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温度节节攀高,程京宴抓着林与幼的手,却不知是要拿出来还是要她不放开,林与幼慢慢道:“宴总最辛苦。” 程京宴握紧他的手腕,幽暗的眼睛看着她。 林与幼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他的手先不规矩乱抓的。 她说:“奶奶,煮久一点儿,我们喜欢吃‘软’的,大晚上吃太‘硬’不好消化。” 老人家哦哦了两声:“要煮烂点是吧?” “……”程京宴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两下,往后仰起脖子,气极反笑,“林与幼。” 他喊她的名字,嗓音沙哑。 “嗯?” “快一点。” “慢工出细活。”林与幼的耳根和脖子其实也红了,这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不是啊奶奶?” “是啊,老话说的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一下下,我给你们打包好就好了。” 程京宴:“……” 老人家捞出馄饨和青菜,浇上肉沫,最后加上紫菜虾皮,打包好,拎着到车窗给他们:“这就好了。” 林与幼火速抽回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撞了撞程京宴的腰:“你接。” 程京宴抿住薄唇,接过老人家的馄饨,林与幼甜甜微笑:“谢谢奶奶。” 老人家无意间瞥见程京宴额角亮晶晶的汗,还纳闷,又不热,刚想问他要不要纸巾,程京宴就直接挂挡,踩油门,车子一下飞驰而去。 “……着什么急啊。”老奶奶咕哝。 林与幼笑得弯下了腰:“宴总,你真是……哈哈哈!” 程京宴没说话,侧脸线条绷得很紧,想得愈发成熟性感有张力,林与幼在车里找了一圈,找到一包湿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自己的手。 打开馄饨,慢悠悠地道:“宴总,您的裤链还没拉起来呢。” 故意停顿,然后又笑,“哦,可能现在拉不起来,你缓缓?” 程京宴语气很稳,车速却丝毫没有要降低下来的意思:“林与幼,你是在找死吗?” “不是宴总你先开始的吗?” 程京宴抽空看了她一眼,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别的话都没说。 车子开到樊楼,林与幼也吃完馄饨。 她知道那么撩拨程京宴,今晚肯定得通宵,所以她先吃饱,免得被人面兽心的狗男人弄死。 她今晚心情好,不介意熬个夜,就是没想到,她准备下车时,程京宴却还没解锁车门。 她眨眨眼,转头看他,程京宴解开了安全带。 “……开门啊。” 林与幼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程京宴看着她,调低了空调的温度,林与幼抽抽嘴角,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想都没想,手动解锁车门,企图跑下车。 但被程京宴抓住手臂拉回来。 他直接放平了座椅,眼神很暗:“跑什么?刚才不是玩得很开心?继续。” 林与幼笑不出来了:“回家再……” 程京宴声音缓慢:“你只能选择在前座还是后座。” 林与幼挤出几个字:“程京宴你有病……” 但车门还是咔嚓一声,再次上锁了。 凌晨的停车场,空无一人,何况这周围十几个车位都是程京宴的,都停车他的豪车,更不会有人来。 豪车的减震功能非常好,无论车内发生什么事,车子都四平八稳地停在原地,纹丝不动。第195章走极端 上午九点,叶颂一如往常来接程京宴上班。 程京宴一身铁灰色西装,长腿阔步走出电梯,叶颂习惯性要去开那辆黑色卡宴,程京宴顿了一下,轻描淡写说:“换欧陆吧。” 叶颂便换了一把车钥匙,解锁旁边那辆宾利欧陆的车门。 两人上了车,叶颂从后视镜里看了程京宴一眼,无端感觉,宴总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老板心情好,底下人胆子也就比较大,叶颂随口问:“您不是喜欢卡宴的空间宽阔吗?” 程京宴唇际泛开一丝弧度:“是挺宽阔的。”一点都不挤,他道,“卡宴的座椅有点脏了,今天让人开去洗。” “好的。” 叶颂没多想,将欧陆开出车库,照旧汇报他今日的行程。 …… 彼时林与幼刚睡醒,翻了个身趴着,摸到手机看时间,九点半,顺手点进微信,点开南颂。 她昨天赶飞机离开禹城的时候,跟南颂说了,要把丢丢放在她那里一两天,南颂说没问题。 她打字,想问她,丢丢怎么样?有没有不高兴她丢下他? 字还没打完,她就听到外面响起门铃声,随后是徐姐的询问声:“你是哪位呀?” 男人礼貌地回答:“你好,我姓南。” 林与幼愣了一下,立刻翻身起床,走出主卧,走到可视器前,看到楼下的监控前站着一个穿着西装,一表人才的年轻男人,眉眼有几分南颂的影子。 她问:“你是南颂的?” “我是她堂哥,来沪城办事,她托我把一个孩子送来。” 还真是南颂的“快递”! 林与幼随便套了件外套就跑下楼,从南颂堂哥手里“签收”了蹦蹦跳跳的小家伙。 得知他开了一夜的车,林与幼连忙邀请他上楼休息顺便吃早餐,不过对方很有礼貌地婉拒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了。” “那好,辛苦你了,谢谢。”林与幼牵着丢丢跟他拜拜。 男人走后,林与幼带着丢丢上楼,同时给南颂打电话,想告诉她已经接到丢丢了,心下也不禁奇怪,为什么那么着急把丢丢送回来还给她?说好的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会去接。 总不可能是因为嫌弃丢丢麻烦,或者累赘吧? 更奇怪的是,南颂的手机,怎么打都打不通。 ——因为南颂此时此刻,被四个强行入室的黑翼男人控制住,男人对着她的静脉注射了麻醉剂,药效发挥,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手机不断振铃,男人理都没理,示意同伙将人搬进集装箱,上面盖上一层东西,伪装成普通货物,抬着就走…… 林与幼还是没打通,只以为南颂是在上班,没空接电话,便没再打了,只发微信告诉她:“我接到丢丢啦,你堂哥还挺帅的呀~” 然后问丢丢:“南颂姐姐有没有说,为什么要送你回来啊?” 丢丢摇了摇头:“姐姐说,下次再带我玩。” 那到底是为什么? 哎,本来还想,她今天或明天亲自去禹城去接丢丢,再去医院把体检报告结果拿了,现在只能让南颂帮她拿报告,再帮她邮寄来了。 林与幼顺手拍了一张丢丢的照片,发给程京宴:“收到了一份‘空投’。” 程京宴到办公室,就收到她的微信,点开看,嘴角轻弯,回了一个“嗯”。 林与幼啧声,下了床就装高冷的狗男人:“嘴长你身上真省事儿。” 程京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不省事。” 林与幼盯着这三个字,莫名的感觉有些涩情,尤其是想到在禹城那个晚上,他用嘴……她连发了一串“咒骂”的表情,刚要关掉手机。 程京宴就发了一条信息:“你可以去医院看大姐,周征也去了。” 下一秒,他就接到一个来电,不是林与幼。 是许枝梨。 程京宴原本不错的心情,顿时就收敛了很多,三秒后,他挂了电话,没接。 因为他这个拒接的动作,许枝梨几乎要砸了枫香庭别墅里的东西。 她咬着嘴唇,快速打字:“京宴,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不要这么冷着我好不好?” “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自生自灭,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折磨我!” “如果你是这么讨厌我,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要答应收留我,你给了我希望,又这样冷待我,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等了半个小时,没有等到程京宴的回复,许枝梨又发微信给程斯以。 “斯以,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程斯以倒是回复了:“不好意思许小姐,我最近工作忙,大概没有时间。” “许小姐?你现在都喊我许小姐了?我是陌生人吗?”许枝梨哽咽,“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工作忙的样子,去年我们在休斯顿,你也很忙,但你还是能挤出时间陪我去迪斯尼。” 程斯以:“确实很忙。” “再忙也不会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吧,今天晚上我去公司找你,我们一起吃顿饭聊一聊。” 程斯以:“许小姐,没有这个必要。” 许枝梨干脆给她打电话,他没有接,她再返回来给他发微信,结果发现,程斯以把她拉黑了! 许枝梨彻底破防,直接将手机砸向墙角,暴跳如雷:“混蛋!混蛋!全都是混蛋!” 她的人生变得一团乱! 就是从婚礼之后,她的人生陷入错乱! 林与幼!要不是她,她现在已经是程家的二少夫人,怎么会沦落到这个狼狈的地步! ——有些人就是这样,宁愿偏执地走极端,一条道闯到黑,也不愿意回头。 她不想,哪怕直到现在,她只要肯回头,还是能过回以前那种,大部分人努力一辈子都够不到的生活,大部分芭蕾舞职业选手跳一辈子舞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是她自己放弃了这些,舍本逐末地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更可笑的是,还是浪费在两个已经明确说了,跟她没有继续的可能的男人身上。 许枝梨想起了什么,跑进房间,翻箱倒柜,找到一个透明的密封袋。 里面装着几根头发。 丢丢的头发。 丢丢走丢那天,那个乔装打扮接近她的“阿姨”,就是许枝梨。 程京宴和林与幼来找她时,她说在烧衣服助燃吃烧烤,其实是在烧掉见过丢丢的那身衣服,免得留下证据。 她盯着头发,一个打算,悄然形成。第196章卧底 许枝梨不愿再在这里住下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直接离开枫香庭,去了她姑姑家。 彼时,许云早正在的家里的客厅看芭蕾舞蹈剧。 她看的都是几十年前的国外老片,重温无数遍,但没事的时候,还是会找出来品品。 她的手指放在膝盖上,随着音乐轻轻敲着节奏,听到门外的佣人喊:“大小姐。”就知道是许枝梨回来了。 她端起茶盏,打开盖子,吹散茶面的白雾,轻轻抿了一口。 锡兰红茶的口感醇厚,她很喜欢,语气疏淡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许枝梨情绪崩溃,直接朝她跑过去,一下跪在了她的脚边,抱住她的腰,哭着喊出来:“姑姑!” 许云早皱起眉,放下茶盏:“怎么了?你不是离家出走投奔程斯以了吗?他欺负你了?” 许枝梨哭着说:“他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 他们? 许云早猜到了:“程斯以和程京宴?”上次她提程京宴传话的时候,她就猜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许枝梨咬紧了牙:“都是她、都是林与幼的错!要不是她,我才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姑姑,我什么都没有了……” 许云早神色一冷,将她拉起来:“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还有姑姑。” 许枝梨抽噎着:“姑姑,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只有你了,姑姑……” 许云早擦去她的眼泪,语气很淡,话却危险:“林与幼,是吗?十年前姑姑帮你处理了她一次,十年后照样能帮你处理她第二次。放心,有姑姑在,谁都挡不了你的路。” 许枝梨破涕为笑,扑进她怀里:“还是姑姑对我好!” 许云早抱着她,顺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姑侄亲密无间,而这一幕,被旁边单人沙发上,正在打游戏的少年看在眼里。 少年有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旁边丢着他出门会戴的鸭舌帽,帽子上印着一只海绵宝宝——没错,他就是林与幼戴着丢丢在无人自助游戏机抓娃娃时,偶遇的那个“鸭舌帽男”。 他不动声色地缩小游戏界面,上网搜了一下“林与幼”。 网页跳出很多信息,他打开一张照片,不看不要紧,一看,他一眼就认出林与幼就是那个抓了一只娃娃送给他的女人。 他原本侧躺在单人沙发上,不禁直起腰,皱眉去看许枝梨,过了会儿,关掉网页,继续打游戏。 许云早安慰了许枝梨好一会儿,才让她上楼去休息。 许枝梨点头起身,这才看到沙发上的少年,她认识他,颔首算打招呼,少年也勉强回了她一个点头。 许云早看着她上楼后,重新端起茶盏,淡淡看着茶面,若有所思地念着那个名字:“林,与,幼。” 少年故作随意地说:“你真的要对林与幼动手?她可不是无名小卒,她是时尚界的后起之秀,还是程家的三少夫人,你要是动了她,程家那边,会很麻烦的吧。” 许云早冷漠地一笑:“这算什么,十年前我就知道她非池中物。” 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回忆起来了,“我看过她跳舞,跳得非常好,她是我学芭蕾舞这么多年来,见过天赋最高的孩子,你想象不出,她在舞台上多夺目,假以时日,甚至可以超过我很多。” 她声线骤低,“但就是跳得太好才挡阿梨的路,芭蕾舞界如果有她在,阿梨绝对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她那双腿,当时非废不可!” 少年不喜欢阴谋诡计,听得有些厌恶。 许云早神色恢复淡然,似乎有些欣赏:“我也没想到,她离开芭蕾舞,还能重新闯出一番天地。” 少年舔了下唇:“那你要放过她了?” 许云早将平板递给他:“你看这个。” 少年接过去看,是山夕岁工作室的招聘启示——男性(身手特别好的女性也可破格录取),特别标注的一条是,孔武有力者优先。 他抽了一下嘴角,这是招实习生,还是招保安?又或者是想花一份工资,打两份工? 许云早道:“你去应聘。” 少年抬起头:“……我?” “川野,”许云早喊他的名字,“我资助你离开大山,读完大学,你说过你要报答我,现在就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你到她身边去,有合适的机会,随时来告诉我。” 川野握紧了平板,抬眼看他的书包,包上还挂着那只海绵宝宝。 …… 医院,单间病房。 长久的昏睡后,程迢迢慢慢睁开眼。 首先看到一片白茫茫,两三秒后,画面渐渐变得清晰,她才看清,坐在她床边的人影,是林与幼。