了,林与幼放开许枝梨,直接对宋医生说:“抽她一管血。” “好的。”宋医生走向许枝梨。 许枝梨不肯配合,可惜无济于事,佣人按着她,宋医生还是顺利取到了血。 “林与幼!”许枝梨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林与幼拉了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简单的一句:“许枝梨,我已经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想起五年前所有的事情——在巴黎救了程京宴的人明明是我,你冒充我,留在他身边,居然还能言辞凿凿地说我是你的替身。”林与幼佩服。 “许枝梨,难道你的记忆被人篡改了?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真的,你教教我,我感觉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都没有你这份自信。” “——!” 什么?! 许枝梨脸色霎时一白,既惊恐又不可思议:“……你都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 “你当年出了车祸,明明……” “记忆能丢就能找。”林与幼没有笑意地笑笑,“我还要谢谢你姑姑,要不是她想绑架我,我也不会找回那些记忆。” 许枝梨眼睫纷飞闪烁,林与幼淡道,“而且确切来说,我也不是因为车祸失忆。” 她是因为在19区的巷子里,替程京宴挡了一棍子,当时脑袋里就有淤血,她还有过短暂的失忆。 只是那之后没再发作,她也就没当回事没治疗 她没有真的发生车祸,否则她当时怀着孕,轻则孩子没了,重则一尸两命,她当时只是擦伤,摔倒,后脑勺磕在地上,导致淤血扩散,于是再度失忆。 所以,追本溯源,她失忆,也是许枝梨造成。 那一棍子,是她派去的壮汉打的。 许枝梨终于回过神:“……京宴也知道了?” 林与幼勾唇:“他其实比我更早知道,他一直觉得你不是他记忆里的人,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那么疏离?” 许枝梨愣怔了好几分钟。 然后就短促地笑了一声。 这声之后,她就跟疯了似的,彻底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乃至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南颂:“她疯了?” 林与幼冷眼看着。 她没疯,只是接受不了这种事实而已。 白月光这个身份,一直是许枝梨的底牌,哪怕程京宴再厌恶她,但想到她是“知知”,都会手下留情,许枝梨知道,所以作大死也有恃无恐。 但现在,这个底牌彻底没了。 她什么都没了,她在她最在意的程京宴那里一无是处。 所以程京宴才对林与幼说,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把她的命,都交给她处置了。第288章见过程京宴哭吗 林与幼等她笑够了,拿出她妈妈许桃的的照片:“你认不认识她?” 许枝梨擦掉笑出的眼泪,看了一眼:“又是她,前几天京宴的秘书,那个叫叶颂的,也拿过她的照片问我。” 林与幼不意外,程京宴也在查证他那个怀疑,当然会来问许枝梨:“所以见没见过?” 许枝梨反问:“她是谁?” 林与幼放下照片:“五年前,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举报你?” 许枝梨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笑累了,转身走到床沿坐下。 她目光空洞地盯着房间里虚无的一点,不知在回忆什么过往。 南颂皱皱眉,林与幼反而不着急,给够她发呆的时间。 许枝梨再开口:“京宴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不是知知,我觉得我已经装得很像了,可他在拥抱到我的第一时间,就产生了怀疑。” “他摸着我的背脊,我知道,那一定是你们之间的暗语,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僵了好几分钟,他就疑惑地问我怎么了?我当时就知道,想骗程京宴,根本不可能,我那个自以为巧夺天工的替代计划,绝对不会成功的。” 南颂哼声:“有自知之明。” “所以后来,我改变了策略。”许枝梨眉目间流露出扭曲的得意色彩,眼睛盯着林与幼,一句一句说地很清楚。 “我装作仇恨、痛恨他的样子,不让他靠近我,每次他来看我,我就大喊滚出去、我恨他、不想见到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而是我的孩子、我宁愿从没有遇到他……” 林与幼收起表情。 许枝梨勾着唇,继续说:“他就真的以为,因为失去孩子,知知恨透了他,他都不敢再随便接近我,只敢远远看我,用恳求的语气问我,能不能抱抱我,能不能跟他说说话,能不能不要不理他……” 林与幼知道,她这是破罐破摔。 反正已经被拆穿,她不好过,就要越多的人痛苦。 她绘声绘色地描绘那个林与幼想象不出来的,失魂落魄的,卑微可怜的程京宴,企图刺激她,故意激怒她。 “你是不知道,他那段时间,被我折磨得有多痛苦,他每天哪里都没去,一直在房子里陪我。” “我经常故意装作做噩梦,梦见孩子,大叫着‘宝宝!宝宝你在哪里!’,他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跑到我身边,说‘知知我在这里’,你猜怎么着?我直接让他滚。” 南颂舌尖抵住后牙,都听不下去了:“你闭嘴。” 林与幼没什么表情地走到许枝梨面前,许枝梨仰起头看她,样子得意,林与幼直接抬手,又快又准地甩了她一巴掌! 许枝梨的脸都被打得偏向一边,她恨恨地瞪着林与幼,但在看到她嘴唇抿得紧紧时,又是笑了,她知道林与幼有反应,所以接着说。 “你见过程京宴哭吗?” “我见过。” “他那时候眼睛做了手术,还没有拆线,医生再三叮嘱他要小心用眼,否则很难康复。他在我睡着后,悄悄进房间,坐在地毯上,趴在我的床头,安静无声地陪我。” 南颂反感:“别恶心人了,他不是陪你,是陪知知。” “无所谓,重点是,我醒来的时候,听到他在梦呓,喃喃地问,‘知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眼泪混着血,从眼角滑了下来,他在梦里哭了,他流着泪醒来。” “醒来后,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那么难过怎么不去死……” 林与幼没等她把话说完,反手往她另一边脸也扇了一巴掌! 比第一巴掌重得多得多。 许枝梨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